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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别闹，这些奇怪的符咒难道你读得懂吗？”米丽莎从沙地当中小心地刨出那些闪着亮光的东西——那是沙漠中的神术力量结晶，米丽莎每次进到沙漠中央都能看到，但这一次她发现这些向来毫无规律的神术力量结晶竟然有了形状。 “当然读不懂。” “这不就好了。”米丽莎瞥了艾斯黛拉一眼，却没有再赶人，“现在也只有那位大法师有时间有心思会研究这东西了……我怀疑这和母亲有很大的关系。前一段时间我们不也发现这些神术力量结晶出问题了吗？” “那么你要怎么把这些东西寄过去呢，你总不可能让渡鸦把这堆沙子空运过去吧。” “我画下来。” “啊，你会画画？” “我好歹也在王都待过一段时间，那些大小姐要会的东西我也得学……虽然也就勉勉强强。” 艾斯黛拉看了一会儿她的小丽莎，问道：“所以你还是打算让渡鸦送信？” “除了它们还有什么安全的送信方式呢，杜亚本来就是从寒冷的山地间迁徙到沙漠来的，用它们没问题。”米丽莎迅速地在素描纸上画着那个图案。 艾斯黛拉无奈地往天空吹了一声古怪的口哨，过了很久，一只体格巨大，身材强壮的渡鸦飞了过来，稳稳地停在艾斯黛拉的手臂上，骄傲地抖了抖羽毛，似乎 “还真的有愿意接任务的小傻子呀？麻烦你送一封信到那个，那个地方叫什么？” “到东部地区，在达斯克邦附近，你认得那两个人的，应该能找到他们。”米丽莎头也不抬地说道。 渡鸦愣住了。他听到的哨声说是“长途跋涉”，这种任务一般报酬丰厚，但很少有人会一下子要送信从南方送到东部去，人类的邮政系统会更方便。 “但渡鸦更隐蔽一点，反正这件事也不急，就让渡鸦慢慢地，悄悄地送过去。” 渡鸦有那么点后悔，它有点羡慕自己的某个同伴，只是在沙漠里给两个外乡人待了路，就得到了好几条巨大的北方甲虫；它这么送一趟，又能得到什么呢？ ------ 费因特镇的居民们好奇地盯着街道的一角，那里突然出现了浑身污泥的一男一女。 “……抱歉，那个传送阵是在尸体背面画的，我本来想到镇子外面，没想到到镇子里面来了，这样也好，省得我们再脏兮兮地走这么长一段路了。” “我有点想念你的领域了。” “啊，为什么？” “那里有个巨大的湖泊，看起来很适合洗一个澡。” 露西尔瞪了他一眼：“我一个月前刚刚把我的一个老同僚扔进了湖里。你要是喜欢用泡过尸体的水洗澡等到话，我倒是不介意把你带过去。” 凯尔温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那么，这里是那儿？” “费因特镇。我的家乡。”露西尔简短地说道。她闪身带着凯尔温进了一条小巷，轻车熟路地带他在那些道路间穿梭。 凯尔温趁机观察了一会儿这个地方，发现费因特镇要比之前的达斯克邦来得整洁很多，虽然建筑仍然破败陈旧，但至少街道上没有多少污水——污水都是从他们脚上流下来的。 “你难道是要带我去你家吗？”凯尔温问道。 “我家？你想什么呢，我家早没了。”露西尔笑道。 凯尔温愣了一下，接着意识到按照露西尔的年龄，她的父母至少已经八九十岁了，而一般平民里能活到这个年纪的人并不多。 “我从十四岁离开这个小镇以后只回来过两三次。”露西尔轻声说道，“几十年过去了，这里什么变化都没有。” 露西尔重复了两次，表情复杂，似乎是想笑，但她很快收敛了起来：“找个地方清理一下吧，我还要一些时间整理我干菜抽出来的诅咒。” 小镇上只有一家旅店，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警惕地望着这两个脏兮兮的陌生人，就像看着两个无法理解的生物。 露西尔坦然地走了上去，笑着说道：“嬷嬷，我是带着我丈夫回来看母亲的。我已经十五年没回来了，前些天家里人给我寄信来说得了重病，就急急地赶回来了，不小心在镇外的河沟里摔了一跤，所以就……” “哎呀，”老板娘的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露西尔的本地人长相显然让老板娘信服了，“来看母亲的呀，你母亲是在镇子哪个地方的，我先叫人去说一声——” “嬷嬷，别。我这次是偷偷回来的，母亲一直不希望我回来，跟你说实话，要是母亲知道了她肯定会避开我，”露西尔尴尬地在那女人耳边说道。 “哦，”那老板娘仍然半信半疑，“这个是你的丈夫？” “对啊，我母亲十五年前把我卖给了过路的商人，”露西尔往凯尔温那边瞥了一眼，“结果刚过去那商人就死了，而他只剩下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儿子，所以嘛……” 凯尔温配合地递过去亮闪闪的几枚银币，没有说话。 老板娘恍然大悟，接着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笑脸：“原来是这样，那好说，那我给夫人和老爷挑个舒服的房间，再给你们送一点换洗衣服。” “谢谢嬷嬷！ 露西尔笑着送走了老板娘，回头看到凯尔温满脸惊愕。 “你吓到了？” “我以为你只是要住个旅店，没想到会编出这么刺激的一个故事。” “编故事？不，这不是故事。”露西尔轻声说道，“至少前半个不是故事。在这里，好一点的人家的确会把女儿卖给过路的商人，差一点的才会在本镇结婚。当然，卖出去的女孩基本上没有会回来的。” 凯尔温一愣。 “夫人老爷，房间给你们准备好了！”老板娘热情的声音传来。 露西尔一下子又变了一副面孔，笑呵呵地转头和老板娘应答着。 “趁着天还没有下雨，你可以出去走走，弄点吃的什么的什么的？”露西尔一有个能坐下来的地方就不动了，她缓缓地复原了从那些尸体身上扒下来的诅咒，荧蓝色的光芒像是浸透了墙壁一般扩散到整个房间，“最多在这里呆两天，然后往西北方向走，去拉莫尔的塔。” “拉莫尔等到塔还能完整地保留着？我以为神殿早就迫不及待地摧毁了。” “我离开前把那边封起来了，一般人找不到，除了我以前的那几位同僚。” 与脏乱喧嚣的达斯科邦比起来，费因特镇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即使是白天，街道上似乎也没有多少人走动，为了不打扰露西尔，凯尔温一个人走了出来。他发挥了作为圣骑士的优秀变装能力，做了本地人打扮，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在一条小巷看到了几个脏兮兮的孩子。他们正在殴打另一个孩子，被殴打的那个并没有出声，只是任由其他孩子对他拳打脚踢。 凯尔温把他们扒开，把下面那个浑身淤青的小孩拉到了他背后。 几个打人的孩子看着一个面目不善的高大成年人，一下子就蔫了下去，他们先是一步步地后退，接着便飞速地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 右眼上还留着淤青的孩子愣愣地望着凯尔温。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里开始慢慢要点题（好晚） 其实“归乡”对几个主要角色都有特别的意义，但在整个世界都不太好的情况下这些都是非常微小的个人问题。
第89章 费因特镇（3）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孩子一言不发，依旧直愣愣地望着凯尔温。他看起来大概七八岁，瘦巴巴，污渍从他的小腿一直蔓延到脖颈，略微散发出不太愉快的味道。 他的肚子突然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凯尔温对他笑道：“我带你去买吃的吧。” 小孩的眼睛亮了一些。 “我叫比尔。” 他介绍自己道。 镇子上并没有专门的食堂饭馆，小男孩比尔带这凯尔温扰了好几条路，从一个货仓样的地方买了一条黑面包。凯尔温看着他啃下了半条，剩下半条似乎像带回去。 “你们的粮食都是从哪里运过来的？”凯尔温问道。 “南边。”吃下东西后比尔话稍微多了一些，“每年冬天我们把那些布卖给外面来的商人，他们再卖给我们面包，可以吃一个冬天。” “只有面包吗？” “还有腌肉，但我从来都没吃过。”比尔说道，脸上没什么表情。 凯尔温把手中剩下的零钱都给了小男孩。 比尔长大了嘴巴。 “这些够我和妈妈，爷爷可以吃上七天了。” 凯尔温敏锐地抓住了细节：“你爸爸不在家里？” “嗯！爸爸在码头干活，两个月回来一次，他们总是说我没有爸爸，所以我要和他们打架。。” 比尔露出了个笑容，“不过爸爸回来的时候每次都给我带鱼！ 凯尔温和这个小男孩一路闲聊一路往北走去。 “你说你爸爸在码头工作，那么你呢，你长大以后想干什么呢？” “爸爸说明年我就要和他一起去码头干活了。”比尔将硬邦邦的面包夹在他细瘦的胳膊下，“幸好姐姐去年嫁走了，妈妈说，不然我们养不起那么多人，迟早要饿死一两个——我到家了！” 比尔正絮絮叨叨地讲着他家里的情况，突然兴奋地往前一指。 这是在镇子北面的，正对着一条不窄的街道。 “妈妈！”比尔一下子推开了门，朝里面大叫道。 凯尔温默默地站在门外，突然看到了门牌上的名字。 卢克·弗洛瑞斯。 弗洛瑞斯是露西尔的姓氏——是巧合吗？ 凯尔温在开门的一瞬间瞥见了小屋里的景象，一个狗搂着身躯的女人正在训斥着比尔，她夺过比尔手中的面包，漏出身后一张矮床，床上躺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正在勉力地呼吸着。 女人戒备地望向站在门外的凯尔温：“你是外乡人？” “我暂时路过了这儿，遇到了你的孩子，他被其他孩子欺负——” 女人突然扇了比尔一巴掌。 “你又打架！真该叫你爹早点把你带出去干活，留在这里就知道惹祸！你的那几个姐姐也不争气，嫁的都是什么东西，就没一个有用的……” 那个女人骂着骂着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凯尔温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露西尔说“这里什么变化都没有”时表情会那么复杂。 露西尔口中她那时的生活，几十年过去了，的确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一代人完全重复着上一代的生活。 哭了一会儿那女人似乎终于意识到这里还有外人，她生硬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家姓弗洛瑞斯？” 女人大声地醒了把鼻涕：“外面不是贴着吗。” “那么冒昧地问一下，你们父辈——也有可能是组辈上，有没有，失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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