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气氛诡异得紧,周围的冷意令猫生亦是只得,谨小慎微的放下碗筷,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众人。 虚悟亦瞥一眼虚空,再瞟一眼谢卿姒与空竺二人,暗道:得,晚膳不必再吃,但如此干耗在屋内亦是无用。 随即,福面和尚故作淡定的轻咳,见双方皆未搭理他。他不由无声叹气:皆是不可轻易去招惹的人。 可仍有漏网之鱼,和尚瞧着神色闪烁的苍暮,立马凑到跟前询问:“你一行人此前出去可是兴高采烈的,而今却皆携着一身火气回来。可是你闯出何篓子,惹得其余三人不悦?” “此事我该如何告知于你……。”苍暮低头偷窥其余人的面色,心里不由再咯噔一下,深知谢卿姒今儿确实彻底恼怒。他赶忙缩到虚悟的身后,以免造成无辜人员的伤亡。 虚悟见昔日胆大包天的苍暮,如今胆小如鼠的模样,方欲出言调侃一番。但顺着他的视线瞧去,亦是知此事不妙,得尽早解决。 于是,和尚赶忙揪住畏缩的少年郎,二人走到角落窃窃私议。 待饭菜凉透,已不知到何时,他一老一少终于交代清楚以后。虚悟不由分说的便欲挠头,而碰到空无一发的头顶,方才尴尬的收回手。 如若此刻是谢卿姒与空竺闹矛盾,他尚且可以凭借长者的身份,出言训诫几句。但现当今虚空亦涉及其中,虚悟可不敢去掺和他的事儿,否则他亦是被冷眼训斥。 正当他屋内的众人,皆各怀心思之时。谢卿姒藏在衣裳里的纤纤细手,便使劲的掐自个。 随之,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便梨花带雨的哭啼不止,而口中仍喋喋不休的怪责:“我自离开朝武帝国以后,便经历旧疾复发,再到在秘境之中惨遭贼人的暗害。接踵而来的事儿,早已令我身心交瘁,痛不欲生。” “但我一经苏醒便去寻虚空叙旧,谁知,你竟然纵容残害我的凶手,令其逃脱生天。他日,她定得卷土重来,再次陷我于险境之中,而我只得拖着颓败的身体迎击。” 谢卿姒的话可谓是句句诛心,倘若在其他的情况之下,大概在场之人皆被诓骗进去。 但此时除却猫生随她哭得惨绝人寰,以及同样戏精的苍暮扑到她的面前,眼红落泪。 其余人可是泰然处之的坐着,谢卿姒未听到四周的人有所行动。她只得以手帕掩面示意苍暮,他此番反应甚是虚假,令其真实些。 她二人搞笑的配合,令空竺真欲训斥一顿。但谢卿姒的话,亦是无形之中落入几人的心坎里。佛子一时无言,只伸出手为她擦拭眼泪,顺势再为其输送灵力。 虚空虽未正眼瞧谢卿姒的闹腾,但是以他的修为,她的一举一动皆可落入他眼底。他与空竺别无二致,明知她一连串的行为,只欲泄气,却不免亦有所动容。 早前空竺在得到秘方,便将携谢卿姒到各界求取药材,其实虚空早已得知此事。但他却一如既往地独自在外修为,但并非是他不愿助一臂之力,而是他二人的命数奇特。 旁人强行插手不得,可现如今妖邪之力已经成为世人的心头大患,她体内的妖力极为诡异。 虚空亦成为局中人,甚至可言,因出事之人是谢卿姒,他早已身在其中。此劫难,亦是他的劫数,再无处躲避。 随即修仙界人人敬仰的前辈,面容似垂垂老矣的长者起身走至谢卿姒面前。 他一手执佛珠,一手拿走空竺的白帕,亲自替她拭泪,谆谆教诲道:“阿姒,从你幼时随空竺到寺中,我便见证你磕磕绊绊的长大。甚至我常认为,你比之他更具佛心,但可惜不适宜佛修。” 不止是谢卿姒,甚至是包括空竺、虚悟等人在内皆面带不解,不知他突如其来的此番话是何意。 可虚空却并未解释,只是放下白帕子,起身走至木窗前。他再次恢复以往高僧之姿,恍若方才之事从未有过。 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虚空一边闭眼捻珠,一边缓缓道来:“你自出生之日,便注定以常人不同。甚至可以言,我可窥出空竺的命格一二,但你的却似被一团迷雾遮掩住,令我无从得知。” “未知的一切,早已注定你的一生在其中摸索前行。旁人始终无法助你脱离苦海,唯有你自身在此修行之路,心志坚定,不畏险恶,不屈服于困境之中,方可得大道而重生。” 谢卿姒在听到虚空的劝诫以后,此前从边城回到望宿客栈戒备的心。不知为何竟悄然无声的松动,直至最后心中的恐惧渐渐消失于心底深处。 被娇惯长大的佳人,此时此刻面上浮现惭愧之色,不知该如何回答。 待到屋内的氛围逐渐升温之际,娇人举止大方,仪态文雅的走至虚空跟前。她态度极为恭敬的与他问安:“我与你已有一段时日未见,本应问候你一声才是。但却在你奔波至此地后,再徒增烦恼予你,实属不该。” “方才是我胡闹,引得你心忧了,望你见谅。” 她话落后,便行大礼,可虚空却未搭理。而身旁的虚悟见此,立即将示意空竺去抚她起身。但他方一转头却被虚空幽幽的看一眼,福面和尚再不敢轻举妄动。 谢卿姒察觉至此,怎可未明白虚空的用意。她再次一一向在场之人致歉,方才了结此事。 但虚悟可未敢收此礼。毕竟,空竺得回宗寺闭关,而虚空代他陪同谢卿姒去兽域一事,他一行人可未告知她一丁半点。待会儿,可不知该如何闹的。
第93章 心中绊 · ✐ 自空竺携谢卿姒出修仙界寻药材, 便与虚悟离多聚少,更何况是近两日方才重逢的虚空与苍暮。 如今在历经凶险的秘境一行后,他几人终于可以坐在一块饮食叙旧。 六人一兽的面前各摆一食案,其摆置的膳食亦是各色各样。 谢卿姒与虚悟、苍暮、猫生的皆为酒与肉, 山珍海味, 香味扑面而来。但仍有两位僧者与众不同, 恪守戒规, 食粗茶淡饭。 她玉白面皮上是遮掩不住的懒怠,如削葱根的素手执竹筷肆意的扒拉,瓷盘上的佳肴。若非虚空在此处, 她早已回房休息。 而空竺坐在她的旁边, 为她夹起饭菜放入盘中。见瞧她托腮神色迷茫,身心俱疲的模样,不由眼里闪现沉色。 佛子低头, 向她问询:“可是身体不适,不若先行回房中?” “无事, 只是饭菜不和胃口罢了。”佳人听僧子问, 干脆把竹筷置于瓷盘上, 不再食饭。她懒散的倚靠在猫生臂膀上,无趣的揪着他的毛发。 刺疼得巨兽精神抖擞,大爪抓着肉块使劲的往嘴里塞。噎得他一会儿面庞红,一会儿翻白眼。 空竺见此,心里随之升起一股郁气。他薄唇抿紧, 捏住手中的佛珠。撂下竹筷,怒意若隐若现。 在场的两位长者虽知晓小辈在闹腾, 但虚空无心理会他二人。他小食几口饭菜后,便坐在一旁诵经念佛, 已是极为给面子了。 而虚悟看似在饮酒,但心里愁绪良多。他在想待会该怎么告知谢卿姒,空竺得与他返回宗寺。 与此同时,苍暮硬着头皮,挤到谢卿姒与猫生的中间。他殷勤的询问:“卿姒,既然食案上的饭菜不和你的胃口,你有何喜欢吃的,我吩咐伙计再做。” 面带颓靡的女子,经少年郎一出声立即想起方才碰到月伍去孤宅一事。她神色之中倒是褪去些许疲惫,手指轻敲案几,声音散漫:“我已饱腹,不必再为我费心。” “苍暮,我且问你,我与月娅起争执之时。你可否趁机探到边城处的宅子里头,他一行人藏着掖着什么秘密?” “并未,我一破解布防在宅子四周的阵法,你们便打起来了。当我进到屋内时,月伍早已察觉到。他立马掩护躲在暗处的人离开,我只隐约见到个人影。” 苍暮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他甚至懊恼得,不敢在谢卿姒面前嬉皮笑脸。 少年郎耷拉脑袋,小心翼翼的窥视佳人面上的神色。见她面无表情时,心里更瘆人得慌。探孤宅一事,他心里已经十拿九稳可以查探到密事。 然而,在苍暮见到谢卿姒体力不支,却与月娅争斗时。虽深知她在为他拖延时间,可仍因为担忧她,便犹豫不决片刻,便错失良机。 谢卿姒听苍暮声如苍蝇,支支吾吾的,已猜测出大概。 随之,她丝毫未顾及其他三位僧者,手执团扇抬起少年郎的下巴,声音轻悠然的告诫:“苍暮,出行在外,遇事心慈手软可是大忌。” “一派胡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被戳中心事的少年郎,赶忙急赤白脸的否认。 谢卿姒轻挑黛眉,倒是不予以反驳。她轻摇团扇,仿佛如此便可挥去心里的烦躁。继而,她微仰头,以团扇遮面暗暗思虑今儿日之事。 以她对月娅的了解,她敢肯定,藏在孤宅里的人定存有猫腻。但愿此事,并非如她所想的。 在谢卿姒沉吟不语之际,屋内的众人在老宗主的示意之下,皆齐齐回到各自厢房休息。虚悟思来想去,空竺离开一事,终归得由他亲口告诉她方才可行。 待屋内的其他人皆已离开,佛子便撤掉食案,起身走至谢卿姒的面前。他温声问:“你可是担忧,月娅在密谋暗害你?” 男人的身影笼罩住,仍倚靠在桌椅边的佳人,似在下一刻便将其吞噬入骨。 然而谢卿姒在知晓身旁空无一人,只余她与空竺在屋内时,她却未感到佛子令人窒息的压迫。 佳人以扇掩素唇,言笑晏晏:“我怎能不忧虑,倘若月娅伤到我,届时不知你该如何心疼呢。” 佛子听着她戏谑的言语,不由冷笑:“面皮可忒厚实了。” 佳人却恍若未听到,面如月季花开仍旧巧笑嫣然的直勾勾瞧着眼前人。在僧子不解其意之时,她抬起纤纤细手向他招手示意,抚她起身。 空竺见此,捻珠的动作稍顿,不由在心里暗想:出门在外却一如既往的千金做派,真是惯的。届时与以苦行修道的虚空一同前往兽域,不知该如何是好。 “表哥,你楞在原地作甚?”谢卿姒个不知良心为何物的人,听到他叹息声后,反而摇晃素手娇斥。 空竺无奈,便顺着她的心欲牵起身。但以她娇作的秉性,此事怎会如此简单。 在佛子探出手,触碰到她指尖时。谢卿姒素唇勾翘,面带得意一笑。此刻,团扇在他二人之间掉落,她勾住佛子手,用力的往下拉。 与此同时,佳人趁机从两人缝隙之间闪身。但早已防备的僧子,却徒然向她俯身。在她垫在下方倒地之际,他仍未忘记以手护住她的脑袋。 娇人本欲逗弄佛子,未曾料到竟着他的道。二人四目相对,相似的桃花眼似将融为一体。 随之,她歪头,眨一眨眼后。手仍未消停的描绘他的面容,自言自语:“表哥,而今该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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