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色的药水在瓷盆里晃荡着,伊莲放下盆子,小心翼翼的说:“小姐有好一点吗?” “好像退了一点烧。”怀亚特视线始终落在切茜娅身上,“我在这里守着她,你去休息吧。” 伊莲不想让主教大人和切茜娅单独呆在一起,又不敢反驳,犹豫了一下默默的退走了。 怀亚特拧过了丝帕,蘸了药擦拭过切茜娅裸露的手臂和肩头。 她的身上多么热啊,好像要把他的手都点燃起来,那令他恐怖又渴望的温度…… 药水擦拭过去,切茜娅身上覆了一层蓝荧荧的光,同她的金发和苍白的唇色奇异的辉映着。 怀亚特见过那么多的黑死病人,却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美。 她的淋巴结也是肿大着,令她的四肢变成了奇怪的形状,那是一种怪异又病态的美感,她像是原始传说中森林里的仙灵,皮肤白的如同经年积雪,在盎格鲁撒克逊民族到达大不列颠岛屿之前就离群索居的生活着…… 因为接连几日没有睡觉,红衣主教的眼下有一抹淡淡的青黑,他拧丝帕的手发着抖,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疲惫。 如果切茜娅能在他的照料下康复起来,她会不会感谢他呢?她会明白他的爱,或许能够爱上他…… 甚至切茜娅如果不能好,连他也感染上了,他们就可以在这里一起死去。她还没有出嫁,教廷会把她葬在自己的墓旁,即使不能同穴,那也会令他幸福的浑身颤抖。 从他年幼的时候,他就接受了教廷严酷苛刻的训练,确保他成为神忠诚的仆人。他的白天献给数不清的穷人,夜晚献给永远不会回答他的神明。 他必须断绝□□,圣洁无暇。 怀亚特难以想象,他园子里那样贫瘠的土地,竟然开出了这样美丽的玫瑰花。从他弯腰抱起切茜娅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命运要他爱一个人胜过神明。 他看她看的入了迷,连药水浸湿了袖口都未曾发觉。一阵冷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令怀亚特打了个寒颤。 一瞬间,切茜娅的样子空前的清晰起来。 她的呼吸微弱的几乎没有,苍白削瘦的要和床单融为一体了,水泡和肿胀的淋巴结显得比她还要大,那张床多么像一具棺木,他心爱的女孩就躺在里面。 怀亚特想到了最后一种可能——切茜娅死去,他活着,瘟疫结束。 药水猛然碰翻在地上,高大英俊的教士站了起来。 他苍白的脸扭曲着,长腿迈开大步,走进了教堂。 荧荧的白烛在祭坛八角点起,《神书》翻开到第11章第13段, “凡祈求的就得着。寻找的就寻见。叩门的就给他开门。” 锋利的圣餐刀横在了腕间,淅淅沥沥的鲜血滴落在了纸页上,满墙的灯影拉伸成人那样高大,摇摇曳曳,风鼓荡起了白纱帘子。 三位灾难神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祭坛上,率先开口的神声音里带着怒气, “谁胆敢用禁术召唤神明?” 作者有话要说: “凡祈求的就得着。寻找的就寻见。叩门的就给他开门。”实引自圣经
第39章 六芒星 怀亚特跪在坛下,在神明可怖的威压中依然声音平稳,“教廷红衣主教怀亚特·洛佩兹。” “你有何祈求?”另一个神明的平和漠然的声音响起,“是要给仇人降下灾难吗?” “不是。我想请您救我妹妹一命。” 拉兹罗带着讥笑“哦”了一声,“她是得了黑死病吗?人各有命,让她死掉好了。” 瓦勒斯卡喃喃的说:“是切茜娅……” 拉兹罗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话音未落,已被亚迈伊蒙和瓦勒斯卡一左一右的架起来。亚迈伊蒙抬起平静的眸子,“傻弟弟,你的神力要把切茜娅杀了。” 瓦勒斯卡冷冰冰说:“拉兹罗,你脑子坏了么?在切茜娅家住了那么多次,连她哥哥也不认识?” 拉兹罗眉头一跳,地上跪着的这个教士是切茜娅的兄长? 其实真的不怪拉兹罗,他每次进切茜娅房间都是翻窗户,从来没跟怀亚特碰面过。 拉兹罗忽然开始深刻的自我反省,为什么只有我不认识切茜娅的哥哥?难道她把我当地下情人?不对,是我每次都不走正门……凭什么他们俩都可以走正门就我没走? 拉兹罗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怪谁,只好恶狠狠的瞪着怀亚特:“带我们去切茜娅房间。” 神明看见躺在床上的少女时,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切茜娅的呼吸已经极为微弱,不过才过去了一个星期,活力四射的少女已经奄奄一息。 神明在她的身上看见了死亡。 每一个神明的手下都收割过以千万计的人命,从来没有一次,死亡的阴影令他们如此惊心动魄。 瓦勒斯卡猛地将怀亚特拎起来,声音里杀气四溢,“你为什么耽搁了这么久?” “我没有刻意耽搁……”冷汗浸湿了怀亚特衣衫,人类灵魂中对灾难的惧意令他浑身发抖,“我不知道她会这么严重。” 亚迈伊蒙暗红色的眼睛向怀亚特看了一眼说:“瓦勒斯卡,留他一条命。我们需要知道切茜娅的病情。” 瓦勒斯卡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压下去挖出来怀亚特的心的欲望,把他摔在了地上。 拉兹罗的手搁在切茜娅床边,他脸色有些发白,一点神光在掌心闪烁着,然而终究熄灭了。 “她身上的神力已经发挥过作用,无法收回了。”拉兹罗颓然的放下手。 瓦勒斯卡狂怒的金色眸子转向了拉兹罗,“你是不是有意的?我那天晚上连收了两千人的神力,你连收回一个人的都不想做?” “闭嘴吧,瓦勒斯卡。你能在战争结束以后让死人复活过来吗?”拉兹罗也提高了声音。 亚迈伊蒙在切茜娅的床头弯下腰去,切茜娅意识模糊的昏迷着。 他伸出手指点住了她的额头,滑过挺俏的鼻梁,柔软的双唇,毫不嫌恶的滑过肿胀的淋巴结和水泡。 他脸上充满了宁静和说不出的神情。 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花朵一般的生命在灾难神的手下死去了,现在轮到你了吗,切茜娅? 瓦勒斯卡在和拉兹罗吵架的时候注意到了亚迈伊蒙的动作,他的身影蓦然从原地消失,用力拽起了亚迈伊蒙的手,“你在干什么?” 亚迈伊蒙抽回手去,陈述一般的说道:“她快死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瓦勒斯卡恼怒的说,“所以你把手放在她身上是想干什么?” 怀亚特艰难的撑起了身体,他从剧痛中逐渐回过神来,看清了神明无休止的争执。 他忽然就明白了切茜娅说的意思,“她已经无法抽身了”,灾难神或许终究还是对人类的生命漠不关心,哪怕这个人曾经与祂们如此亲近。 拉兹罗揉着眉心说:“我曾经用我的心头血救过切茜娅一次,我想这个办法应该可行。” 瓦勒斯卡居然没问他是什么时候救的切茜娅,以及为什么切茜娅会受伤,只是愤怒的说:“你想怎么办?” “神的心头血对修复人类身体具有奇效,但是瘟疫是使全身器官衰竭的过程,若是能让她全身都接触我们的心头血,便可以见效。” 瓦勒斯卡瞪着他看,“你疯了?把我们三个的血都放给她也不足以让她全身接触!” “所以我才说我只是想想。”拉兹罗竭力耐心的说,“你怎么不想出来个有用的呢?” “我觉得拉兹罗的办法可行。” 亚迈伊蒙忽然插话说,“神的身体可以免去所有伤害,可以让我们全身接触她,而不是她全身接触我们。她的病同样也能治好。” “什么叫我们全身接触她?” 亚迈伊蒙蹙了蹙眉头,试探着说:“或许我们可以都占有她一遍?” 拉兹罗和瓦勒斯卡这次同仇敌忾,一起吼了他,“绝对不行!” 亚迈伊蒙耸耸肩不再说话,目光转向了窗外。拉兹罗脸色难看的在一把扶手椅里坐了下去,瓦勒斯卡两手撑在床脚上,死死盯着陷在被窝里的女孩。 他盯着切茜娅看了半晌,开口说:“我们可以都留在这里,开六芒星血阵把我们的血供给她。延长时间有利于我们自身的恢复,也会让她一点点的好起来。” “这办法和我说的是一个意思。”亚迈伊蒙瞅了他一眼,“六芒星的含义是男性和女性的结合,这意味着我们同时占有了她。” “起码这很公平,”拉兹罗说,“我们占有她的顺序不分先后——而且方式不至于那么不堪。” “既然都没问题,那就可以开始了。”瓦勒斯卡说。 拉兹罗走到怀亚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明会救回切茜娅,你可以滚了。” 怀亚特意识昏沉,他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屋外。 他听见了神明的话语,在六芒星阵之中,他们对切茜娅的占有尽管是象征意义上的,但依然明确了她会变成神的女人。 原来她之前从未委身于任何一位神明。怀亚特想到。 她不仅想逃离自己,也想逃离神明,所以她才尽力保护了自己的贞洁,让所有人都得不到她。 我采摘不到的玫瑰花……怀亚特在走廊上跪下来,心头涌上了宗教般狂热的爱恋。 她的浪荡和纯真令那爱慕越发激荡,倘若她真是那么容易得到,这一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比珍贵了。 怀亚特长久的跪在那里,泪流满面。 他不是神明,没有毁灭人类的力量,可是他下定决心将要以不会伤害她的方式,永远守护在他那谜一般的宝贝儿身边。 房间里是那样安静,以至于令人疑心神明根本就不在。 到了黎明时分,亚迈伊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与昨夜相比,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左手上挂着一道鲜血。 “红衣主教。”他走到怀亚特身边,似笑非笑的说,“你在这里跪了一夜吗?” 怀亚特缓慢的站起身来,他以前也曾在教堂里长跪过,可那是在垫子上,而这是在青砖石地上。 他的膝盖完全失去了知觉,以至于起身的动作无比艰难。 亚迈伊蒙倚在廊柱上,闲闲的瞥了他一眼,“跪着吧,神在这里呢。” 怀亚特顿了顿,更深的跪在了神明面前。 “我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你召唤神明的禁术是从哪儿来的?” 怀亚特心中猛地一跳,他早知道神明一定会盘问,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偶然所得。” “不要试图哄骗神明。”亚迈伊蒙在他面前蹲下来,钳住了他的下巴,“在我□□你的舌头之前,把话说明白。” 剧痛令怀亚特脸色惨白,他清晰听见了自己骨骼嘎嘣的脆响,他若不说,亚迈伊蒙就会生生把他的头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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