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茜娅踌躇了半晌,终于耐不住好奇,向着指针的方向走去。 她穿过悠长曲折的走廊,神殿数千的房间门都紧闭着,烛泪渐渐积满了。 切茜娅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子,她终于走到了长廊尽头,那里是一扇紧闭的房门。 看起来和其他的房门没有任何不同。 门居然没有锁,切茜娅拧开门把手,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令她大吃一惊的是,门后面不是房间,而是一条黑黢黢延伸向下的通道。 她拎起裙子,竭力放轻了脚步,沿着楼梯小心地走了下去。 走到底层,切茜娅一转弯,正看见高耸的铁栏杆封死了半边房间,铁栏杆后,赫然坐着一个黑发黑裙的女人。 切茜娅一时愣住了,那女人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她缓慢地转过身来,一双漆黑的眸子对上了切茜娅。 她的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黑发黑裙黑眸,黑与白在她身上形成了如此强烈的对照,她就像从黑白照片上揭下来的。 切茜娅嘴唇颤动着,手里的烛光也在虚弱的摇曳,她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玛尔维娜。” 神母站了起来。 她的关节因久不活动而僵硬了,发出喀拉的响声,机械的像个木偶人。 她与切茜娅隔着栏杆冷冷对视着,神母的那一双眼睛如同两个无底的黑洞,她是如此寂静而冷漠的注视着世间的一切,置身事外,毫不关心。 “清晨的玫瑰花。” 神母的声音和她的面容一样空洞,每个字仿佛都含着哑谜。 “你......说我吗?” “除了你没有别人。” 切茜娅脑子里一团乱,她从小学习的宗教史,就是神明杀死了他们的母亲,但是现在,玛尔维娜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而且传说中创造了万物幸福的“黄金时代”的伟大神明,正被幽囚在简陋到可怕的监牢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的儿子们背叛了我,他们谋划了可耻的阴谋,夺取了我的权柄。” “我听说他们杀死了你。” “他们是这样谣传的吗?”神母的脸上露出了幽深的微笑,“真是可怜又可鄙的孩子……” 切茜娅对她的语调感到极为不适,而且那双眼睛过于空洞了,仿佛要将她吞噬进去。 “你的手上拿着我的罗盘,玫瑰花。”玛尔维娜说,“它怎么会在你那儿?” “我有名字,我叫切茜娅·洛佩兹。” “你还戴着神明的十字星戒指,”玛尔维娜充耳不闻,“同神明联系过多会毁掉你的……” “这是什么意思?” “神明难道没有给你带来苦难吗?自你在母腹中,已受祂们的庇佑。生下来你这样的孩子,你的父母也真是可悲。” 切茜娅的瞳孔蓦然放大,蛇一般的寒意蹿上了脊背,“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情绪激动了,”玛尔维娜打量着,“给我看看你的手,切茜娅。” 切茜娅几乎是瞬间就把手缩到了身后,引起玛尔维娜一阵低笑。 “不用紧张,我的儿子们为我布下了牢笼,我出不去的。” 切茜娅将手在身侧握成了拳,“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玛尔维娜低低的笑出声来,在那笑声中,切茜娅就感觉脊柱发颤,心里有说不清的不安。 她们明明是面对面站着的,神母却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 “我是命运啊,切茜娅,我知道一切。” “给我看你的掌纹,过去与未来便都能知晓。” “你能知道过去吗?”切茜娅的心剧烈地跳起来。 “你想知道什么?” 切茜娅迟疑了一下,向她摊开了手掌,“我要知道我生命中和神明的第一次交汇。” 她是刻意避开了父母死因的问题,因为玛尔维娜显然痛恨她的儿子。 玛尔维娜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如同镜子般汇聚在切茜娅的手心,“第一次……” 她停顿良久,手指一下下的点过去,似乎在数着什么看不见的结。 终于,她开口了,“是你的父母因神明而死。” 她怎么会知道! 玛尔维娜可是被灾难神在这监牢里囚禁了数千年了! 切茜娅骤然生出了一种被窥视的不适,她缩回了手,警惕地看着玛尔维娜。 “你感觉到我的力量了吗,切茜娅?”她平静地说,“这是正常的,因为我看见了你的命运。” “你在骗我。” “命运从不欺骗,它只是玩弄。” “这不可能……”切茜娅摇着头步步后退,“如果你知道全部,你怎么还会被你的儿子囚禁在这里?” “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我自己的命运。” 玛尔维娜看着她,“你不想知道你的未来吗,切茜娅?” 切茜娅猝然抬起头来,她咬紧了嘴唇,“你有什么目的?” “你太紧张了。”玛尔维娜说,“是你来找到我的。你的命运在驱使着你发现它啊。” 被告知未来,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不管相信与否,谁都无法抵抗那个了解的欲望。 不等切茜娅回答,玛尔维娜已经说出来了。 “切茜娅,你的生命线很短,最高点处与感情线相交,两线到这里就一起终止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切茜娅的头嗡的响了一下,她死死抓住了第一句话,“什么叫我的生命线很短?” “你会在不久以后死去。” 切茜娅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抬起头来看看玛尔维娜,倏忽笑起来了。 “这太荒谬了。我活的好好的,没有什么会威胁到我的生命。” “你是这样想的吗?”玛尔维娜低叹道,“命运最喜欢出其不意。” “这完全没道理……” “切茜娅,我看见你的感情线与我的儿子们是相交的。你只是一个凡人,神明已经给你的命运带来了不可负荷之重。感情线让生命线截断了。” “这简直是胡扯。”切茜娅不断地重复说,“我幼年去逛集市的时候,集市上一个吉卜赛女人还说我能活到九十岁呢。” 玛尔维娜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是一个褐色皮肤,黑色鬈发的女人吗?她的占卜摊子前面立着一块‘三个银币一次’的牌子。” 切茜娅惊跳起来,“你怎么知道?!” 瞬间她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然而已经为时已晚,玛尔维娜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房间里安静了,切茜娅呆呆看着手里的烛火一声不吭,玛尔维娜则照旧坐了下去。她双手抱着膝盖,眼神落在空虚的某处。 半晌,切茜娅断断续续地开口了,“你有办法改变这个吗?” “生命线不可以直接改变,但是感情线是可以的。”玛尔维娜说,“你的感情线上牵连着我的儿子。在感情线与生命线交界的地方,感情与生命一起终结。在你生命结束的地方,神明会与你一起走向未知。” 切茜娅盯着她,“我听不懂。” 玛尔维娜无奈地笑了笑,“简单来说,就是与神明交往导致了你的早夭,而神明最终也会和你一起死去。” 切茜娅口干舌燥,她心脏砰砰跳着,舌头几乎不能打弯,许久才说:“我不信。” “那么来看看吧。”玛尔维娜向她伸出了手,“看看我们的结局。” 一束炫白的光从她掌心射出,铺天盖地的遮蔽了切茜娅面前的世界,她难忍地遮住了眼睛,再放下手时,已经置身在了极华丽的房间里。 从房间往外看,就是高耸的教堂,天空被浓重的灰云覆盖,丝丝血红的光在云层间闪烁,一切都是阴暗的色调。 她的灵魂仿佛是漂浮在半空,俯视着这个世界。 房间里寂静无人,突然门被打开了,她看见一个穿着雪白婚纱的新娘猛然冲进了房间,她的手捧花丢在了地上,红玫瑰散了一地。 一字肩的婚纱设计典雅华贵,头上的轻纱直坠腰间,她削薄的蝴蝶骨凹陷下去,痛苦地咳着。 切茜娅蓦然看见瓦勒斯卡跟在新娘后面冲进了房间,他一把抱起歪倒在地的人儿,绝望地叫她的名字,“切茜娅……” 几乎是震雷一般的悚然一惊,那新娘抬起头来,切茜娅的双唇为血所染,红的惊心动魄。 “真、真是的。”切茜娅还在勉强笑着,“突然身体不舒服……” “别开玩笑了!”他吼她,“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告诉我!” 切茜娅的脸色灰败下去,她徒劳地张了张口,“瓦勒斯卡,你想要我说什么呢?你要我告诉你我快死了吗?” 她抬起指尖抚过瓦勒斯卡的面庞,“别生气了,好吗?人都会死的,你就当我活了一百岁然后死掉了,这不是一样的吗?” 瓦勒斯卡不言语,他挽着切茜娅的腰,一手扯开了衣领,一手抄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刀子干净利落的扎进了心脏。 “喝神明的血吧,你会好的。” 切茜娅惊惧地后退,“不、不……” 他的胸口插着刀子,躬下身去低声说:“求你了,切茜娅。” 他按着切茜娅的后颈,逼迫那嫣红的唇靠近了正中偏左的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别害怕,其实结局是HE
第76章 烛台 瓦勒斯卡扶着晕厥过去的少女在大床上躺下,放轻了步子离开房间。 拉兹罗正在门口焦灼地等着,“她怎么样?” “神明的血救不了她。”瓦勒斯卡眉间第一次浮现了疲惫的神色,“她也不肯再喝。” 拉兹罗怔怔地站了良久,哑声道:“如果这世上没有瘟疫,没有疾病,她是不是就会好了?” “你想干什么?”瓦勒斯卡皱眉瞥了他一眼。 拉兹罗不再说话,瓦勒斯卡想要离开,却突然撑住了墙壁,步子虚弱的晃了晃。 “你怎么了?”拉兹罗去看他,忽然提高了声音说,“你给她喂了多少血?你的体质特殊,失去这么多心头血会丧失神权的!” “闭上你的嘴。” 瓦勒斯卡抬起头来说,“你以为我很喜欢暴|乱的神权吗?你和亚迈伊蒙尽可以拿去分了它,但是我要切茜娅活着。” 拉兹罗手指攥的发白,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放弃了神明的身份?” “去他妈的。”瓦勒斯卡轻蔑地说,“那玩意儿谁爱要谁要,反正对救活她没有任何用处。” “你已经活了五万年,瓦勒斯卡。”拉兹罗说,“失去神权,你马上就会变成一堆朽骨。” 瓦勒斯卡沉默了一下,“别告诉她,别让她看见。” 天色暗沉沉的将晚,切茜娅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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