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寥落,是在说却流,也是在道自己。 *** 星月夜茫已然铺开,飞鸟还巢,虫草无声,万物静谧。 走在宫道上,二人一时皆未言语。 问鹤看着少女略显不安的脸,关心地道:“他打定了主意,咱们回神域想想办法。” 急迫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回去再想就晚了!” 风阮听到这声音迅速回眸看去。 迎面而来的少女身着竹青色衣衫,秀眉明眸上染着焦急之色,走上前再次强调,“风阮,今夜必须救出却流,不然他会死的!” 狼妖族少主,卢芃芃。 妖界中前来赴宴的人中竟然有她。 她紧紧握住风阮手臂,恳切道:“只有你,只有你能救他出来。” 风阮凝着她,目中酿出柔软的光来,语气中却是试探,“朝暮要杀我,我凭什么救他?” 卢芃芃握住风阮的手指愈发用力,她使劲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他怎么可能想杀你!他......我.....他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信我,数千年来我在忘川打捞姜澄泽的魂魄,偶遇朝暮遍体鳞伤自忘川中爬出,他是从北幽东海一路游来,上来的时候双眼灰白,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可他怀中揣着的,是姜澄泽的一点碎魂!他与姜澄泽无缘无故,他做什么拼死救姜澄泽?他能是为了谁?!” “还有,他换了身份换了名字一路打拼到妖皇的位置,朝暮朝暮,我猜,朝为朝阳,暮是为母?母亲是他的光么?我问他什么他都不愿告诉我,孤冷得很,可风阮,我向你保证,他定......” 风阮对于自己方才的试探眸中流露出歉意,另一只手搭在卢芃芃握紧她的手指之上,轻拍着安抚道:“我会救他。” 卢芃芃眼中的担忧没有丝毫退却,小脸由于激动涨得通红,“以主上......帝君的性子,今夜必定对他小惩大诫,受极大的皮肉之苦!” 在人间时,弗彻身为上任妖皇,对妖族犯错之人施加的刑罚,至今回想起来都让卢芃芃对这个男人感到恐惧。 风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对着问鹤道:“你带着卢芃芃回神域,我稍后与你们会和。” 问鹤皱紧了眉头,“小阮,可你单枪匹马,我怕你出什么意外。” 风阮道:“你们若是跟我去,只会是我的累赘。” 这话不假,他们若是去了,风阮救人之余还得费心关注他们的安危。 远处有一队仙婢提着朱红宫灯款款而来,为首之人见到风阮后深福一礼,道:“传帝君谕旨,今夜神主若不来帝君寝殿,却流必死。” 卢芃芃喃喃道:“他已经这样迫不及待了么?” 卢芃芃疑惑着两点,不知帝君是已迫不及待杀了却流,还是迫不及待要上了风阮。
第97章 逼婚(4) 夜色长天之上云影徘徊, 星光勾勒出淡色的光边,形似笼中囚鸟。 宫道上送来的夜风清甜,吹得为首仙子身上的碧色纱衣缥缈, 手中的朱红绣凤宫灯灯芯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她见风阮并未言语, 再度福了福身。 “神主, 帝君谕旨, 请神主今夜前往帝君寝殿。” 问鹤怒斥一声,“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他俊脸上被这情绪激愤出一层薄红,胸腔里的怒火无处发泄, 对着风阮道:“六界之主竟能卑劣至此,简直、简直禽|兽不如!” 风阮眸光亦冷, 抬袖间白茫乍现,齐齐涌向前方手执朱红宫灯的十二位仙婢。 下一瞬, 众仙婢齐齐软倒于地。 问鹤胸中的愤懑之气稍稍平息。 风阮偏头道:“问鹤,带卢芃芃回神域, 我去找却流。” “可是,”问鹤犹豫,“你如何能带着却流回来,天帝他铁了心没给你退路!” 少女眼瞳里是漆黑的透亮,隐透一汩薄红, 那是嗜血的艳色, “杀出去,也能杀出一条路来。” 她将眸子里的杀意敛去, 转首对着卢芃芃道:“姜澄泽在神域, 去看看他吧。” 卢芃芃闻言眸中湿润,“怪不得我找却流要他的尸身, 他说没在他手中。原来他的身体被存放在神域。” 这话却让风阮脑海中划过疑问,姜澄泽以自身血肉封印锁妖瓶,锁妖瓶又落在了却流手中,那最后为什么姜澄泽的身体在魔域? 而魔域今日无人来恭贺新君即位。 冥冥之中,好像又出现了一条新的线索。 风阮无暇细想,对着问鹤道:“照顾好她。” ...... 火树银花不夜天,三十三重天的七日盛宴第一|夜将将开始。 风阮的身形化成一道白光,在流光溢彩的宫殿中如薄光掠过,白茫在高|耸入云的雄伟宫殿上飞逝,她垂眸看着如星罗棋布的三十三重天宫,坚定地朝着苍穹西南方向飞去。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却流被关在了帝凛狱。 帝凛狱,六界君主触犯天规所被关押的地方。数万年来,那里已经很久没有新囚。 一线白光翩然落地,风阮堂而皇之现身在众守卫仙兵面前。 夜风吹起少女漆黑鬓发,过分摄人心魄的容颜绽在众仙兵眼底,他们不认识她,风阮也没打算废话,挥臂甩出白绫,呼啦啦打晕了所有士兵。 她旁若无人走入帝凛狱,狱内仙兵被少女外放的杀气逼得且战且退,他们的仙力在磅礴神力面前只如蜉蝣撼树,微弱得可以忽视。 风阮挥出白绫将一个小仙兵卷到自己跟前,眯眸发问:“妖皇在哪儿?” 小仙兵的脖颈被白绫勒得几近窒息,手指颤颤巍巍指着一处方向,“在.....在内狱......受刑。” 风阮眸色狠绝,红|唇微启,“带路。” 众仙兵手持长剑,牢牢对准她的方向,却谁也不敢再上前。 越往内狱走,血腥气味愈浓,风阮心下一沉,不过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弗彻便已对却流施刑了么? 狱中光线并不昏暗,数颗硕大的夜明珠分挂两壁,发出的莹莹光亮足以照亮狱中每一处。 却流被绑缚在受刑十字架上,锁链洞穿琵琶骨,白色囚服皆是鞭形红痕,隐约可见内里血肉翻飞,他垂着头,已被弑仙鞭抽打得昏迷过去。 勃然怒意燃烧了风阮的胸腔,他为威胁她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算什么,今夜没有顺遂他,所以他给自己的教训? 风阮上前,微抬起少年昏厥的俊秀面容,犹豫一瞬,还是选择探入了他的记忆。 少年过往数千年的记忆大部分映入风阮脑海,她双眸瞬如湖面碎月,荡起层层涟漪。 即便昏迷,他脑海的防御机制依然警觉,风阮不能全盘得知。 只不过卢芃芃和翁缪说得一点没错,她也猜对了大半。 他有尚未破壳的记忆,他记得自己给他讲的每一册话本,记得她讲的《无从神域》中的每一页。 他一路踩着尸山人海登上妖皇之位,跟黑衣蒙面人达成协议布下弑神阵,是为了杀弗彻。 他把自己的死全部归咎到了弗彻身上。 可蒙面人欺骗了他,弑神大阵成功把她堕入危局,却流内心陷入极度自责,今日贸然行刺弗彻的真实目的是逼出幕后之人。 今日出手的人中,唯有司战星君——颛孙勘。 颛孙勘? 风阮想起那日自己被弗彻诓入寝殿时,颛孙勘看向自己的目光分明是带着恨的。 却流察觉到了什么?为什么选择用这样绝杀的方式? 还有他的眼睛,是怎么盲掉的,他年少时明明有那样一副翠亮如青石的眼眸。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风阮心间,她看着少年苍白染血的面容,轻轻地抚了上去,指尖轻柔为他擦拭掉脸上的血迹。 少年慢慢抬起了头。 他双眸灰白,没有焦距地“看”着风阮,嗫喏道:“娘......神、神主。” 风阮压下心中酸涩,并未应声,指尖燃起神光,将缚住却流手腕的锁链斩断,看着他被洞穿的琵琶骨,柔声道:“却流,会有点疼。” 却流喉咙动了动,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跟她唤风飞飞的熟稔不同,带着点生涩。 他却由衷生出一腔满足。 少年神色不再是以往孤冷模样,菲薄漂亮的唇勾起来的笑意腼腆,小声道:“我不怕疼的。” 锁链上布有倒钩,抽出时的疼痛让却流狠狠红了眼眶,身体不由自主打起哆嗦,只不过没疼一瞬,身体里的剧烈疼痛便被可以治愈万物的神力抚平。 他已经做好了巨疼的准备,原来真像娘亲说的那样,只会有一点疼。 风阮低眸睨视着站在一侧执剑相向的彪形黑脸天兵,声音极冷,“是你对他动的手?” “不......不是......” 彪形黑面天兵眼中的闪烁之色已经出卖了他。 少女神采姣姣清卓,挥臂间方从却流身上取下的倒钩锁链倏然刺入那天兵的琵琶骨。 “啊!”他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下一瞬,无形神力卷携弑仙鞭在他身上抽了十八道,比却流一道不多一道不少。 天兵在地上疼得打滚,声音粗嘎凄厉,“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干看着做什么,还不快杀了她!” “她救出死刑犯,让帝君知道了也是死路一条!” 众天兵闻言眸中怯色稍去,随后果决持剑再次上前。 风阮看也不看,随手一挥,再次将一众仙兵撂倒,搀起少年的胳膊飘身而出。 她搀扶着却流停到帝凛狱门口,也只能停到门口。 祈福天灯红光葳蕤布满整个苍穹,与星辉之茫交映而下,照耀得负手立于牢狱前的男人高大如山岳,身后数百仙兵甲胄倒射光芒。 他高大身影立于狱前,银袍上被却流刺穿胸膛流出的鲜血未干,一派沉冷与肃杀。 依旧是不可一世的帝王模样。 弗彻眸光落在风阮与却流相接的手臂上,声音沉冷,让身后天兵听得心中一凛,“阮阮,松开他。” 男人严阵以待的模样显然是动了真格的,他抛下夜宴诸人,带着数百天兵,专门在这里守株待兔。 给她一点希望,再狠厉扼杀这星点火苗。 他曾用过一次这招,在象鲁郡。 时过境迁,他依然屡试不爽。 却流握住风阮手臂的手指紧了紧,风阮侧眸看着少年略显紧张的面庞,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却流感知到风阮的眸光,抬起灰白色的眸子摇了摇头。 他不怕阎罗恶鬼,他害怕她因他被那男人逼迫妥协。 却流身负重伤,风阮在他周围布下防护罩,缓步走到弗彻跟前。 天灯红光映射而下,映亮男人阴鸷沉郁的眉眼,少女审度着看他几息,声音平心静气,丝毫没有起伏,“一定要大动干戈的话,我奉陪到底。” 弗彻散发的气息愈发寒凉,居高临下道:“朕身后三百天兵,阮阮博爱苍生,确定要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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