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寒衣就喜欢无圣庵这群老伙计,化作遁光,领她们破空而去。独留了因在峰顶吹着冷风,静默十息,撇嘴哼笑。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渡劫境吗?她现在也出窍大圆满了,这就回去闭关冲击合体。 与此同时,身在东满藻湾下千丈暗河中“奄奄一息”的滕洛,也迎来了要她命的人:“万年不见,你竟还没死?”慢慢站起,抬手拂去嘴边的暗红,目光自老贼手持的长柄大刀上掠过,“不会只有你一人吧?” 啪啪…… 嫩脸男子拍着掌,自长族老身后走出:“得见洛族长安好,我二人也放心了,”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不太平。滕洛明显是在装,她根本没受重伤。 “废话少说,你们两想怎么死?”滕洛右手五指一张,寸长牛头琴现于掌中。一身着白衣的桃花眼青年自暗河尽头走来,手中持剑,仅仅三息就到,正好挡住去路。 见到青年,嫩脸男子悟了:“好巧啊,子然元尊。” “不巧,”子然手腕一转,剑锋朝上:“我正在等你们。”幼时师父让他修剑,他心中虽喜,但却更想随师父一样做音修。后来师父失踪,他后悔了。比之音修,剑修战力更为强悍。 双目一凛,一记全力横扫。咻的一声,暗河被拦中切,含着遮天木藏在暗处准备伺机而动的十数渡劫立时有了动静。滕洛神念一动,牛头琴嗡的一声展开,左手一拨,琴音化刃,大战起。 暗河水翻腾。 ……………… 安骅岭中心一战七日,灵气方才稳定。被缴了木剑的钟旭明丹田被掏空,跌跪在地,双目圆瞪,尽是不信,嘴中念叨叨:“怎么会……不会的,”盯着白灵手中拿着的剑,“天刑玉骨,跳脱气运,杀白鹿麟……轻而易举。” “呵呵,”素衣妇人右脚踩着个已断气的尸身,悠闲地剔着红指甲:“老东西,有一句话你该听过,自作孽不可活。好好日子不过,你们平白无故非要来犯我无圣庵。你识不识字的?无圣庵无圣庵,一门女子没一个好人。” 白灵自大战中缓过劲来,移步上前,捡起落在地上的弓,连同剑一并交予背手在丈外仰头赏月的寒衣,传音说道:“两仙宝乃天刑古神后裔玉骨炼制,郑重收好。” 闻言,寒衣立时拿出两只灰石玉盒,小心将弓与剑分别放入盒中,封上禁制,双手捧着。 一步至钟旭明跟前,白灵掐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你是不是在疑惑,明明自己完全炼化了诛星剑,却为何怎么都杀不了我?” 钟旭明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瑞兽,麒麟祥瑞。天道不公啊……” 就知道这老东西会如此想,白灵嗤笑,张口引出腹内空间中那枚明光熠熠的梧桐叶,送到他眼前:“看清楚了吗?轲来钟家。” “天……天刑?”钟旭明眼珠暴突。 手移至天灵,白灵双目一敛,灵力直灌而下灭钟旭明神魂。同时,无圣庵几人也手下不留情,瞬息间安骅岭中心就只剩七女子。 “你们不该来的。” 红衣妖娆妇点了点脑袋,提起砸在一贼脑袋上的铁锤:“该看着你与他们同归于尽,然后我们六姐妹在这捡捡白鹿麟碎肉,顺便支口锅,把肉煮了,一块喝汤吃肉。” 道姑用拂尘拍干净自己身上的尘:“红丽,你就别做这梦了。渡劫境同归于尽,安骅岭得塌一半,”抬眼看白灵,“我们无圣庵虽然家底厚,但也不能这么糟践。小辈一溜串,咱得留点东西给她们。” 凤袍上冒火的飞天髻妇人这回也不摇扇子了,贴着白雾未散的娃娃脸:“白灵姐姐,你心里头得有数,等你飞升了,安骅岭这窝就是无圣庵渡劫境大修的。我们不护着,谁护?” 娃娃脸手指刮着剑锋:“我都看见了,你打得也够呛。”将白灵上下瞧一遍,“也就这身皮结实,”回头问凤袍女,“钟家老鬼怎么想的,竟然用把木剑来杀活了几十万年的白鹿麟?” “我怎么晓得?”凤袍女紧紧圈着小师妹:“赶快给我点冰极寒凛气,” 寒衣上前:“白灵,虽你没认过,但我们当你是同门。在无圣庵,同门皆是亲族,怎会冷眼看你单打独斗?” 一股暖流入心,白灵垂泪,过往四十万年,她竟从未有此感触,抬手拱礼:“多谢各位妹妹不弃,白灵厚福。” “既叫了妹妹,那就不用这般客道,一家子不说两样话。”将捧着的两石盒交还于她,寒衣领几人退出安骅岭。白灵目送,直至一行回到秘地灵境才闭目。 左耳神目达东满藻湾地下暗河,见那方战已歇,右耳神目立时往陌阳西州地钟家。滕英华领滕氏二十七渡劫以钟氏暗杀滕洛之名,打进钟氏族地。 有滕家那头花牛牛指引,钟家所有心怀不轨的人一个都没放过。 半月后,滕氏族退出陌阳西州地,轲来从此再无行者钟氏。东来仪客店六号小院中,滕洛、子然、白灵亲手将落日弓、诛星剑、关月刀以及一节玉骨上呈于钟晓。 将四物放在长几上,钟晓心中有涩,眼底晦暗,久久才幽叹一声,抬手聚天地规则之力,拂过四物。 缕缕金色自四物中飞出,欢聚到一起,凝成滴血,安然躺在钟晓掌心。同时长几上四物归尘,散于天地。 抚慰掌中金色血脉,钟晓言:“轲来未起之祸已被扼绝,你等功与过,皆在飞升雷劫。本座二十四字赠之,大道漫漫,常生迷惘。返璞归真,冥思初衷。勿忘本心,修身修德。” “多谢尧日大人赠言,我等定铭记于心,不忘自省己身。”三人跪地,三叩首。 “你们回吧,”钟晓收长几,入桐花仙府。仙府里,墨姿正好将阴宫内暖阳炼化,睁开眼睛,就见一滴金色血液被明光包裹,心知外界事已了结:“明日去一趟无圣庵,我们便回况昷。” “好。” “钟羿是钟异吗?” 钟晓点头:“尘微现就在藏冥界,藏冥界有一小药谷叫单益谷,地处偏僻穷山,少有人留意。万年前,因创七玄凝魂丹才名声大盛。 但此谷存世已有三十余万年,历任谷主专注行医救人,行事低调,在外无甚大作为,可谓默默无闻。单益谷的第二任谷主,名叫宏医,一次外出结识了钟异。钟异与轲来钟家女的认识,也是他有意安排。 轲来钟家女孕两子都有服晴婴果,晴婴果就是宏医给的。钟异至死都不知自己有两子,但柯来钟家确知钟异事。 还有璃儿生产那日,历彦反叛,用禁灵散废去金乌山脉上大半渡劫。据尘微推测,历彦的禁灵散很可能是出自这个宏医手。” 墨姿冷笑:“这手推波助澜,做得还真是隐秘。” “一开始也没往这想,”钟晓垂目看妻子:“九息小界感知到现任单益谷谷主宏善有一随身药田,药田里就有禁灵花。天菩已确定此宏善神魂与柏怀一个味。尘微悄没声地给他打上了神魂印记,留他继续与上界柏怀联系。”
第65章 西阎 再上风行山脉,墨姿得知师祖已闭关,不禁有些好奇:“怎这般突然?”她上回来,师祖一句也没提闭关事,“可是有所悟?” 化神后就来轲来掌行安殿的空净,还是老样子,笑呵呵道:“是有所悟,”被几位渡劫境老祖刺激到了也算,“你回来正好,我刚得到消息况昷界东匡云洲有变。” “东匡云洲?”墨姿犹记得当年随师父入庵时,师祖提过一嘴。白音门在东匡云洲发现一秘地,只秘地外禁制相当不凡。这也促成了白音门音其与魔雲门圣女烟奚结成姻盟。 过去七百多年,东匡云洲一直没有动静,现在有变,看来是秘地外禁制松动了。 空净凝眉:“赤宁师伯、赤霞师叔都在同越界,赤乌师伯又才渡过炼虚雷劫,动不得。不过庵里有子羽、子非、子义三位炼虚老祖在,就是对上两宗,实力也不虚。倒是化神境只尺喜师叔一人手段厉害,静宜、静岳两个都才初期,我怕会吃亏。” “我就是来道别的,”墨姿笑言:“当年泓罗城一闹,之后出走,我也未料到会在外七百年之久,”抬手拱礼,“况昷东匡云洲之争,若庵门需要,墨姿定全力以赴。” “好,那你回去帮我看着些,”空净安心了:“况昷无圣庵现任掌座孝里,与你也有些渊源。” 这她知道,墨姿已听师祖说过:“孝里是我师父的亲族后辈,火木灵根,灵根值还非常高,丹修。” “对对,”空净笑开,就因为是赤霞小师叔的亲族后辈,孝里在覃乙山测灵时都离着万药山跑,就怕被抓去填祖辈挖下的深坑。 墨姿品着空净师姐脸上那灿烂的笑,不禁打趣:“师姐就不怕万药山被欺久了全力反击吗?” “怕甚?”空净脸一冷,神色凛然:“我无圣庵月例虽一直有下放丹药,但却明言不支持门人修炼依赖丹药。庵中丹修是少,可个顶个厉害,炼丹的本事丝毫不逊万药山。不被卡住救命的丹药,无圣庵就不必将万药山放在眼里。” 说得对,墨姿又请教了一些事,心里对东匡云洲的情况有了计较便告辞了。此回她还是同钟晓走虚空,两月后直接落地在东匡云洲境内。 因未出世的秘地,距离东匡阎地三千里的西阎城不断外延,只八百年就从一千户小城发展成东匡云洲第二大仙城,仅次于白音门瀛山之下的来鹰城。 两宗四门一庵一寺一山在西阎城都有驻点,墨姿与直发钟晓落地后,见东匡来往修士均绷紧神,便未在外逗留,先往无圣庵驻点。 驻点处掌事是一金丹,道号时磬,近来因阎地有动静传出,她不再留在后院,直接坐镇厅堂。见到一双人入内,看清女子戴着的古银彼岸花额饰,心中大喜,立时领几个事务弟子跪迎。 “弟子时磬拜见清宸老祖。” “都快起来吧,”她离庵门几百年,庵里门人竟还认得出她,墨姿惭愧,抬眼看向往后院的小门,见一长眉桃花眼姑娘瞬闪而来,眼波一晃,是岳悦。 “姑祖,”岳悦两眼含泪,跪在三尺外。 墨姿上前扶起她:“这些年辛苦你了。”小丫丫长大了,肤白貌美,形容得体,有她墨氏的风范,身上亦可见岳氏的影子。 “静岳不辛苦,”岳悦眼中泪花闪动,盯着七姑祖,心中激动不已:“若没有盛安城中您得的那块地,也不会有今天的墨岳府。” 她很清楚盛安城东城那块宝地是七姑祖拿菩提树换得的。墨岳氏迁入修仙界,一直颇受无圣庵庇护,简一宗优待,也是因七姑祖。直白点说,墨岳府包括她,都是站在七姑祖肩上成长。 没有七姑祖绥玉冒死求仙之行,纵卞启墨岳氏后人得天厚爱,仙质优越,也会因不得法入修仙道而泯然于众。 “不要抹灭自己的辛劳,”墨姿侧身,向她介绍钟晓:“我夫君,钟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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