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婴记得,那个哥哥和师兄一样,都是万通灵根。必然很厉害! 缇婴挣扎,江雪禾不让她走。 江雪禾问:“所以你不开心的,仅仅是这个?” 缇婴:“什么叫‘仅仅’?这是比试啊!关乎我选师父呢,很重要好不好?你快放开我!” 但是江雪禾不许。 缇婴气得要发火了,江雪禾声音里才带了些笑:“你放心,小步……应该没心思和你争输赢。” 缇婴:“你怎么知道?” 江雪禾不好和她讨论黎步的性情,他也确实不太愿意让久远的已经消失的断生道,和缇婴产生太多关联。 他便只言简意赅:“他被我重伤了,此时应当在疗伤。即使碰到妖兽,他也只能躲,不好硬上。” 缇婴:“你发誓?” 江雪禾:“我发誓。” 缇婴:“你说错了怎么办?” 江雪禾怔然,听她快言快语:“你说错了的话,就要替我去跟沈行川长老说情,让沈长老喜欢我,收我当徒弟!” 江雪禾静下。 说来说去,缇婴最在乎的,还是沈行川的问题。 而眼下,有些问题已经逃避不了了…… 雪花在天地间徐徐飞扬。 这里明明只是一处幻境,带来的孤零清寂,却真实无比。 江雪禾轻声:“小婴,我和你谈一谈吧。” -- 有些问题,是不可不面对的。 江雪禾想的是夜杀在糊涂中与缇婴的亲吻,他不知该如何处理,才能让缇婴意识不到其间亲昵,又知道男女之防,再不要和男子犯下这种错。 还有他透过夜杀,看到的缇婴识海中神魂破裂的问题。他明白了她必须选玉京门,必须学剑术的原因——不想一直画符、被符咒困住的话,她只能学剑。 何况缇婴年纪小,威风凛凛的御剑,比起天天抱着一堆符纸,确实更容易吸引她。 还有…… 而缇婴想的,则是灵根的问题。 缇婴趴在他背上,低头看师兄,闷闷问:“你为什么骗我啊?” 江雪禾一怔。 他收了自己的心事,试探之下,才发现缇婴已经知道了灵根的好坏。 缇婴怒:“我知道,你是怕我闹,才一直哄我对不对?你就是把我当小孩子,什么事情都不肯明说。你跟前师父一样,偷偷摸摸,不是君子! “可我早就长大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惹事呢?” 她自己说得都心虚。 她知道按照自己的脾气,若是她知道自己远远不如师兄,不如旁人…… 江雪禾温和:“我不是怕你闹,我是怕你伤心。小婴,人和人的天赋不同,机缘不同,面对的人生不同。我不想你过早面对那些尖锐的问题…… “何况,天资,灵根,机缘,在我看来,都很不值一提。” 缇婴正想反驳,却突然想到林青阳信中关于夜杀的故事。 她怔怔然。 是了。 夜杀拥有无比好的天资,灵根,机缘。他却倒在下雨的山庙中,被前师父捡到,几乎快要死了。 缇婴陷入茫乱中,听到江雪禾柔声:“无论你如何,你本事厉害也罢,不厉害也罢,我与你二师兄、师父,都不会嫌弃你。你不和旁人比来比去,那么差一点的天赋,顶多是比别人花的时间久一些,路走得慢一些。 “你好出风头,又机敏可爱。你一路走来,酸与实力数倍于我们,你却仍然不缺勇气,不缺法子。小婴,修行一路,路阻且长,多少天之骄子夭折于半途,不到最后一刻,不应当放弃。” 缇婴反驳:“可是别人都比我厉害的话,我看着很生气啊!” 江雪禾:“这种问题,不只是你,师兄也会遇到啊。你总不能因为旁人比你厉害,便只坐在一旁哭泣,动也不动了吧?” 缇婴:“我才没有只会哭!” 江雪禾:“很多人会陪着你的……” 缇婴:“谁啊?” 江雪禾举例:“比如你前师父,你二师兄。玉京门会有很多同门,花时,陈子春……” 缇婴偏着脸,脸颊抵在他肩头。 她眼睛轻轻眨动,好想问:没有你吗? ——你不陪我吗? 想到师兄说他会离开,缇婴突然说不出的难过,便不吭气。江雪禾试图引着她开口:“小婴,你喜欢修炼吗?” 缇婴怔一怔。 她想很久,慢慢小声:“喜欢的吧……只要不让我看到鬼,我都不讨厌。” 她转而:“我知道了,你要我努力,要我勤能补拙。可我也不懒惰嘛。” 江雪禾莞尔:“人生路很长,其实我对你没有那么高的期许。你自己也许给自己设定了很高的要求……但是,一步步走,不要着急。” 缇婴眼睛眨一眨。 缇婴恹恹的不吭气。 她听江雪禾与她讲道理:“我知道你一直很生气沈长老与我的关系,不开心沈长老对我的关注。但是小婴,这种关注,只是单方面的。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双向的,不好嫉妒的。哪怕我真的在乎沈长老一些,你也是不好发火的。” 缇婴一听就炸,就要从他身上跳走:“我不管!你不许!” “好好好,”江雪禾怕她摔下去,又见几句话不可能让她听进去,便只好先暂时按下,“我绝不与沈长老私下说什么。” 身上的缇婴不闹了,重新抱住他脖颈。 江雪禾才继续尝试:“人与人的机缘不好嫉妒。沈长老喜欢谁,由不得你我。但是小婴,你也有自己的缘分啊。” 缇婴声音闷闷的:“我有什么缘分啊?” 离家出走的缘分?天赋极差的缘分?被幻境弄伤的缘分? 江雪禾:“师兄疼爱你。” 缇婴愣住。 她趴在他身上,听他徐徐说很多大道理。有些大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听来就浮躁,听着便想捂耳朵。她此时听江雪禾讲道理也很烦,心中的怨气并不能因为他几句话而消失。 缇婴安静了很久,迷惘了很久,又心脏跳得凌乱很久。 缇婴的脸埋在师兄颈间,即使隔着纱,她也闻到很清的雪香。 睫毛上那滴雪融化,让她看江雪禾的目光失焦,眼中噙了水一般:“那你对我的期许是什么?” 江雪禾抬头,看着满空浩瀚如银河的飞雪。 他与师妹置身其中,何其渺小。 雪落无声。 天地大寂。 忽有雷声自天边响起,来自幻境外的灵气波动,导致了天地异象。 江雪禾感应到波动,向雷光闪耀的漆黑天幕看去。 江雪禾眼睛望着雷光与雪色,看两重不同的光华在争斗。 寒寂天雪下,少年说得很慢,却一字一句:“我期待你,度过完美的一生。” 缇婴的气音柔软地贴着他的耳,像很迷离美好的梦境:“……你为难我。” ……连她都知道,没有人的一生会是完美的。 -- 轰鸣剧烈。 幻境终不能抵抗雷光。 天边雷光向二人刺来。 江雪禾瞬间翻身,将缇婴搂抱入怀,严密挡住劈来的雷光。 “天目通”破裂。 -- “天目通”在几方心思各异的强者共同施法下,终于破了。 几重不同灵力作用,陈长老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就此毁掉,心头滴血。可他并没有时间心疼自己的作品—— “天目通”炸裂,身在其中秘境的弟子们纷纷被挤出来。 无论他们在秘境中正遭遇什么,此时突然被排挤出来,势必受到些伤。 刹那间,半空中弟子们如雨点般向下摔落,大部分慌张无比:“救、救命——” 几位施法的长老一对视,张开结界,去接应各自弟子。 在一团混乱中,白鹿野与南鸢亦被雷电裹挟而出,砸到地上。 这二人本事却都不小。 在雷劈来的时候,南鸢终于追到了白鹿野的踪迹。她再不耐烦与他玩什么傀儡游戏,雷电劈下来,她也紧紧扣住这个少年不放。 从“天目通”落到现实,地面砸出巨坑。 灰尘飞扬,南鸢扣着白鹿野的手腕不松。 白鹿野被灰尘与雷电击得有些狼狈,但一团混乱中,他侧过头,看到了不远处那正在施法护弟子的众人。 他在其中看到了玉京门的人,也看到了巫神宫的人。 他心神些许混乱,仍想着“天目通”中,为敌的少女口中的“天命”之说。 他眸子波光诡谲闪烁。 而在这一刹那间,因为灵气波动过大,南鸢眼睛上蒙着的布条,散了。 布条向下坠落,南鸢一瞬间感觉到光亮。 她脱口而出:“闭目!” 但是白鹿野侧过头,含着笑,带几分挑衅,向她看来。 南鸢掐诀。 狂风大作。 掉落的素白布条从南鸢眼睛上向下擦去,狂风之下,布条被改变方向,蒙向白鹿野的眼睛。 白鹿野怔了一怔,好像没有来得及反应。但是微凉的袖子下,他捏着的断了的丝线拨了拨。 垂向他的风偏离了一些。 两个少年手腕紧扣,飘飞的雪白布条,自少女的眼睛,蒙向少年的眼睛。 这只是为了避免双目对视,窥探命运。 然而偏离的风向,让布条蒙住白鹿野眼睛的刹那之前,南鸢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的眼睛。 她第一次用肉眼看到这个与她敌对了数日的少年。 他一身雪白,发带泛青。吹乱的乌发贴着脸,落几缕沾着朱红的、翘起的含笑唇角。 短暂的一瞬间,白鹿野眼睛被布条蒙上之前,也看到了南鸢的眼睛—— 清润,幽静,如波澜不惊的春池。 春池因诧异而波动,她眉目不适应光亮,迷乱地向上扬起,眼睛些微泛红,春波粼粼流连,流向他。 白色布条蒙住白鹿野的眼睛,南鸢似退缩,握着他的手指颤一下,想向后躲。 偏偏白鹿野上半身朝前,白色布条蒙住双目,南鸢只看到他高挺的鼻梁,雪白的肌肤,听到他的带着坏笑的高声惊呼: “南姑娘?你能窥得天命?莫非你师传巫神宫?” 他的大声叫嚷,让那边救援弟子的巫神宫的人,齐齐看来。 南鸢被他攥着手心,目不转睛地看着布条遮掩少年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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