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被看穿了。 小遮抖着嗓子:“主人,我们跑……跑吧!” 落摇反倒冷静下来了:“跑什么,这里最安全。” 三界山上了恩怨,鬼圣白藏能久居长生峰,说明他已经放下前尘旧事。 她贸贸然离开“规则严明”的三界山,反而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前辈,在三界山上,我只是落摇。”落摇平复了情绪,坦然看过去:“我绝无挑衅之意,更无冒犯之心,在竹林时我虽取走了潭水中的至阳之力,却也以血为引助您用了三枚至阳丹,我醒来时这琉璃瓶子落在我身上,我看出它并非凡品,一直将其收在荷囊,是想要物归原主。” 她略作停顿,忍着嗓子的干哑,继续说道:“我来三界山是个人原因,与神山无关,想入长生道,也是出于私心……我神骨受损,命不久矣,若非走投无路,绝不想叨扰了前辈。” 说罢,她将琉璃瓶子放在旁边的方桌上,礼貌地鞠了一躬,向后退三步,准备离开逍遥阁。 落摇虽有些发热,脑子却没糊涂。 鬼圣既看破了她的身份,哪还会再授她长生道?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 这下,她不只是长生峰待不得,三界山也没法留了。 落摇心下怅然,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小命难保,而是心疼父亲耗尽百年心血起得这一卦,竟又是一场空。 落摇正要踏出逍遥阁,就听身后人冷冷说道:“长生道于你无用,修不了你的神骨。” 落摇心下苦笑,但也客气地回道:“多谢前辈告知。” 夜清起身,宽袖拂过了方桌上的琉璃瓶子,来到她面前:“你何来走投无路一说?想修复神骨,回鸿蒙树便是。” 落摇知道他的意思,解释道:“我虽年满三百岁,可如今神族稀少,并无能与我共入鸿蒙树的‘三相’之人。” 夜清道:“神族稀少,三界人多,你们神族不也时常将异族带入鸿蒙树。” 落摇苦笑道:“命没了也就痛一时,心没了可是会痛一世的,神族寿命又长,比起前者,后者更糟糕。” “你不过三百岁,说得倒是老气横秋。” “前辈有所不知,我神骨受损后无法修行,这二百年来未曾闭关。” 正常情况下,神族的三百岁也就相当于人族的十七八岁。 可若是无法闭关修行,那这二百年时光就太漫长了。 夜清眉峰微蹙,漆黑的眸中闪过些许烦躁,似是有话到嘴边,最后也只是硬邦邦说了句:“你的神骨,只能回鸿蒙树修复。” 落摇神态微黯,应道:“我明白了。” 一时静默。 落摇只觉这长生峰比宜居峰还要冷上三分,她身体十分不适,不想在这里失了态,便道:“那学生先行告退了。” 夜清忽又道:“不过,我可以让你暂时恢复灵脉,延长寿命。” 落摇一怔,猛地抬头望向他:“前辈要授我长生道?” “我说了,长生道于你无用。” “可是……”落摇只以为那是鬼圣不想授她长生道的托词,没想到……她赶忙问道:“请问前辈,有什么法子能让我恢复灵脉?” 夜清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有条件。” 落摇凝声道:“请说。” 夜清:“神族五百岁后,无需‘三相’之人便可走进鸿蒙树,到时我要随你一起前往。” 落摇立刻问道:“前辈想取走魔髓?” “没错。” 落摇因伤寒而头脑发烫,意识却很清醒,瞬时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原来如此…… 鬼圣白藏竟想借她之手取走那镇压在鸿蒙树下的魔髓。 三百年前,母亲抽走了魔族帝尊的魔髓。 听闻那魔尊这三百年来受尽“罪业”折磨,虽还有着蛮横的杀伐之力,却日日夜夜痛不欲生,几近癫狂。 鬼圣白藏是他的心腹干将,想助他脱离困境也是人之常情。 落摇冷静道:“事关重大,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她是想活着,但也不想让苍生受苦,那魔域帝尊狂妄恣意且实力强悍,母亲好不容易将他镇服,若再将魔髓还回去,只怕会再起战乱。 夜清看穿她的心思,问道:“你以为,青伏为什么让你来三界山?” 落摇到底是没压住情绪,声音有些抬高:“爹爹知道此事?” 夜清:“是。” 落摇满心都是错愕,可隐隐又觉得……父亲可能真的知道,甚至有可能主动和鬼圣白藏联系。 这二百多年,父亲比谁都着急她的身体,只要能让她好好活着,他……他当真是…… 落摇揉了揉太阳穴,哑声道:“我还是想和同父亲商量一下。” 夜清直白道:“青伏比你算得明白,我随你去了鸿蒙树又如何,那里是天界圣地,满溢着至阳之力,我取走魔髓那一刻,烛照会苏醒。” 落摇一愣,追问:“那你岂不是很危险。”母亲的战力,别说鬼圣白藏,便是拿回魔髓的魔域帝尊,也只有死路一条。 夜清看着她,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竟是这样…… 落摇彻底明白了,这是一场彼此心知肚明的博弈,一场明局。 “鬼圣”助她延长寿命至五百岁,要求是随她回鸿蒙树。 她爹爹知晓此事,甚至是默许的,因为鸿蒙树下有烛照,魔髓被取走一定会惊醒她,而她会斩杀来犯者。 “鬼圣”也知晓此行危险,可他必须去,因为这几乎是唯一有望拯救魔尊的机会。 ——那位魔域帝尊的状态,想来是相当糟糕了。 落摇仍是沉下心道:“我明日给前辈答复。” “嗯。”夜清应下后又道:“我可以先帮你恢复一日的灵脉。” 落摇眸中难掩惊喜:“有劳前辈!” 夜清抬起右臂,袍袖下是修长的手指,掌心放着那琉璃瓶子:“拿着。” 落摇伸手去碰,刚要拿起瓶子,就见瓶身涌起了一簇幽荧之光,接着她像是被千斤压顶一般,身体踉跄,径直扑向了面前人。 落摇本就有些发胀的脑袋嗡得一声,差点炸开,可很快一股清凉气四溢,她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心爱的白玉凉糕,只觉雪白滑腻,沁凉香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陡然间,蓬勃的力量像潮水般涌进四肢百骸。 沉睡了二百余年的神脉,在此时蠢蠢欲动,如久旱逢甘霖的大地,爆发出蓬勃生机。 “好了。” 冷冷的嗓音响起,落摇陡得回神,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不知何时,她竟像个登徒子般,将“鬼圣”推坐在罗汉塌上,而她膝盖抵在他腿间,手按住他胸膛,俯身咬在他如雪般白皙的侧颈上。
第11章 拟灵脉 落摇匆忙后退,脸颊滚烫。 相较于她的慌乱,被“轻薄”的人反倒十分从容,他衣衫被蹭乱,领口微敞,露出了嶙峋锁骨,侧颈上的牙印快速恢复,很快便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红晕。 红晕极淡,却因为肤色太白,尤其扎眼。 夜清问她:“感受如何?” 落摇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尤其听了小遮二百年的有色废话,更是把该懂和不该懂的都搞懂了。 他问她感受如何? 什么感受,轻薄他的感受吗! 衣摆浮动,夜清从榻上起身,他身量高,径直走来时压迫感十足,落摇难以想象,自己方才哪来的本事,竟能把他推倒在榻上,还咬了……咬了一口…… 夜清抬手,碰向她额头。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不愿与她有过多接触般,只那一点点凸起的手背骨节,在她眉心极轻地搁了下。 接触面很小,抽离得很快,他的周身气息也沁凉如冰,足以冻裂一切旖旎,让室内生满冰霜。 落摇瞬间冷静,道:“身体好多了,没再发热。” 她在宜居峰时,就有些冻着了,来了长生峰后,又在山下吹冷风,爬山时整个人迷迷瞪瞪,等入了逍遥阁,事态紧急下才强打精神,忘了这热症。 此时,落摇的身体没了丝毫不适,不畏寒,不发热,神骨依旧空荡荡的,可体内灵脉却无根自生,逐渐有一股细流划过,缓慢凝聚成了灵力。 落摇静下心来,由衷感谢:“多谢前辈帮我恢复了灵脉。” 夜清:“只能维持一日。” 落摇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想要继续维持这样健康的体魄,需要答应他的条件——他助她延寿至500岁命格大成之日,她要履行承诺带他入鸿蒙树。 “前辈……”落摇略作犹豫后,还是问道:“不知您是用了什么法子,帮我短暂的恢复灵脉?” 她只记得自己拿起了琉璃瓶子,而后就不受控制地扑向他,再之后……落摇瞥了眼那雪白的侧颈,上面还有淡淡的红痕。 夜清:“我体内的幽荧之力,能暂时为你拟化出灵脉。” “竟是幽荧之力……”落摇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与烛照的至阳之力不同,幽荧是天地至阴,它生于魔域最底层的深渊,是混沌之初,万恶之源。 落摇打小看到的天界古籍中,都道幽荧一出,灾难频发,却从不知这幽荧之力,居然还能拟化灵脉。 鬼圣白藏不愧是魔尊夜清的心腹,连幽荧之力都能轻易操纵。 至于这幽荧之力为什么能拟化灵脉,落摇没有多问。 这涉及魔域秘辛,她将心比心,也不会把至阳之力的秘密告知外人。 落摇想了下,又道:“方才我拿起琉璃瓶子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之后就不太能控制身体,是幽荧之力的缘故吗?” “阴阳相吸。”夜清略微顿了下,才继续解释道:“你体内那微弱的至阳之力,受不住幽荧的吸引。” “阴阳相吸?”落摇被颠覆了认知,问道:“三界六族不都说阴阳互斥吗?” 夜清冷声道:“乌合之众,虚妄之言。” 话音落,他指尖一股荧荧幽火,落摇立刻盯住,像被勾了魂般,忍不住想靠近。 须臾间,幽火消失,落摇猛地停住脚步。 夜清垂眸问近在咫尺的少女:“相斥?” 落摇只觉喉咙很紧,勉强回道:“……相吸。” 夜清看进她眼中,声调依旧没有波澜:“与其听人言,不如自己去感受。” 落摇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别开视线:“受教了。” 夜清坐回到罗汉塌上,他清抚着瓷杯,羽毛指环在薄薄光线下折射着淡金色的光辉,声音在茶香四溢中添了点温度:“在竹林时,你并非被潭水的至阳之力吸引。” 落摇一怔,明白过来了:“是因为您在潭水中,我被幽荧之力吸引?” “对。” 听到这个,落摇松了口气,总算是解惑了,她一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不受控制地跌入金潭,原来不是至阳之力在吸引她,而是幽荧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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