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什么嚎!老子都还没有嚎呢!” “把右腿移一下!什么?你右腿断了?那还不快把左腿移一下!” “没吃饭啊?翻个身也没力气啊!” “瞪什么瞪!怎么着,你难道还不服气不成?噢,原来是因为被打了眼睛眼球充血了啊……抱歉抱歉……抱什么歉!被打也是你活该!”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你打别人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哭呢?现在自己被打了,就知道疼了?就会哭了?” “把手里的刀放下……人都废了还想打架呢?躺在地上顶着满脸血吓唬谁呢!待一边去,别逼我揍你!” “你这里的血怎么那么多呢?都凝固了,黑乎乎的一团,这怎么清理啊……噢,一部分是你自己的血,一部分是你偷偷带来的猪血啊!很聪明嘛,想看到时候局势好不好,不好的话就可以趁机装死逃跑……不错不错,是个聪明人——那你还不快站起来帮忙打扫卫生!装死又不是真死了!自己带的猪血自己清!啥?你装死被锦衣卫发现了,现在双腿骨折?血也流得不少?好吧,那你吃点剩下的猪血吧,补补血……” “什么,锦衣卫太残暴了?你要指控他们?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到时候会把你意见反馈上去的……等等,你长得好像有点眼熟,上次那个在淮南道炸大桥的人是不是你?哎呀,抱歉,打到你脸了,真是对不住啊……哎呦,你腿怎么在这呢?眼睛不好使,踩到你腿了,不好意思啊……” …… 却说这头六扇门焦头烂额收烂摊,锦衣卫清清爽爽扛大刀……而那头,杨芒几个起落,却也同样遇到了一个来拦他的人。 这是一个女子,看上去也很年轻,面上颇有几分傲气,是过去和赵虚月等人一样的原天衡成员,现在加入了施弦衣麾下。 她手持双钩,弯钩若月,身形如风,矫健迅疾。 “月明垂叶露,云逐渡溪风。” ——垂叶逐云钩。 “你的对手,是我。”垂叶勾对杨芒说道。 然而杨芒却依旧望向着港口的方向……见到自己赶去那里的时间,又被人为增加了,他原本清亮的眼眸黯淡了下来,越发显得忧愁。 总有那么多人,总有那么多事,挡在他和瑶光的中央。 见杨芒心思压根就不在和她对战上,而是不知飘到了何处,垂叶钩心中不满,只觉自己受到了轻视,当即愤怒地提起双钩,欲向杨花钩攻去。 谁料此时杨花钩终于望向了她,眼里充满愁绪。 “唉……”这看上去有些病弱的年轻人叹息一声,愁容满面。 忽地,垂叶钩莫名想要落泪,这声忧愁的叹息似乎将她感染,她只觉自己心中猛然涌入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初时只有一缕,可随后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满,愁肠百结,仿佛要将她的心脏压垮……宛如她的心肺中都被装满了柳絮,几乎让她窒息。 愁能断肠。 ……她眼前好似出现了漫天飘絮、漠漠杨花——而随着这满天柳絮而来的,还有那冰冷刺骨的吴钩。 …… “平老,你也来了。” 港口,施弦衣对平老平静一笑,仿佛和以前那个谦逊礼貌的后辈没有区别。 然而平老却知道,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你利用了我。”平老叹息道。 “当初如果不是你以我的名义,或许天衡并不会那么容易建立,你也不会那么顺利地就聚集起这些桀骜不驯的年轻人……” “不,”反倒是施弦衣摇了摇头,“当初我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建立天衡,还是因为无疆威胁……” “所以就算没有用你的名义,天衡也依旧会被建立。” “平老您不必太过介怀。” 平老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是在宽慰我吗?” 施弦衣面色平静:“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平老:“我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施弦衣:“若我说我想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更适合武者生存的世界,你信吗?” 施弦衣本没有指望得到平老的答复,谁料平老说道:“我相信。” 施弦衣一愣,却见平老拿起了剑,原本慈祥温和的眼眸,变得如火般暴烈。 他须发皆白,垂暮之龄,手中老茧粗糙,面容沧桑一片,可唯有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如少年。 “但是你做错了。”他暴喝道,声音洪亮如钟,振聋发聩。 “——而错了,就是错了!” …… 靠近港口的小巷,浮生刀、乱蝉棍、浮沉戟,皆伏倒在地上。 木摇光收回了剑,她感觉到港□□发的剑意,知道平老已经开始和施弦衣交战,便提剑准备朝那里赶去。 突然,她见到原本先她一步而去的白丘生被人击退回,重新落到了这里。 木摇光抬头望去,只见满目星辰、杂草丛生……下一瞬,她死死盯着那个出现的人,猛然爆发出剧烈杀意: “——刘夷稗。”
第70章 “好久不见, 小摇光。”那是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人,两鬓微白,身材健硕, 一张面容却比他的实际年龄看上去要年轻很多,若非他微白的两鬓, 很难看出这个男人已经年过半百。 和木摇光年幼时见到的桀骜不驯、鹰视狼顾的青年人相比, 眼前的刘夷稗, 却显得比过去要温和许多,仿佛被时光磨平了年轻时候的不驯自傲。 然而木摇光却能够感受得到, 比之过去, 他身上隐藏着的气息却变得更加危险。 仿佛终于明白了草木剑泯然不显的真谛。 木摇光看向这个多年未见的故人。 记忆里,眼前的人总是桀骜的,哪怕成了年, 甚至年近三十, 也依旧是一副“天大地大老子第三”的模样, 锋芒毕露,常常闯祸。 正因为他是为数不多成功习成草木剑功法的人,所以见到太多弱不禁风的普通人后,他便变得更加嚣张傲慢了……这比寻常人更加强大的武力加深了他的自傲,导致他丝毫不知收敛为何物。 比起柔弱渺小不起眼的草木,他更像是在旷野中肆意生长的野草, 蛮横野性, 肆意妄为。 木摇光对他为数不多的记忆,便是他闯了祸后, 爷爷拿着扫帚或是藤条, 追着对方满院跑的场景。 或者是因为英雄救美得罪了人,或者是因为一言不合与别人起了冲突, 又或者是因为教训上门来踢馆的人时没有控制轻重……刘夷稗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让爷爷对他大发雷霆。 而往往这个时候,他总是一边嬉皮笑脸地和爷爷求饶,一边却怎么也不肯认错,只好求爷爷打轻点。 最后,自然是被爷爷揍得鼻青脸肿,“哎呦哎呦”躺在床上叫着,让木摇光的父亲或者二叔给他上药。 这个时候,父亲便会恨铁不成钢地斥责对方,而二叔则会在一旁哈哈大笑,嘲笑对方现在缠着绷带的蠢样子。 ——那是他们决裂前稀松平常的温馨场景。 然而过去的回忆已经像是旧照片一样被染上了时光的暗黄,昔年场景中的一个个青年人和那大发雷霆的老人,也同样一个接一个地逝去。 那张旧照片里留到现在的人,也只有眼前这一个罢了。 “好久不见,小师叔。”木摇光看着他平静说道。 听到这个称呼,刘夷稗眼里闪过一丝怀念,他感慨般说道:“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从你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小摇光,你果然很像你的父亲啊,总是把情绪掩盖在平静的脸庞下,越是生气,就越是让人看不出心中的想法……” “不过,你还是年轻了一点啊,杀意并没有被完全收回呢……” “虽然只出现了一瞬,就被收敛了……但在同为草木剑传人的我眼里,却依旧很明显啊……” 听到刘夷稗说他们都是草木剑传人时,木摇光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 “你别忘了,你已经叛出了师门,不再是荣枯武馆的人了。” “说起来也是呢,”刘夷稗对木摇光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小摇光,何必这么较真呢?我到底还是师父的徒弟啊,虽然离开了武馆,但师父教导过我这个事实,却是不会有丝毫改变……” 然而木摇光的脸色却更冷了:“若是爷爷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想他当时,恐怕就不会教导你了……” 刘夷稗却只是对她笑了笑,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说道:“所以呢,你准备为师父清理门户吗?” “恕我直言,小摇光,你恐怕还是太年轻了些呢。” “你与我之间,可是整整差了二十多年的时间。” 可是木摇光只是对他柔柔地笑了笑:“小师叔,不试一试,你又怎么知道呢?” “——毕竟我等这一天,也同样已经等了许久了。” 话音刚落,她便一跃而起。 而刘夷稗听到木摇光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后便也笑了起来,纵身一跃,朗声笑道:“那便让我好好瞧瞧,你这后浪,能不能把我这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吧!” 他们几乎同时提剑。 草木剑法——第一式。 这漫天杀意便如同星河坠地一般在四周爆裂开,两个不一样的人,却使用着一模一样的剑式,睁着同样冰冷无情的眼睛,飞速地向对方靠近。 双剑交锋,发出剧烈嘶鸣。 他们同时跃向对方,却又同时往后退去。 草木剑法——第二式。 却见周围树木悲鸣,漫天落叶飞舞,而场内剑光无数,宛如银鱼游于星海,剑芒锋利,欲斩七情。 木摇光与刘夷稗同时往右一跃,避开对方的剑芒,再同样双手持剑,朝对方劈去。 草木剑法——第三式。 …… 场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面了,原本整洁平滑的水泥地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层层裂开,露出如蛛网般的裂纹。 地上墙上树上……剑痕无数,几乎没有一片完整的地方。 连麻雀和虫蚁似乎都感知到了这里的危险,纷纷避让……明明是麻雀最为嚣张的时候,在这里,却丝毫找不到一只麻雀的踪迹。 只有不小心误入这里的其他鸟儿,因为逃离不及时,结果就在闪烁的剑光下哀鸣一声,轰然倒地。 唯独白骨剑还留在这里,没有离开,亦没有继续去追施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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