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左右都是出口。永野将头向两边探了探,回头说:“北边有水,南边有树,好像还有很多人,走哪边?” “南边。”皮皮说罢摸了摸巷子里的砖头,不禁又多了一点信心,“这巷子有年头了,看这这砖,这水泥,标准的人类建筑。” “清宁高中的红楼不标准吗?”金鸐苦笑。 “就不能说点好话吗?乌鸦嘴。”皮皮瞪了他一眼,看着表道,“还有七分钟,往前面走走看。” 大家跟着她向右拐,走了二十多米,忽听身后传来杂踏的脚步。 众人转身一看,差点魂飞天外! 一群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从巷子的北面走了过来,手拿彩扇,穿着白色的太极衣。一面走一面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眼看着她们已经走过了仓库,皮皮这边想退也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又走了十几米,眼前豁然一亮,竟是一个很大的公园,四面花坛里百花齐放,当中是假山喷泉。有很多人正在晨练,音响里放着“小苹果”,有更多的老太太在跳扇子舞。 走在前面的几个狼族掉头就跑,见后面的那群老太太也陆续地走过来,立即吓得不敢动,全都脸色僵硬地贴墙站立,尽量给老太太们让出一条道来。 “好嘛,”皮皮在心中一阵哭嚎,“这下算是到了外星老太太的大本营了。”连忙小声吩咐下去,“大家不要动,等老太太们走了再说,时间还够。” 可是,偏偏有一位银发老奶奶看见了皮皮,好奇地问道:“小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不用给我们让路,我们都是退休的人,没有着急的事,你们先走,你们先走,走啊!” 皮皮低头看地,不敢搭腔。 越是这样,越多的老太太围住了她:“这孩子,怎么满头是汗哪!”老奶奶十分慈祥,拿起扇子,哗得一下打开,众人吓得立即抱住脑袋趴到地上,皮皮两眼一闭,心道,我命休矣! 然而面前只是传来了一道清风。 皮皮紧张地喘了两口粗气,战战兢兢地道:“奶奶,有……有电话吗?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有啊有啊,不要介意我这个翻盖的老人机哈。”银发奶奶热心地从小包里掏出一只老式手机交给皮皮,皮皮输入一个号码,放到耳边,电话嘀嘀地响了两声,通了,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谁呀?” 皮皮几乎啜泣:“妈,是我,皮皮!” 电话那头皮皮妈顿时开始大呼小叫:“呀!你这死丫头,死哪去了!说是去东海旅游,也不给我发个微信报平安!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也没人接!你在哪?什么时候回来?奶奶给你做的豆瓣酱我们不舍得吃,都快馊了!” “妈,我很好,很快就能回来啦,告诉奶奶不要担心,我过几天就到家。”皮皮放下电话,眼中还有几滴残泪,欣喜地对大家道:“我给我妈打电话了,电话通了,这一次是真的到家了!” ----
第76章 原来这里正是K城,洞口的附近就是市郊的街心公园。当天明萓派直升飞机将贺兰觿、修鱼稷、方辛崃等几位重伤病人直接送到千美医院手术。 三天之后,除了贺兰觿,所有的人都已脱离了危险。 祭司大人晕迷不醒、身体每况愈下、所有伤口愈合缓慢、多种脏器开始衰竭。 没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皮皮以为是“鹿豹”的咬伤,毕竟是外星怪兽,唾液里可能存在着人类无法查明的毒素。又或者是他对某个空间里的空气、花粉严重过敏,却无法查出过敏源。也有可能像电影《异形》那样,成了某种外星生物的宿主……既然去过那么多空间,大家对那里又一无所知,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千美医院为此成立了一个专家小组,绞尽脑汁地商量对策,尝试过各种疗法,北关那边闻讯也送来了两位昆凌族的名医以供咨询。 皮皮天天陪着贺兰,见他不醒人事,急得睡不着也吃不下,短短四天就瘦了十斤。 小波已经不需要父亲喂食了,它似乎察觉到什么,显得格外安静。 皮皮在病房里放了一只人造鸟巢,小波每天都坐在那里,好奇地凝视着监示器里闪来闪去的电子数据。 第五天的傍晚,原庆终于过来告诉皮皮:“贺兰现在情况不好,希望你有所准备。” 皮皮默默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还有多久?” “两到三天。”原庆轻声道。 “我是他的妻子,关于他的病情,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皮皮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冷静。 她这样问,是有原因的。 回到医院后,贺兰觿的全身都缠满了各种绷带,非旦是脸,就连手指、脚趾也不放过,僵硬地躺在床上,活脱脱地就是一个木乃伊。每次换药,原庆都要皮皮回避,更不允许她帮他擦洗,说这些只有专业护士才能打理。 皮皮隐隐觉得,医生们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原庆一阵沉默,过了片刻才说:“贺兰现在的身体……就像一个普通人,脏器衰竭、肌肤溃烂、像一个百岁老人那样苍老。” 他轻轻地解开贺兰觿包着绷带的手,上面肌肉干枯、皱纹满布、血管曲张、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老人斑:“我想,他一定不愿意你看见他这样。” 皮皮轻轻地抚摸着那只手,感觉有样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喉咙,她用力地咽了咽,方能呼吸:“这有什么,每个人都会变老。” “狐族不会。”原庆揉了揉额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想来想去,总觉得跟花青旗有关系。” 回到C城后,皮皮见过一次花青旗,想问她玄鸟蛋的秘密,她还是坚决不说。花家人问皮皮如何处置,皮皮想起花霖之死,以及贺兰觿对花家一贯的态度,不忍重责,就让他们把她放了。 “花青旗?”皮皮摇了摇头,“我见过她。这个女人特别固执,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我的。” “她就在门外。”原庆道,“听说贺兰病重,想进来看看。我说,必须你得同意。” 皮皮将小波抱在怀里:“同意,让她进来吧。” 毕竟是他的妹妹。 “他快死了,是吗?”花青旗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贺兰觿,齿间发出一声冷笑。 “谁说的,”皮皮淡定自若,“祭司大人没那么容易死。” 花青旗双眉一挑,指着小波:“这只鸟从出生到自立,需要吸食大量的元气,完全由它的父亲供给。在这个过程中,贺兰觿将自己的元气全部过度给孩子,自身的功力亦随之丧失殆尽、最后变成一个凡人,如果再受点伤,就会很快死去。” 皮皮心中一震,强自淡定:“所以你都知道。” “不要难过,所有的父亲为了孩子都会这么做。” “所以你才想出这个法子,用玄鸟蛋来消灭贺兰觿。” “是的。”她坦然承认,“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他早已厌倦了这样的人生。我只是在帮他快点结束而已。” “我差点忘了你是个演员,”皮皮轻蔑地笑了,“别扯那么多,说点真心话。你要什么?南岳还是北关?” “南岳本来就是我的。”花青旗一脸傲然,“贺兰翚失踪了,贺兰觿病危了,贺兰鹰在北关。天星族里有权统治南岳的人,只剩下了我花青旗,哦不,贺兰青旗。我明天就会通过电台向整个南岳狐族诏告我的真实身份。再说——” 话未说完,监视器里忽然嘀嘀嘀地响了几声,皮皮转身一看,贺兰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原庆连忙跑过来检查。 “贺兰?”皮皮紧紧地握住他手,在他耳边轻轻地叫道,“贺兰?” 贺兰觿默默地看了一眼花青旗,又看了看原庆,张了张嘴。原庆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听他说了一句话,点点头道:“好,我去打电话。” “你错了,青旗。这样的人生……我不厌倦。”贺兰觿的声音很轻,如远山的晨雾,虚无缥缈,“爱一个人就好像种一朵花:你知道花开……也知道花谢,你知道明年的春天……花还会再开……” 他的目光幽幽地落在皮皮的脸上:“你以为……这朵花已经死去,其实……它正在等待……下一次……的盛开……” 说完这话,他的眼睛轻轻一闭,又晕迷了过去。 他的声音让她害怕,唇间似乎坐着一个死神,呼吸亦毫如活力,如一张渔网接不住生命之水。 皮皮用力地咬着自己的拳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青旗,外面有人找你。”原庆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花青旗怔了一下,转身离去。 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听不甚清,声音渐渐远去。 原庆拍了拍皮皮的肩,轻声道:“你还好吗?” 皮皮茫然地点点头:“青旗走了?” “嗯。金鸐过来把她带走了。” “为什么?” “为了你们母子的安全,贺兰让金鸐送花青旗去沉燃。” 皮皮苦笑着点点头,忽然站了起来:“原庆,拜托你一件事。” “请说。” “我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 原庆低下头去,半天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那个办法。 “他不会同意。”不知为何,原庆的声音微微发颤,“恐怕也来不及了。” “来得及。”皮皮摸了摸怀里的小波,安静地凝视着他,目光温柔而坚定,“不需要他同意,我同意就行了。” ----
第77章 十七年后。 皮皮醒来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见自己住在海里,和一群水母生活在一起。 每天漂来漂去,无事可干。 水母的生活是全世界最悠闲的生活。在那里,皮皮学会了用自己的触须弹奏歌曲,跟螃蟹聊天,陪海葵跳舞,在海藻中穿行,在潮水中散步。 童话说得不错,“在海的深处水很蓝,就像最美丽的矢车菊,同时又很清,就像最明亮的玻璃”…… 睁开眼睛时,世界却变成了白色:她躺在白色的床上,穿着白色的睡衣,盖着白色的被子,地上铺着白色的地毯。墙壁也是白色的,上面挂着一个厚实的玻璃画框,里面有一幅古老泛黄的书法,皮皮吃力地辨认着上面的行书,轻轻地念道: “我有万古宅,嵩阳玉女峰。 长留一片月,挂在东溪松。 尔去掇仙草,菖蒲花紫茸。 岁晚或相访,青天骑白龙。” 落款处的“太白”二字令她大吃一惊,这才想起贺兰觿曾经说过他有一幅李白的真迹。 “还真不是吹牛啊。”皮皮在心里叹道。 正在这时,房间晃动了一下,她发现窗是开着的,飘着白色的窗纱,瞬时间鼻子里的细胞都苏醒了过来,她闻到了海的气味。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9 首页 上一页 95 96 97 98 9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