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如雪,青衣缭乱,东风一起,摇落满树金盏。 青山如黛,绿水长流。 不过是几盏茶的工夫,萧雪雎手里的悬光剑已横在任淮生的颈上,那凛冽剑气甚至削去他大半胡须,却未伤及旁观者半分。 众人骇然万分,连连惊叹,任淮生同样不可置信。 再无人会怀疑萧雪雎那则在幽冥宫诛杀了上千魔族的传闻。 此时萧雪雎脸上不见丝毫得意之色,她问:“任宗主现在可以把乾坤袋交出来了吗?” 任淮生眼睑垂下,看着那剑,问道:“贫道若是不拿出来,萧雪雎,你今日真要杀了贫道不成?” 萧雪雎没有言语,只将手中悬光剑一送,任淮生脖颈上瞬间多出一道红痕,鲜红的血顺着那伤口渗出。 任淮生满是惋惜叹道:“萧雪雎,你可曾想过,你师父若还在世,看到这一幕,心中会作何感想?” 然他这话出口后,脖颈上的伤口却是又深了两分,鲜血汩汩而出,领口的那一点白转眼间就红了一片。 任淮生正要再开口,人群里突然有个蓝衣的姑娘跳出来,高声喊道:“萧雪雎,乾坤袋在我这里,你快放开我爹爹!” 说话的正是任淮生的独女任雨瑶,她将乾坤袋高高举起,走到萧雪雎的面前。 任淮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有些恼怒道:“瑶儿!” 萧雪雎侧头看了任雨瑶一眼,空着的左手向上一抬,任雨瑶便觉得手中的乾坤袋似有万钧之中,竟再拿不起来。 她的手一松,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乾坤袋就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般,飞入萧雪雎手中。 任雨瑶咬了咬唇,问道:“乾坤袋你已经拿到了,现在可以放了我爹爹吧?” 萧雪雎道:“我说过,今日来青霄宗有两件事,眼下可以办另一件事了,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任宗主。” “什么?”任雨瑶问。 萧雪雎看向任淮生,问:“当年我师父的死,与任宗主你是否有关。” 她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他们谁也没想到,今日在这青霄宗竟然还能听到这等秘闻。 当年长陵剑尊之死,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江鸿一上来,就听到萧雪雎这话,没等任淮生开口,他倒是急不可耐先扬声道:“萧雪雎,知道你对天一牢之事心生怨怼,但你焉能红口白牙,来污宗主的清白?” 萧雪雎不做理会,只看着眼前的任淮生。 灵宝殿前,在场的数十双眼睛也都落在任淮生的身上,任淮生皱眉,道:“雪雎,你怎么会这样想?可是那些魔族对你说了什么?” 萧雪雎道:“我后来从一些魔族和幻镜碎片中得知,当年在我师父动身前往赤勒滩前,申屠烈就已提前从青霄宗得到消息,布下埋伏,而后来致使我师父陷入迷障之中的,正是任宗主你在他临行前送给他的那壶天星竹酿。” 任淮生道:“且不说此事真假,单说那时知道你师父要去赤勒滩的人也不止贫道一人,接触过那壶天星竹酿的人也不是只有贫道一个,如何断定就是贫道所为?” 萧雪雎则道:“此事至今已过去十余载,当时在场的魔族都已作古,化为尘土,再要查起也无从下手,任宗主若当真问心无愧,今日便当着众掌门的面,以心魔起誓,当年不曾加害过先师,如何?” 任淮生还没开口,一旁的江鸿又忍不住冷嘲道:“萧雪雎,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凭什么你说如何便要如何?” 萧雪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只凭我的剑再进一步,任宗主性命不保,够吗?” 清风吹拂起她雪白衣袖,鲜血顺着悬光剑流淌下来,滴落在她脚下,似绽了簇簇红花。
第70章 灵宝殿前, 萧雪雎与任淮生对峙许久,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原本只想看个热闹的掌门都坐不住了。 萧雪雎见任淮生一直没有开口,冷声问:“任宗主是不肯了?” 任淮生沉声道:“贫道乃堂堂青霄宗的宗主, 岂可凭你三言两语就发下心魔大誓。” 眼看着事情要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其他门派的几位掌门与青霄宗的长老们纷纷上前劝阻。 “且慢且慢——”最先开口的是留香谷的谷主曲蓉,这位谷主如今已经两百多岁了, 在外人看来却是个中年美妇,一身紫色华服, 云髻高耸, 很有风情。 曲蓉语重心长道:“雪雎啊, 任宗主怎么说也是青霄宗的宗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多少还是要顾及他的面子的,这等事最好还是私下与他商量的。” 曲蓉的话一说完, 便看到任淮生脖子上刚刚有些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 鲜红的血汩汩涌出,萧雪雎是真敢对下手啊。 年轻人听不进劝的, 曲蓉叹了一声,转头对任淮生道:“任宗主,不过是以心魔起誓罢了,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今日不如在此应了雪雎, 也省得传出不好的闲话来。” 任淮生却是同样不为所动, 青霄宗的几位长老也过来劝道:“宗主, 雪雎年纪尚轻, 行事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任淮生森冷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掠过, 凛然道:“贫道是青霄宗的宗主,一言一行都关乎青霄宗的脸面,怎可轻易受她胁迫?” 紫竹峰的峰主常不平走过来,他与长陵剑尊、任淮生,还有江鸿四个都是同一个师父所教。他常年闭关,甚少出门,为人沉默寡言,即使遇见宗门大事,他也不怎么出头,这次不知为何却愿意站出来了。 常不平劝任淮生道:“宗主,我们修炼之人,何必在意这些,况且当着众多道友和弟子的面,宗主你今日给雪雎一个结果,对宗主你未尝没有好处。” 江鸿瞪了萧雪雎半天,眼睛都瞪得酸了,也没能萧雪雎的眉头皱一下,正如常不平所说,萧雪雎在众目睽睽之下问出那番话,而任淮生一直回避不答,即便萧雪雎的剑饶过他,但修真界此后怕是要生出许多闲言碎语来,众口铄金,不管是对任淮生,还是对他们青霄宗,都是极为不利的。 宗主师兄可能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时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而且这样白白受萧雪雎挟制,的确很让人恼火,江鸿脑子一转,开口道:“萧雪雎,若是宗主师兄真以心魔起誓,当年之事确实不是他所为,你又当如何?” 萧雪雎直接回道:“我同样以心魔起誓,不曾与魔族有过勾结,之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 “好!”江鸿想也没想,一口应下,如果之前的事确有隐情,那的确是他们青霄宗亏欠于她。 如此两边都退一步,宗门师兄脸上也会好看许多,这下师兄该满意了吧。 他觉得自己当真是聪明极了,想着事了之后要如何向任淮生邀功,结果任淮生却是面色不善地瞪了他一眼。 “师兄,你不同意吗?”江鸿不解地问。 这下不止是他困惑了,在场原本不信任淮生会做出这等恶毒之事的道友也渐渐生出几分怀疑来。 倘若任淮生真的问心无愧,在这种情况下,为何还不愿意发誓? 他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也就罢了,正如他所说,他是青霄宗的宗主,身上背负青霄宗的重任,无论如何,该为青霄宗考虑才是。 也许当年长陵剑尊的死,的确是与他有关的。 任淮生抬眼望去,四周围观众人神色各异,他仿佛可以听见他们心底是如何议论自己的,他用心经营多年的名望就要毁于一旦。 任淮生的目光重新回到萧雪雎的脸上,他问:“萧雪雎,你真以为你能杀得了贫道?” 萧雪雎回:“不然呢?” 任淮生看着萧雪雎,不久后,竟是笑了起来,他道:“萧雪雎,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下一刻,他不顾横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柄利剑,张开双臂,千纵峰上狂风乍起,卷起一地落叶,纷飞飘转而来,浩浩乎如漫天黑鸦。 须臾之间,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经是阴云密布,远处群山连绵不绝,昏暗天色中,似盘踞着一条深色巨龙。 一条条闪电如同挥舞的鞭子抽打在那巨龙身上,轰隆雷声由远及近,突然间,黑云遮蔽的天空甩下一道粗壮闪电,直直劈向众人所在的山头,巨大的光亮将整个千纵峰照得雪亮,下一瞬,光亮散去,整个千纵峰隐入更深沉的黑暗当中。 任淮生脚下似有一双大手将他托起,腾空而上,一束明光撕破沉沉天幕,落在他的身上。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众人议论纷纷间,又听江鸿高声道:“宗主师兄这是要渡劫了!” 任淮生的修为卡在瓶颈已有数十年,修真界中,如他一般的修士不在少数,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停在这一境界,但只要突破了这一境界,便能成为修真界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萧雪雎收了剑,仰头看去,见任淮生的身上泛起淡淡的金光,一道闪电撕裂苍穹,迎头劈下,却未伤到他半分。 任淮生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此后天下间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当年他因被他那师弟处处压他一头,世人只知青霄宗有他长陵剑尊,而不知他宗主任淮生,差点酿成心魔,此后都不会再有了。 人群中有人叫道:“是功德金光!任宗主身上有功德金光!” 只是身负大功德的修士才会在渡劫时有此金光护体,他们修真界已有数百年不曾见过这样的人了。 这任宗主是做了何事,才会有这样大的功德,他们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 灵宝殿前众人看看天上的任淮生,又看了看站在原地的萧雪雎,不管当年之事如何,这下萧雪雎怕是都难从任淮生这里要到一个说法了。 萧雪雎神色未变,她低下头缓缓擦去剑身上的血迹,而后竟一跃而起,冯虚御风,来到半空。 闪电的光亮同样照亮她的脸庞,冷若冰霜,白衣猎猎。 “雪雎你疯了!快下来!”下方有人冲她喊道。 许多这样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所有人都认为萧雪雎是昏了头,失去理智,要知道修士渡劫时,若有人擅自干扰天道,必遭反噬。 而眼下任淮生又有功德金光护体,萧雪雎要承受的反噬怕是要百倍千倍不止。 萧雪雎恍若未听到,一人一剑,凭空而立。 任淮生看向她,唇角微勾,目光轻蔑,萧雪雎自寻死路,他当然不会阻止,他高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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