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金宝乃玄门天赋里的差生,所以他早早放弃了玄师一徒,毕竟族里不可能全出玄师,有其它天赋的人才也不少,比如他玄技不行,但赚钱很厉害,于是他道:“姑姥爷,你能说明白些吗?你知道我这人不精通玄技。” 阙天佑呵呵地笑了一声:“这世间,分天,地,人三界,我们是人界,人界的玄师,只算人界的事,算不准天界的事,也算不得地界的事,我可有说清楚?” “清楚,清楚,然后呢?” “我们人界,虽称人界,却是天地人混杂的界。” “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我虽是人,但人与人不同,不同之处在于,来处不同,天上的,会落在人界来,地下的,也会落到我们人界来,所以我才说,我们虽说是人界,但却是三界混杂之地,既有天人,也有恶鬼,亦有凡人。” “那姑姥爷的意思?白衣她是……” 阙天佑道:“不错,唉,我不知算过白衣多少次了,她的命格次次不同,结果早已明了,我可以算人的命,算这方天地的命运,算这大聂的命运,但是我算不了白衣的命,她的命,只有天上来的人,才能算,你可懂了。”因为那差的,不是年纪,不是性别,差的是界,就像虫儿无法算人的命运一样,人同样不可算天人命运,也根本算不准。 阙金宝坐在椅子上,“我说白衣,自小就与常人不同,虽然与常人一般吃饭睡觉,但是言行举止,自有一股独特气质,至今我还未在别人身上见到过。”难道这就是天人之姿的气息? “不但白衣我算不出,还有一人,我也算不出。” “是谁。” “就是大聂的九皇子,聂裴枫,他的命,我算过三次,次次都是死,可你看他,不是活着好好的吗?”阙天佑将手放在膝上道。 阙金宝极低声道:“是了,这九皇子,看模样就不凡。”若以圣上的眼光看,他这几个儿子里面,最有真龙之相的,也就数这九皇子了。 “那姑姥爷,大聂……呢?”未来大聂的命运又会如何?不少玄师都说现在是末法时代,是大聂最后的辉煌时刻。 阙天佑未说话,只叹气。 “金宝啊。” “姑姥爷?” “大聂,危矣。” “为何会如此?”大聂危矣,天下会大乱,那乱世中,他们阙氏又该何去何从? “这是天地大劫,国之劫难,人之苦厄,皆是必经命运,你勿需再问,我是因白衣之事,方一直留在宫中,如今白衣已回族中,此事告一段落,我已向圣上告老,明年我便返回族里,到时,我还得倚仗金宝你……” “不敢不敢,姑姥爷千万别这么说,您是咱阙族的姑姥爷,是我们阙氏命运的掌舵人,你若回来,我们全族人都吃了定心丸,求之不得!”阙金宝说完,心里忧心忡忡,国师这时候告老,又暗示大聂要乱,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太快了,太快了。 真的有那么糟糕吗?现在,这不挺好的吗? 阙天佑早就想告老,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加上这两年,文婴帝迷恋长生之道,听信那些奇门异士的养生之法,不断地四处寻着极品美玉,说是配一吐息功法,将美玉中的灵气吸入体内,可延缓衰老,与天地同寿。 国师初时不觉,待觉察后,文婴帝已深信不疑,每日必会在玉室盘坐两个时辰,以此法来求得返老还童之功,他也确实一日比一日年轻,但国师觉察到,圣上不妥啊。 但屡次劝说无果,若不是为了阙族,为了白衣能有朝一日返回族里,他可能三年前就回族里了,个人之力,始终无法扭转天下大势,他保不了国之运,保不了圣上,保不住这大聂江山,但他,却还想要保一保阙氏族人的命运。 阙天佑拍了拍阙金宝的肩膀,“你要照顾好白衣,她是阙氏的祖宗,亦是我们阙族的希望。” “是,金宝记住了,姑姥爷,不过……”阙金宝终于记起来,他这会光顾着跟姑姥爷说话,白衣? “白衣呢?” …… 阙清月被东方青枫一路拉出了泰安殿,原来泰安殿是有暗门的,暗门后是一处竹园,竹园里有凉亭,东方青枫拉着她,躲过了两个宫女,快走几步,推开一处无人的屋子,拉人进去后,他还顺手取了一盏灯笼。 他将明亮的仙音烛和转鹭灯挂在一边门上,灯光照亮整个屋子。 这里是一处游园累了,供人休息的小屋,没有炭盆,屋中还是有些冷的。 阙清月被拉进来时,低了下头,因为门上不知贴了什么,一个影子晃了下,差点刮到她头上的银饰,回头看,竟然是一半竹帘,这东方青枫长这么高,不嫌它刮吗?手都没有抬一下。 她看了他一眼,估计刚才被她气得,硬是头顶着那竹帘进来了,把金冠上面的镶嵌的珍珠都刮的有些歪了。 不过就是说了句,做他母后罢了,至于生这么大气,帘子都不掀,披头盖脸就进来了。 她低头笑了下,然后扯了扯自己的袖子,继续戏言道:“九王爷,你这大晚上的,扯着自己母后的袖子做什么,又不是三岁小儿了,不认得回家的路。” 这间休整的屋子不大,东方青枫人长得又高,他低头看去,阙清月便站在那儿,灯笼就挂在旁边,花灯流光溢彩,映着她的脸颊,轮廓分明,她亭亭玉立于光影之中,只是一个侧身,却有说不出的曼妙,越夜越美,如那画中人。 东方青枫听着母后二字,又生一肚子邪火,气不过地道:“阙清月,你!你张口闭口就说要进宫,你可知道宫里是什么地方?父皇他……”他手指着皇宫方向,他父皇都多大年纪了?她可真不挑啊?如果哪天出事,她是想跟着殉葬吗?她怎么可以说出进宫的这样的话来刺激他? 阙清月看着面前这人气得眼晴挑起来,恶声恶气地样子。 不由地又想笑,她忍住低头看了眼他身上穿的狐裘外套,然后将手揣进子里,先忍了会。 然后才抬头看他,故意道:“那又如何?若是非要入别人的府,那我入五皇子府,不如入宫,还能混个皇后,皇太后做一做,我瞧着你父皇,嗯,好好保养,活个百岁无忧,并且,你父皇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锦袍玉带加身,身高颀长挺拔,面容还有几分年轻时的风流倜傥,举手投足全是成熟儒雅的潇洒,实在是不比年轻人差啊……” 她不过是夸了三句话罢了,东方青枫就受不了了,一手按在了门上,声音之大,震得阙清月吓一跳。 外面元樱跑了过来:“祖宗。” “祖宗啊!” 东方青枫狠狠地用手砸了下门,冲门外吼道:“说话呢,你一边守着去。” 元樱听出是东方青枫的声音。 她:…… 她凭什么听他的啊,元樱撇了下嘴,倒是放心了,祖宗跟着东方青枫?那应该没事了,于是在门边蹲着,将手里没来得及吃的肉卷给吃了,然后望着天上的月亮,守着门。 …… “好好好,你就那么想嫁给我父皇?你是不是疯了,阙清月,他七十岁了!”东方青枫握着拳,身上的狐裘微敞,一张俊脸似乎在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阙清月微微一笑,这个人,为什么就那么好逗呢,她说什么,他都信?说嫁谁,他都气。 她慢慢收起笑意,看向他:“九王爷,你生什么气呢?我刚才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她道:“你放心,我既不会入五皇子府,也不会入宫。” 她捏着袖子:“族里已经有人操心我的婚事了,快得话,明年就有消息,到时我会让鹿三七去王府上,请九皇子你来阙氏吃喜酒,王爷你可一定要赏光……你,你怎么了?” 她话未说完,就见撑着门的东方青枫,手突然捂着胸口,闷哼一声,仿佛哪里受伤了一样。 “东方青枫?” 东方青枫捂着心处,低着头看她,脸上全是汗,他虚弱地道:“白衣,你莫要再气我了,我活不了多久了。”说完他手撑着墙,咬牙忍着五脏六腑的痛感,脖子上青筋明显。 “活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阙清月见他难受,伸手扶住他往案桌处轻拉:“别站着了,快到这边坐下说。” 东方青枫捂着胸,趔趄地在阙清月的搀扶下,盘腿坐在了墙边的桌前,阙清月拢着衣袖坐在他旁边,望着他,见他痛的低头手撑着桌子,手背上的筋都是迸出的。 听着他不断地喘息着,额头有汗珠划落,阙清月忙从袖中取出白帕,然后伸手给他擦着额头的汗,另一只手轻轻顺着他的背。 “有没有好些?”擦了一会,她问道。 东方青枫喘着气,低头道:“好些了。” “你这是怎么了?怎会这么疼?生病了?你说活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阙清月取下手帕便问道。 外面的元樱将手也揣进袖子里,回头望了望门,这天儿真冷啊,东方青枫和祖宗什么时候才能说完话啊,她守着门,眼睛望着远处的宫女。 屋中的灯笼,闪着光,灯光照在阙清月的侧脸上。 在她再三询问下,东方青枫终于开口了。 直到她听完东方青枫的话,将手里的帕子,放在了桌上。 “你是说,你体内的蛟龙,因那次玉霞山解了锁龙煞,它苏醒了?你疼是因它的反噬?”阙清月问道。 东方青枫取过帕子,又擦了擦额角,帕上传来一股幽幽的香气,闻着他感觉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嗯。” “煞物一旦开始反噬,你就只有一年的寿命?这是谁告诉你的?” “镇伏司里有被反噬的人煞,反噬严重时吃药也无用,最多只能活一年。”东方青枫的疼痛感总算缓和些,他见阙清月拢着身上披风,知道她冷,这屋子一点火气也没有,他伸手掀开狐裘,将阙清月包在他的宽大狐裘里。 一股暖意,包裹着她,她自然地靠在他胸前。 “但镇伏司的人煞,与你不同,你从未吃过药,如果药是专门压制煞物的,说明,人煞就算制成,但后续依然压制不住体内的煞,所以才需要吃药,辅助压制,但是,东方青枫,你不是。” 她看向他,然后将手放在案上,雪白的手指在灯光映射下,轻点在桌上。 “你可知,道家有种说法,叫做平衡,世间万物并不是非黑即白,而是黑白混杂,就像你与你体内的蛟龙一般,相生相克,如同道家的八卦图一般。”说着,她手指,在桌上划了一个圆,中间弯了下。 “那八卦图,就是阴阳一体,黑白二鱼平衡往复,如果说,你是阳,那蛟龙属阴,你们就如同这八卦图一般,你现在只需要与它维持一种平衡,它就对你没有办法,之后再想办法将它祛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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