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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灯亮的瞬间，思思和孩子所带给齐源的压迫感迅速消失，房间一切如常，好像他们压根就没来过。可是齐源知道他们来了，切切实实的来了，他在那一刹那看到了一张模糊的脸，是已经死去的思思满是不甘与怨毒的脸。 他确信自己没看错。 突然的光亮让戚苒的眼睛有些不舒服，她揉了几下后略带不满的问齐源：“怎么了？开灯做什么？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 这回的三连问非但没有让齐源厌烦，带给他的反而是从未有过的安心，他直起身来：“吵到你了，对不起。” 戚苒这才看清楚他的状态——满头大汗，呼吸急促，脸涨得通红——不由得很担心，忙抽出纸巾来帮他擦汗，关切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是，思思来了。” “思思？你老婆？”戚苒疑惑，“她……怎么来？” “你……你能不能离我近点？” 戚苒下意识的想拒绝，可看他精神高度紧张，身体又虚，想了想从自己的被子里爬了出来，钻到了齐源那边，轻轻抱了他一下后把枕头立了起来，靠在上面：“说吧。” 借着戚苒给的安全感，齐源咽了口唾沫，开口道：“我说了，你别怕啊。” “有你在我怕什么。”戚苒满不在乎。 “我老婆，和，和儿子，刚刚来了。” “刚刚？” “不，不是，他们好像跟着我们来到了这里，一路上、一路上都在跟着。” 戚苒有些脊背发凉，不自觉的又往齐源那边靠了靠：“你别吓我，真的假的？” “真的，我不骗你。你刚不是问我在浴室看见了什么吗？我、我看见了思思，她就站在我后面，看、看着我……” “为什么呀？她……”戚苒很不理解，“如果是因为你有了别人，可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她怎么才来找你？”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可她真的来了，她带着孩子来了，他们想带走我！”他的声音开始高亢起来。 戚苒忙安抚他，让他平静下来后说：“怎么会？难产又不是你的错？难道是因为你最开始没有坚定的说保大？” “我真的不知道。”齐源很痛苦，“她恨我，无可厚非，是我应得的，可我……可我不想死，小苒，我不想，现在有了你，我更不想死。” “嘘。”戚苒伸出食指放在嘴边，“你不是说她来了吗？她会听见你讲话的吧？” 齐源的脸上又现出惊恐的表情。 “不过，不是我怀疑你哈，你确定不是幻觉？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是，绝对不是！”他的声音又大起来，仿佛又感觉到了刚才一大一小两个鬼带给他的压迫感。 这时戚苒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今天不是拍了很多照片吗？听说相机能拍到正常人类看不到的东西，如果他们真的来了就会被相机拍到，如果没有，就说明是你最近精神压力太大，应该好好休息下了。” “可是……你刚拍我脖子的时候，不是都拍到头发了吗？” “那个不是啦，我也是在你洗澡的时候才看到，是我今天买的发饰，你看！”她举起一个带着黑色流苏的发饰和手机里的照片比对着，“使我们自己吓自己。” 齐源松了口气，想了想同意了戚苒的建议：就算不看，后半夜也不可能睡着了，看了如果真如戚苒所说，反而是个定心丸。虽然刚刚“见鬼”的感觉很真实，可在戚苒揭穿了“头发”的本来面目后，有一丝怀疑在他脑海中逐渐展开——如果真的是幻觉，可真是太好了。 戚苒拿出相机，两人凑在一起翻着相片，别说，一天拍了不少。从前往后翻去，无论是人还是景色，都正常的不得了，戚苒很满意：“果然是好相机，把我拍得真好看。我就说你是自己吓自己吧，你看，什么都没有。” 齐源颇为不好意思的笑笑，为缓解尴尬指着照片：“喏，天要黑了。” “是啊，后面就是夜景了。”突然，戚苒的在一张照片上顿住了，齐源不明所以，扫了一眼，发现就是一张普通的吊桥图，自己站在桥中对着镜头笑着，后面是一大片芦苇，那里的灯坏了，戚苒说黑着肯定很有氛围感，于是就有了这张照片。看了后没觉有什么不对，齐源疑惑的看着她，她的手抖了一下，将照片放大，递到齐源面前，颤抖着说：“你看这里。”
第43章 真爱（五）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静静地站在齐源身后。她隐在芦苇丛中，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虽然看不十分清楚，但是还是能看出她目光空洞，不知在看哪里，但是身体却紧紧靠着齐源，似乎想要融进他的身体里。 “拿开！”齐源突然发了火，一把打开相机。 “你干什么？相机是借来的，很贵的好不好？”戚苒赶紧把相机拿起来，幸好床比较软，没有对相机造成任何伤害。 齐源定定的看着戚苒当做宝贝一样的相机，感到一阵恐慌：“你……你不怕吗？” “怕什么？”她起初还有些懵，后来反应过来，“那……那不会真是你老婆孩子吧？我以为是恰巧被框进镜头的路人，我也不知道你老婆长什么样。” “……是她，她真的回来了！” 戚苒看到他抖得厉害，虽然有点不忍但还是扬了扬相机问道：“还要继续看吗？” “不看！拿开它，求你拿开它！”一个来时还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现在满含泪光。 戚苒识相的把相机收了起来，为防齐源恶意破坏，还细心包好放进了包的最里层。回身看齐源，他还在发抖，并且惊恐的四处扫视，生怕他的妻儿就在哪个角落会突然扑上来。 “齐源，”戚苒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将自己的手轻轻覆在他手上，男人吓了一跳，刚想甩开，这才意识到是戚苒，便不动了，戚苒接着说：“齐源，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怕自己的老婆孩子？你爱他们，他们也爱你，也许他们就是放心不下你，想要回来看看……” “不，不不不，他们不是，他们不是！” “到底为什么？” “别问了行不行？他们可是鬼啊！再爱我又怎么样？你不怕鬼吗？” “……”巧了，我还真不怕。 “小苒，小苒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吧。”他乞求道，“你想去哪里玩，我下次全都补给你，我们现在回家吧。” 再问下去只会逼他更快崩溃，戚苒决定暂时放弃：“现在吗？回家也不是不行，可是你这种情况不能开车，太危险了。” “那怎么办？你会不会开？” “不会。”感觉自己很没用，她有些内疚的低下头。 齐源想了想，突然眼睛亮了：“我有个朋友好像在这附近，我叫他开车带我们回去。” “朋友？也是来玩的吗？大半夜的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没关系，我们关系很好，现在情况特殊，他不会计较的。我来给他打电话，你收拾下行李，都检查下，别落东西。” 戚苒怕他撑不了太久，飞也似的去换衣服、整理物品，在收拾的过程中听到齐源在给朋友打电话，声音竟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温柔。 “好的，我们马上下去……你过来的时候小心点，别急……回去再和你说吧，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跟你没关系，你别胡思乱想……那一会见。” 他挂了电话后精神好了不少，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没一会俩人就穿戴整齐，在下楼的过程中戚苒好奇地问：“是什么朋友？也太好了吧，说送就送。” 齐源含含糊糊的答：“发小。” “难怪，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肯定不一般，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还没来得及，打算最近介绍给你认识的。” 戚苒若有所思的点头：“那现在认识也不晚。就是我也没个准备，会不会被人家笑话？感觉自己邋里邋遢的，也没化个妆什么的。” 齐源不知是没有认真听她讲话，还是并不在意她到底是什么装扮，没有回话，而且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害的戚苒要小跑才能跟上他：“你慢点，急什么？我的包有点重。” 男朋友这时好像才注意到她，伸手将她的包接了过来：“不好意思，我对那房间有阴影，就想着赶紧走，越快越好。” “那也不能不顾我啊。”戚苒委屈地抱怨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见的人才是你女朋友，而我是你的保姆。” “别乱说，我发现你今晚特别爱胡思乱想，这样可不好哦。”也许是逃离了“鬼”的束缚，齐源的心情好了许多，语气都带了点俏皮意味，接着给戚苒吃定心丸：“我女朋友除了你还能有谁？今晚过了咱俩也算过命的交情了。死神都不能把我们分开，你觉得还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戚苒听着这种话心里实在恶心，原来一个人下定决心想要骗另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于是她恶趣味的说：“如果我就是死神呢？” “那你要和我分开吗？”显然在齐源心里这就是句玩笑。 “为了不让你洋洋得意，我也要和你分开啊，我就会告诉你，看，死神能让我们分开。” 齐源笑：“那要看我们的死神大人最后到底舍不舍得。” 说话间就已经到了楼下前台，服务员被吵醒显然很不高兴，于是冷着脸给他们办理了退房手续，将房卡随意的丢入抽屉后还不忘抱怨一句：“哪有这个点退房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两人有些心虚，所以话也不敢说直接灰溜溜的就出了门，一出来就看到外面站着一个男人，看见俩人出来招了招手：“这里。” 齐源小跑着过去，戚苒也随后跟上，这才看清男人的长相。如果说齐源的长相还带有一点侵略性，那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柔和到极致的典范，虽然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看起来像是成功人士，但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如同一汪清泉，感觉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反而想要不由自主的接近。 “戚苒吧？听齐源提起过你。”男人伸出手来，与慌乱的戚苒握了握手，“我叫郑云。” “我也听齐源说起你了，你们是发小，对吧？” “发小？”郑云重复了一遍，轻笑着瞥了齐源一眼，后者直接避开他的目光：“他说发小，那就发小吧。” “难道不是吗？”戚苒捕捉到了不寻常的意味。 “是。”齐源说，“我车子就停在旁边的停车场，去拿车吧，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看齐源过于迫切，其余两人也不再耽搁，三人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快步向停车场走去，眼前就要到停车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突然在黑夜中响起，三个人全都定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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