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是亘古不变的修真界诞生的新规。 混沌根不该是罪恶的象征, 混沌根修士们也不该被称作堕魔。 他们应当与灵根修士一样, 坦荡生存于天地间。 这是她使命完成的最后一环。 只要她想, 便能做到! - 天靖宗大殿。 白衣青年单膝跪地, 双手抱拳,垂睫之下目光决然。 站在前方的,是掌门游百里与一众长老。 他们或古怪或凝重地盯着晏寻清,脸上无一例外写满警惕。 “当初激战之时,是你出手救走袱姬,你如何会不知?!” 大长老君承泽厉声喝道,严肃的脸上沟壑纵横。 晏寻清面色凛冽,掷地有声:“弟子这些年,的确被困在虚无之地无法脱身,从未见过袱姬,所言绝无虚假。” 他有些焦心地抬起头,朗声道:“弟子对天发誓,若弟子与堕魔有染,此身万劫不复!” 游百里略微向前倾身,“可那堕魔之主,先前与你结为道侣……” 被众人质问的白衣青年恍然大惊,眸光颤动,急忙道:“绝无此事!寻清一心求道,曾结交的道侣仅有扶璎师妹一人,她在那场大战中……命陨于庄正手下,不是么?” 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下,说到后半句时,颤抖的几乎不成形。 众人皆是一怔。 那场战斗的见证者,根本不会相信这等无稽之谈。 可白衣青年隐忍憎恨、泫然欲泣的模样,却不似造作出的。 “掌门。” 巧殊踮起脚悄悄对游百里传话。 “袱姬狡猾至极,晏师侄也被她蒙骗戏弄的可怜人,说不定是悲痛欲绝之下,将那些伤心事都忘了呢。” 游百里嗤之以鼻,低声道:“你兀自猜测可没什么用。” 他立直了身,正色望着前方的白衣青年。 “天靖宗正值用人之际,但仅凭你一面之词,还不足以服众。若你还想回到师门,需得经过考验才行。” 青年眸中透出一分光亮,他激动道:“请掌门明示。” “堕魔之主潜伏我宗,乃是我宗莫大的耻辱。我等举数十年之力造一法阵,可观混沌,可断虚实。” “你若能在其中待够七七四十九天,便能自证清白。” 青年不假思索:“弟子愿意一试。” 游百里讳莫如深地眯了眯眼,凉声道:“若在你身上观测出了丝毫混沌之力……亦或是断定你有所隐瞒,不等上天责罚,你的性命……可就危矣。” 白衣青年面色不改,镇定站起了身。 “弟子问心无愧,现在便可接受考验。” 不想他这般坚定,游百里等人所有所思。 晏寻清被带到了法阵前,八角的法阵中央,一柄三丈高的石剑被锁链缠绕,半悬于空,阵中隐隐有电光涌动,气息低沉而肃杀。 他望着那全然陌生的法阵,未有犹豫,提步走上前。 迈入阵中的刹那,电光霹雳大作,直直穿过他的身体,将挺立的青年折倒在地。 他撑身站起,眼神锋锐冷厉,经受一道道雷电的淬炼,自始不吭一声。 长老们面面相觑,心中也拿不出结果,只能等待法阵的断定。 四十九天后,青年伤痕累累,蹒跚着迈出法阵,剑刃一般的目光定定望向众人。 “弟子……可否归宗?” 掌门低声慨叹。 他通过了考验,一言一行皆无隐瞒。 或许是他真的忘了那些往事。 也好,如此方能心无旁骛。 这些年来,众仙门损耗巨大,能迎来一位超然境高手的回归,自然是一件幸事。 择吉日,众人同晏寻清完成了昔年被中断的上任大典。 象征长老身份的钥匙被交到晏寻清手中,由于宗门暂未招新,晏寻清便没有自立一门招收亲传弟子,而是暂时协同其他四位长老任教。 晏寻清兢兢业业地沉浸在修炼与授课之中,除了身份的转变,一切好似与从前别无二致。 然而,他虽通过了考验,游百里却并未全然信任于他,他秘密安排四位长老观察晏寻清的一举一动,持续三年未见异样,这才放松了警惕。 扰人的视线消失了。 沉眠的晏寻清幽幽睁开眼,悄无声息地去往后山。 为了应对天靖宗的盘查,他在修复这具儡壳时,便与那具新儡壳一般,注入了扭曲的记忆。 这具儡壳早就消磨掉了璎儿的气息,也坚信着自己是那个清正的天靖宗首徒,考验对他而言,只是受些皮肉苦罢了。 早在两年前,他本身的记忆便被释放出来,只是察觉仍有长老监视,他才迟迟未动手。 今夜,一切都将落幕。 晏寻清带着钥匙,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禁地结界。 群山般的巨大骸骨盘旋缠绕,蛇口大张,好似要将夜幕吞入。 空中充盈着煞气,若无足够强大的身与心,常人被包裹在这剧烈怨煞之下,必将失控癫狂。 而晏寻清感受着那股怨念,心中唯余怅惘。 他伸出右手,庄重覆上那黑气萦绕的纯白骨骼,略微颤抖。 “父尊……” 转瞬之间,残留在骸骨之中的无数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来不及体会,凛了双眸,催动法器展开巨大的传送之门,顷刻将整座骨山淹没。 眨眼,天地色变,他回到了长厄殿。 带着父尊的骸骨,平安无恙地归来了。 怨煞冲击了整片妖魔域,万千妖魔齐聚而来,向着高台之上的晏寻清和骸山俯首跪拜。 “世人幸甚,唯我长厄,赤心不死,千秋不灭!” 呼声响彻天地。 晏寻清转身背对骸山,望着激动到身心俱颤的妖魔之众,迎风挺立。 “众位同袍,时隔一千三百年,至尊终能魂归故土,妖魔千余年所蒙受之辱,今日起,便要一一报回!” 万千妖魔举臂高呼,发泄压抑千年之痛,感激长厄领主之恩泽,呼声如军阵齐鼓,振聋发聩。 赤发男子注目走到骸山前,极为恭敬地拜下,十指掐进地中,热泪愤慨而下。 “尊主……赤蒙不力,未能守护尊主,让您受委屈了。” 晏寻清垂眸看着他,心中慨叹。 赤蒙效忠的从来都是他的父尊,他哭的是那座骨山。 冷酷绝情的妖魔第一战将,原来也会涕泗滂沱。 骤雨过后,晏寻清拍上赤蒙的肩,悲痛中的男子微微一怔,起身缓过神来,长长一叹。 “尊主见笑了。” “叔叔一片赤诚,本座看在眼里。”晏寻清略微抬了抬嘴角。 赤蒙定定看向他,诚然道:“尊主忍辱负重多年,妖魔上下都对尊主奉若神明,感激不尽。” “即便本座未身居此位,他是我的父亲,我依然会坚持如此。” 晏寻清抚着骸骨,举头仰望。 沉默良久,他轻声道:“布置下去,将父尊安葬吧。” 赤蒙闻言问道:“老尊主的记忆……” 晏寻清负起双手,“接触他的那刻,我都记下了。” 他郑重看向赤蒙,“有关父尊破境的体会,本座会整理成册,分发众人。” 提及此处,他握在背后的手指禁不住颤了颤。 父尊靠着以母后为容器储存力量,一举突破无穷境,乃是妖魔皆知之事。 他曾经,亦是坚定不移地这般认为的。 可他在父尊记忆之中,看到的却是全然不同于传闻的事实。 他便是将那错误的认知奉为圭臬,伤了璎儿,叫他们白白辗转纠缠。 知晓一切,心中冒出的便是个悔字。 赤蒙心潮澎湃地点点头,又张大了眸,询问道:“当初老尊主陨落那一战,尊主是否也看见了真相?” 晏寻清双瞳蓦地一动,脸色顷刻阴沉。 “当年父尊晋升无穷境后不久,收到了五大仙门递来的一封信,邀他前去赴宴,一来为其祝贺,二来商讨仙魔交往之道。” “那时两道关系还不似如今这般剑拔弩张,但毕竟族群相异,父尊思及妖魔未来,带上两名心腹,欣然前往。” “却不想,那是五大仙门精心设计好的一场杀宴。” 赤发战神倏然怒发冲冠,义愤填膺道:“昔日老尊主称霸妖魔域,名声响彻天下,外道却不知其真身。直到他破境无穷时,被迫化原身以抗雷劫,身影遮天蔽日,叫仙道诸派看了去,想来那天杀的四大宗门,便是因此动了邪念!” 晏寻清看向他,看似宁静的眼底暗潮汹涌。 “不止如此。昔年涅槃谷掌门元魁道君刚刚突破无穷不到一年,原以为将迎来仙道大盛,却不想父尊紧咬而上。仙道设计父尊,一因畏惧,二因贪念。” “呵,他们如此盘算,却未料到父尊怨煞之强大,他们根本吞噬不得。无法从中获取利益,又不忍放弃这到手的好处,于是他们才联合设阵,将父尊尸骸封印其中。牵头设宴的涅槃谷因炼化父尊血液失败而满门覆灭,实乃因果报应。” 赤蒙握紧双拳,压抑不住因愤懑而颤抖的身躯。 “老尊主若将赴宴之事告知众人,或许便会有人察觉其中阴谋,阻止他去赴宴,或是共同与他前去……当宴会之战火波及天地,我等才后知后觉,但……已经晚了……” 他蓦地放大声音高喝:“都是那混沌天乘隙闯入趁人之危!否则我们便能及时赶到救下老尊主!” 晏寻清:“那日前来截断的多是五大仙门的神游超然境高手,他们早便在长厄殿外设下结界,阻拦救援。混沌天的出现,乃是天靖宗君承泽暗中指引,此事连当时的组局者都不明知,你可知这意味什么?” 赤蒙怔然睁大双眼愣了片刻,“意味……即便没有混沌天,五大仙门也做好了将我等大挫的准备。” 他顿了顿,“可君承泽为何这么做?仙门素来敌视堕魔,那君承泽装的是高风亮节,怎会暗中与堕魔勾结,就不怕事情败露,名声尽毁?” 晏寻清:“混沌天陆无拘的出身,想必你也听过。但世人不知,他是被君承泽所害,才沦为堕魔。君承泽那般在意声名成就,又怎会忍受自身留下污点,他唯恐自己走火入魔,便以此为媒暗中对陆无拘透露围堵计划,让陆无拘得了好处,他方能心安。” “这其中道理,本座也是后来才想通。” 他怆然长叹。 “在父尊记忆之中,他与两名心腹面对仙门一名无穷、十名神游,都不曾退缩,奋力对抗之下,父尊血脉爆发,反杀元魁道君与五名神游,竟还有压制之势,然而那时一名仙门弟子闯入,报长厄殿妖魔已尽数剿灭,父尊顷刻气血攻心,才……” 年轻至尊的声音忽然哽咽,饶是强作镇定许久,至此刻却也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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