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无济于事,对方一下发狠似的将她推倒在一边,林美宣紧跟着被扯出了船舱,她的哭嚎声渐远,指甲抓在铁皮上,发出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几秒钟之后,还没等赵大有爬起来,外头骤然传来了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倒了下去,然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赵大有此时已经满身是血,在一片死寂中她听着海浪声,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冻住一样。她木然地出了船舱,拿起地上的手电照去,只见在甲板上面朝下倒着四具尸体,其中有一具偏着头的俨然就是之前给她带佛珠的林美宣,两只满怀不甘的眼睛睁得极大,因为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女人躺在那里几乎像是淌出血泪来一般。 整片海都是黑的,在无尽大海中央,似乎只有他们这一艘船。赵大有看着女人惨死的尸体,腿一软便跌倒在地。她没有想到,这趟简单的考察竟然会变成这样,这些之前还在她面前活生生的人转眼就已经没了气息,目睹了这一切,赵大有就像是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气,甚至没有听到背后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地上只有四具尸体,这艘船上,除了她,还有一个人活着。 赵大有理智恢复的时候意识到这一点,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她在回头的瞬间只觉得后脑一痛,紧跟着,就被人打昏在了甲板上的血泊当中。
第17章 。 无间道 我听完赵大有的故事立刻扭头看向杨光,他给我看的一抖,哆嗦道:“真不是我,大侠,我出去的时候,就,就已经没人了......” 赵大有还不知道杨光也在船上,我随即把之前杨光在船上的破事和赵大有讲了一下,果不其然,这丫头眼睛一瞪,脾气上来二话不讲上去抽了杨光两个嘴巴,最后把老贼都抽懵了。我生怕再弄下去要出人命,赶紧拉住她:“差不多行了,一会儿还得让他开船呢,你给他抽晕过去我们还得被困在这。” 赵大有这回事出的有点大,脾气上来我都拉不住,指着杨光骂道:“你要是在重庆,老子就该让你喝店里的火锅底料,泡椒!” 我看着杨光缓缓流下的鼻血,心想得亏了赵大有还是个小炮仗,要是当年的赵明夷,现在只怕已经把杨光扔进海里喂鱼了,我无奈道:“行了,你和他说的故事倒是没什么差距,就是我之前在船上捡到这个,是你的吗?”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颗三通,赵大有看了一眼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疲惫地摇摇头:“我的佛珠确实不见了,但是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睁眼之后我就在岛上了,我的包在旁边。我当时就想,他们会不会知道我哥肯定要派人来找我,所以还不敢杀我,但是把我放在这个岛上,就是想看后续来的人是谁,然后一起赶尽杀绝。” 赵大有像是想起送她佛珠的人已经不在了,神色郁结,我心想现在好歹是法治社会,杀人这种事情也不是切菜,没道理来的这么莫名其妙,皱眉道:“一船的人只留了你一个,肯定是觉得你还有用,之前这些人为什么说要血债血偿,这个事情你有头绪吗?” “我......” 赵大有正要说话,忽听咚的一声,一旁的乌那格一头栽倒在地上。我现在虽然已经习惯他动不动就晕倒了,但是想到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我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上去把人扶起来一看,小鬼已经烧得眼睛都睁不开,赵大有问道:“刚刚就想问了,他谁啊?你现在出门还带助理的?” 我把人扶起来靠在一边:“这个事儿非常一言难尽,但他好像也是冲这个事情来的,你包里还有没有药,他这种温度烧下去会烧傻。” 赵大有翻了翻,居然真的找到两颗消炎药扔过来,我实在没想到乌那格的身体虚成这样,刚刚受了这点伤加上淋雨,居然立刻就开始发烧了,也不知道他那个远在草原的师父是怎么放心叫他一个人出来行骗的。 赵大有看着乌那格身上的衣服:“......少数民族啊?” “据说是,他还说自己是个萨满。”我把乌那格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又喂他吃了药,小萨满在睡梦里显得很是人畜无害,干裂的嘴巴一直在轻微动着,凑近听却也听不出他在说些什么。 赵大有哼了一声,因为心情不好,连嘴巴都变得比平时要毒:“也就在偏远的地方才会继续有这种原始愚昧的宗教崇拜,可惜了,长得还不错,要是在重庆,可以去当练习生出道。” 我心想就他这个心眼儿,多的跟马蜂窝一样,那些唱歌跳舞的小孩儿哪里玩的过他,再看小萨满因为浑身发冷慢慢地缩成一团,我叹了口气:“你看着他一点,还是得赶紧回舟山,死了这么多人你少说得上趟派出所,还有他这个体质我算是见识过了,比我妈养的鸡还娇贵,我先带着杨光去开船,你别让他烧的太厉害......虽然是个骗子,我也不能看着他死在船上。” “好。” 赵大有在这方面很像一个赵家人,虽说刚刚碰到这么大的事儿,但是绝不会过多沉溺于情绪,闻言立刻开始帮忙解乌那格身上的湿衣服,让他舒服一点,我拉着杨光走了两步,还没出船舱,却忽然听她咦了一声,回头去看赵大有脸色已经变了。 我看赵大有定定地看着乌那格的胸口,无奈道:“他长得好看你也不能这么吃他豆腐,这算性骚扰的姐姐。” “这个玉牌牌。”赵大有难得没呛我,她把那块玉佛牌从乌那格胸口捞出来,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看,眉头紧皱,“这个玉佛牌我之前在船上看到过。” 我一愣:“什么船上?这还是批发的?” 赵大有摇摇头,脸色凝重地看着我:“这个玉佛牌,龙女号上头有个叫王昊的也有,一模一样,之前我看到过。” 我想到乌那格说这块玉佛牌是他父母给他的,又想到赵大有故事里的“血债血偿”,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正要说话,一旁的杨光忽然轻轻地呢喃了一句:“菩萨杀人了.......” 我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两只眼睛都瞪大了,面如死灰,同时浑身抖得越来越厉害,嘴里念叨不停:“菩萨杀人了,菩萨别杀我,菩萨杀人了,菩萨别杀我.......” 赵大有一看到杨光就火大,骂道:“属复读机的嘛?叫他闭嘴。” 我想到之前杨光突然发狂时的表现,心知不好,立马将杨光按在地上,但这一次杨光却不像是要暴起伤人,而是突然开始口吐白沫,死死盯着乌那格的方向,浑身颤抖不停:“菩萨杀人了,菩萨别杀我!” 赵大有这时也感觉出不对,站起身:“不对冯默!他癫痫发作了,你赶紧往他嘴里塞个东西!” 我心想真是邪了门儿了,到了这片海边一个两个的都会癫痫发作,乌那格也是,杨光也是。我压住杨光,将麻绳的头塞进他嘴里,但已经迟了,杨光像是咬到了肉,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紧跟着他讲话都含糊不清起来,两眼翻白地还在喊着:“菩萨杀人了,菩萨杀人了。” 我难以置信杨光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我甚至都能听到他浑身骨骼在响个不停,最后他嘴里吐出的血越来越多却还要说话,整个人被呛的痉挛起来,我实在没办法,只能直接将人打昏。 赵大有满脸震惊地冲过来:“怎么回事,他是中毒了吗?” 我试了一下杨光的鼻息,虽然还微弱但好在没死,皱眉道:“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和舟山那边求救,他船上的无线电应该已经修好了.......他们两个都得立刻送医院。” 我把麻绳从杨光嘴里抽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几乎快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赵大有试了一下船上的无线电,好在还能用,我们和舟山方面求救后,他们最快得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到,在这期间我们只能等。 我和赵大有把杨光和乌那格都放平,赵大有皱着眉盯着乌那格看了一会儿,道:“你不觉得,刚刚杨光那些话是在对他说吗?” 我回想起刚刚杨光的样子,从头至尾几乎都在死死盯着小萨满,以至于他快把自己的舌头嚼下来都浑然不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和赵大有大概讲了一下之前我和乌那格是怎么上了杨光的船,他又是怎么被我发现有鬼的,现在看起来,杨光确确实实知道乌那格这块玉佛牌的来历,只可惜他一看到那块玉就会发疯,也讲不出什么门道。我想了想道:“按你这么说,船上也有人和乌那格有一样的玉佛牌,这小子又和我说这个玉是他爸妈给的,总不会这么狗血,他们俩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赵大有抱着膝盖,怔怔地看着一块地面发呆,拳头捏得发白:“我没看清最后在甲板是哪几个人的尸体,我只看到了林美宣的脸,但是如果说王昊没死......” 赵大有抬起头来看着我:“假设杨光说的是实话,他真的是一直在那个房间里没有动,那在当时,整艘船上除了我们六个人和杨光,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时候所有人都在甲板上,我们六个人都在,结果却有人断掉了发电机。” 赵大有看向乌那格:“最后甲板上只有四具尸体,还有一个人活着,这个人要不也是受害者,要不就是和船上那个多出来的人合谋,一同害死了其他所有人。” 我皱起眉:“你的意思是?” 赵大有冷冷道:“前几天我们的饭都是王昊做的,如果是他给那些人下了毒呢?让人出现幻觉再精神错乱,这种情况下再加上一个和他里应外合的人,他们轻易地就能把整船人都杀死,把我丢在荒岛引诱来救我的人,紧跟着又找上了你......” 我这时才明白赵大有的言下之意,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之前乌那格死乞白赖非要跟着我,我原来想过很多,甚至怀疑过他对老子有什么想法,但偏偏没想过这种无间道的情况。这个小骗子到现在说的话究竟有几句是真我完全弄不清,但如果他真的是抱有其他目的找上我的,那事情的本质就可怕多了。 赵大有神色冰冷:“杨光突然变成这样也不会是偶然,很有可能是有人要杀他灭口,让他慢慢精神失常,你想想,这几天他除了接触你,还接触过谁?”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更觉出不对来,乌那格自称是萨满,他会不会用邪术我不知道,但是杨光确实是从第一次见他就开始不对劲,如今又突然犯病犯到差点自杀的地步,这中间的巧合太多了一点。 赵大有看我不说话,皱眉道:“这些人都是亡命徒,之前整船的人都死的不明不白,我估计尸体都给他们丢进海里喂鱼了,死了这么多人,这个事儿我不可能轻易放过去,先把他绑起来,一会儿等他醒了之后我们再盘问他。” 我看着乌那格惨白的脸,也不得不承认赵大有说的有理,杨光突然发病,如果不验明身份,之后再遭殃的就可能是我们,我找了一条细一点的麻绳将乌那格捆起来,为防止他难受,所有结都是活的,挣扎才会收的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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