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若是再不练出极纯之体,恐怕会天洪爆发,三宙瞬间覆灭,生灵涂炭。” 怀岭老祖的话犹在耳边,祁渡自小被当成掌门人培养,此时此刻,也只想着方才收妖时途径北海看到的景象—— 四处干旱、民不聊生。 不能再等了。 跟怀岭老祖例行回报之后,他便立刻回了离火屋。 祁怀岭见他去意匆匆,反而叫住了他,“月儿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已经在结灵,冰莲发挥了效用。” 祁怀岭收起手中的碧玺,须白的胡子垂落而下,端的是仙风道骨的姿态,“祁渡,你自幼在我膝下长大,我知道你的性子,但你不要忘了,庇佑天下苍生是身为剑尊的责任,保护月儿也是你的天责,数百年来,妖族一直对我族大肆进犯,甚至勾结异族,这可是遭天谴的罪孽,涂萝她虽已堕妖,但她曾经是妖,便是身背原罪,如今她能以堕妖之躯,为月儿所用,也是她的贡献与造化——” “你不要儿女情长,意气用事。” 话已至此,点到为止。 祁渡垂下眼眸,回了离火屋。 月弦凝第一时间便来跟涂萝说了,涂萝心中一喜,顿时充满期盼之意。 实在是他这一走又是好几天,她的气早就被磨得什么都不剩了。 再加上破卺的事情,本就是她的错,她本就不气祁渡,只是有些情绪,想他能哄哄她—— 堕妖之后,她是愈发矫情,却又控制不住。 但一想起临走前,他们还吵着架,涂萝便按捺住了雀跃的心思,忍着没去见他,“我知道了。” 她想着,他应当会来看自己的。 从前每一回都是这样,祁渡出去办事,或长或短,但回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来找她的。 不是看看她瘦了还是胖了,就是给她带了什么好处。 然而这一次,涂萝等到天黑,祁渡也没露面。 她只等到乘着夜色而来的林尘镜告诉她:“师尊在西阁,今日便不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异变 ◎“你是不是喜欢涂萝?”月弦凝直截了当。◎ 林尘镜说完,便看到涂萝那双晶亮的眼睛,一下就灰了下去。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失望的样子对他来说像是毒药,腐蚀着他的心脏。 他想做点什么,让她不要这般难过。 可一开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林尘镜一向对言语的力量不以为意,此时此刻却恼恨自己嘴上的笨拙,“……师尊应当是有要事在身。” 涂萝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嗯。” 她垂着眼眸,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林尘镜还想说什么,月弦凝走了过来,在他耳边道:“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她可能想自己安静一下。” 见涂萝的确是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模样,林尘镜这才转身离开。 走到院子里,月弦凝追上他,“师兄,我有话要问你。” 林尘镜心绪纷杂,但还是停住脚步,敷衍地道:“嗯,你问。” “你是不是喜欢涂萝?”月弦凝直截了当。 她与林尘镜都是云剑宗的弟子,因性子都一样的刻苦勤勉,很多事情都交由他们去做,月弦凝对林尘镜很信任。她了解他,像他了解自己一般,但最近的林尘镜,表现实在很奇怪,奇怪到让她不得不往奇怪的方向去想。 她看到林尘镜瞬间变化的脸色,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陡然冷了脸色,“大师兄,她很快就是我们的师娘了……” 云鼎山的云剑宗是七宙之中最大的修仙门派,虽然门规森严,但也没有存天理灭人欲、不许弟子谈情说爱的规矩。 修道之人至情至性,对凡间那些繁文缛节并不大执着,较为开明,但是像这种对自己的师娘动了感情的事情,却是他们云剑宗所不允许的——这至少不符合伦理。 月弦凝自入剑宗以来,一直跟着林尘镜修炼,她对他从不设防,因此也没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说了,“师兄,就连我都看出了端倪,倘若师尊也看出来,那……” 她还未说完,便被林尘镜打断,“我自有分寸。” 他沉着一张脸,徒留月弦凝站在原地,心事重重。 他走后,院子里便只剩下她一人。 青花落了满地,风一吹,纷纷飞落。 月弦凝脸上逐渐露出一种自己难以抑制的心痛神情。 她按照自己跳动的心脏,仿佛其中埋藏了一股让人刺痛的电流,闷闷的疼。 ……她这是,怎么了? 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惊起地上青花,由远而近,“阿弦,你很难过吗?” 月弦凝猛一转头,便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的祁月的残影,“……师姑?” 她还不太适应死去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云鼎山一直保守的秘密,她和林尘镜有幸知晓其中一二:祁月是老祖祁怀岭座下最后一个弟子,曾是整个云鼎山最受宠的小师妹,在她跟林尘镜还小、刚拜入师门的时候,见过祁月两面,她是个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有时候有点骄纵,但无伤大雅,毕竟云剑宗的人都宠着她,其中以祁怀岭和祁渡为首,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 所以祁月因意外去世的那段时间,月弦凝都觉得很不真实。 直到时间一长,祁月的名字很少再出现在众人口中,她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原本以为怀岭老祖和师尊都已经走了出来,没想到他们竟然一直在试图复活祁月。 若不是他们先前误入秘境,知晓了这个秘密,兴许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就像云鼎山其他弟子一般。 他们曾在门派掌门那里学到过,修道之人,道法本真,可通过勤练的修行获取长生之道,甚至飞升,但绝不能试图掌控生死,扭转阴阳。 她与林尘镜知晓老祖与师尊都在试图复活祁月时,第一反应是不可能——随即便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他们的所学所闻,注定他们本性正直、谨慎较真,对复活祁月的事情持反对态度。 可他们又不能忤逆尊长。 因此,月弦凝对祁月的感受很复杂。 一方面,她高兴小师姑能回来,另一方面,她担心此番作为是逆天而行,会给云鼎山遭来祸端。 自七宙成形伊始,奇闻异事层出不穷,再耸人听闻的事情都发生过。 但只要一涉及到阴阳两极,便会触怒到神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见她不说话,祁月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阿弦,你看不到我吗?” 奇怪,师兄都教过她结影了,她应该能被看到才对啊。 难道是她还不会用灵影说话? “我听到了。”月弦凝陡然清醒,回过神来,对祁月道:“小师姑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祁月松了口气,样子还是当年小姑娘的模样,没有一点变化,“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师兄教我的,我没学会呢……” 她笑着,想去拉拉月弦凝的手,却看到自己的双手在伸出去的时候,变成了透明的,随即如同没有实质的水一样,穿过了月弦凝的手,没有任何触感。 祁月的笑意收敛了一些,有些失落,“我在灵灯里待了很多年,已经快忘记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是什么感觉了……” 她死去太多年,灵魂被禁锢在灵灯中,无法得到真正的平静;她好像复活了,但其实跟无□□回投生的鬼魂一样,好不容易能重见天日,她却只能作为半灵体存在。 能看到一切、听到一切、却感受不到。 月弦凝瞳孔微缩,有些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想安慰她,但又觉得自己嘴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额,活着就很好了……” 院子里只有她们两人。 祁月看着她局促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笑,“阿弦,你不用太紧张,我只是寂寞了太久,想找人说说话……” 她叹息了一声,走到青花树下,想要捡起青花,却落了个空。 她怔怔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心中滋生出密密麻麻的惆怅。 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呢? …… 西阁。 林尘镜刚到门前,就径直表明了来意,请示祁渡,“师尊,弟子想下山历练。” 祁渡正在处理北海的旱灾情报,来自北海的弟子们这段时间都请假想回乡救灾。 他正一个个批准,闻言,头也没抬,“若有历练的心思,倒是刚好可以与你的师弟师妹们去北海救灾,如今北海水灾为患,不少海妖水怪肆意横行,民不聊生。” 林尘镜觉得也是个好机会,便点了点头,“弟子定会全力以赴,救助受灾的百姓。” 他察觉到自己对涂萝异于常人的情愫,这是十分危险的信号。 在他难以控制以前,他只能远远离开,或许等他北海归来,他就能将对涂萝那不伦的感情放下——只将她当作师娘来看待了。 离开前,祁渡却突然叫住他:“等等。” 林尘镜顿住脚步,以为他是要询问涂萝的情况,刚打好了腹稿,就听祁渡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来的路上,可否见过祁月?” “涂萝她……” 林尘镜瞬间住了嘴,所有的言辞全都咽了回去,一时无言。 半晌,他才沉沉道:“没有见到。” 即便再三压抑,但还是对他如此冷落涂萝的态度心生不满。 涂萝盼了他那么多天,换不来他的一句问候,一开口关心的人还是祁月。 林尘镜知道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可心中翻涌的浪潮却快要冲破他的理智。 他突然问:“师尊不问问涂萝吗?” 祁渡动作一顿,终于抬眸看向了他,“你有什么要说的?” “她情绪不好,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吃东西……” 祁渡这才蹙起眉头,似乎有些担心,“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他直起身,从一堆卷轴中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一卷,在桌面铺开。 林尘镜要离开时,他听到祁渡清寒冷寂地道:“婚期已近,能否在我与她大婚之前赶回来?” 林尘镜咬了咬牙,“弟子尽力。” 他走后,祁渡才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眸色深邃晦暗,如同隐匿的深海,难以窥见星尘的夜空,一片沉寂。 …… 离火屋,主阁。 涂萝原本以为祁渡会第一时间看望自己,翘首以望之后是巨大的失望,她心中不免难堪,不知道如何消解。 倘若是在不帝山,她便去跟山里的各路妖怪打架消磨精力了,即便是天大的怒火,也不会过夜。 她那时那般开心,无忧无虑,此时却被祁渡牵动着心神,一举一动都扰乱着她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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