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行为,无异于诛我心,食我血肉,抽我筋骨…… 岚月终于开始忏悔,泪水从眼中不断流下,她跪在床沿,双手握着将离冰冷的手,绝望到语无伦次。 对不起……徒儿知错了。 求求你,再给徒儿一次机会。 徒儿保证,再也不强迫你,不逼你杀人,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徒儿。 入夜后,屋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赤练和白鹭在雨中静默,屋内油灯烧尽,活人和死人互相耗着,在一片昏暗中,各自霉烂。 “放过他吧。”开口的是那名蒙面刺客,他丢了剑,坐在死人堆里,脖子上套着绳索,眼睛被血污遮盖,没有一丝光彩。 岚月只把他当地沟里的老鼠,倘若他再蹦跶一下,立即杀他泄恨。 “对他而言,死了远比活着轻松。” 岚月一拉绳索,那人脖子一紧,被拽着跪地向前,双目瞪大,膝盖在半干的血地上拖出两道痕迹。 “你想死?”岚月眼睛一眨不眨,眸光如利剑般刺人。 刺客嘴角抽搐,全身发抖,一双死鱼眼向上瞪着岚月。 岚月扯开他脸上的黑布,意外地发现,这是张熟悉的脸。 疏眉朗目,样貌上和他老子有几分相似,神情却收敛很多,秀气很多,嘴角微微上翘,带着纵欲的风流。 “是冯许派你来的?”岚月道,“你以为,我放过你一次,还会放过你第二次?” 说着将冯司南扔在地上,冷冰冰道,“你想现在死,还是等冯许来了再死?” 儿子死在亲爹面前,可算一场好戏。 冯司南笑道,“我姐在他面前死去,他看都没看一眼,凭什么在意我的死活?” 岚月道,“你若是想为你姐报仇,可找错人了,慕容幻跟我们不是一路。” “可他迟早会找上你。”冯司南道,“守株待兔,总比到处去找他强。” 岚月心说,冯司南这厮倒是聪明,当初他被岚月劫持,在自家后院关了好几天,跟鸡鸭作伴,天天被毒药罐子泡着,如今看上去,那毒药竟然没有毁了他一身筋骨,反而使他修为精进不少,脑子里也不再是整天装着那些风流韵事,竟知道筹划复仇了。 兴许是亲姐在长安朱雀街上死于非命,给了他太大打击,如今他也开始奋发图强。至少从埋伏他们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冯司南做了充分的准备。 此事奇就奇在,岚月他们一直藏在暗处,不曾和冯许正面交手,如今却中了冯司南的埋伏。 换句话说,冯许不仅知道岚月掺和了长安城那件事,甚至还知道了将离复活这件事! 此次埋伏,仅仅是一次试探,如若成功,可以利用他们引诱慕容幻出现,借此机会报杀亲之仇,若不成功,至少能摸清楚他们的底细。 千头万绪,岚月不想去理,几次起念要杀冯司南,却因顾及师父感受,给忍了下来。 若师父能够醒来,她宁愿一辈子只听他的话,不忤逆他,不惹他生气,远离同门纷争,什么法器,既然师父不想要,那就不要了。 他想匡扶正义,就跟着他奔走,受苦受累都无怨无悔,他若想隐姓埋名,就带他到山清水秀的地方,买间宅子住下,种花种草,看着人事代谢,云卷云舒。 岚月紧紧握着将离的手,纵有千言万语,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夜更深了,既灵的毒未解,将离的伤未愈,岚月突然间什么都不想做了。 她把夜明珠挂在床头,柔和的灯光下,将离的脸庞更显英美,他眉头紧蹙,薄薄的眼皮偶尔不安地跳动,难道在睡梦中,他也如此痛苦不堪? 岚月指尖抚过他眉尖,心中涌过心酸、彷徨、自责、愧疚,事实证明,将他从地下唤醒,并不是一件好事,反而让他更加痛苦。 他本应该在谎言和欺骗中死去,不用面对这肮脏丑陋的世界,不用面对众叛亲离,受这般罪。 “我听人说,血咒其实还有一种用法。”冯司南在角落里艰难地翻了个身,拽着脖子上的绳索,缓缓坐起,喘着气说道,“你若不想他死,兴许可以试试。” 如同黑暗中凭空而生的一团火,岚月当即被冯司南的话点醒! 活人与死人之间,既以血咒相连,便可施以血替之术! 岚月闭上眼,心里开始默念: 吾血之血,将离。 从此以往,你所遭受的痛苦,都将由我来承担。 替你伤,替你死,血为你流,痛为你受,不再让你遭受半点伤害! 暗夜之神!黎明之神! 信女岚月,兹有一事相求! 今有一人,饮我血,为我所令,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其名将离。 信女愿替他承下所有伤痛,祈求神主,唤他醒来。 岚月跪在床前,握着将离的手,不住地向二位神主祈祷。 夜慢慢耗尽,麻雀在屋外啼晓,从马背上飞到枝头,注视着逐渐泛白的天边。 当是时,岚月发出一声闷哼,腹部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痛! 二神终于应了她的祷告! 岚月衣裳被血液浸湿,牙关紧咬,疼得五脏六腑都在打颤! 而他面前躺着的将离,腹部伤口竟奇迹般地自动愈合,血肉重新长在一起,最终伤口完全消失。 将离醒转,从床上坐起,那双原本澈亮的明眸,黯然伤神,仿佛下着雾蒙蒙的小雨。 岚月满身带血,朝他温柔一笑。 “师父……” 将离握着岚月的手,轻轻发抖。 “把你从地下唤醒,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岚月用尽力气,带泪说道,“因为,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o(*^@^*)o乖,这是甜文
第17章 满园春色宫墙柳 岚月在一辆马车上醒转,身下垫着茅草,盖着一床干净的棉被,头顶是湛蓝的天空,絮状白云被风吹动。 马车在路上嘎吱嘎吱,岚月转过头,将离盘膝而坐,正好在看她。 他仍然穿着岚月给他裁制的衣裳,白衣染过血,洗过之后又是白得发亮。 岚月朝他笑笑,转过身对着他,手里拿着茅草干,戳了戳将离的脸。 将离皱着眉,盯着岚月,一语不发。 “师父,今夕何日夕,得与王子同舟?”岚月笑吟吟说道,一双眉眼弯弯,注视着将离,清淡的唇也因这一笑,多了些血色。 好一个纯美无暇的少女,提起刀来,杀人毫不眨眼。 “孽徒。”将离低眉瞟她一眼,道,“好些了没?” “徒儿好着呢。”岚月从茅草堆里爬起来,和将离面对面坐着,满心欢喜地牵起将离的手,道,“师父呢,好些了没有?” 将离并不避她,嘴角微动,一个似有若无的笑转瞬即逝,道,“慢慢看开。” “这就对了!”岚月笑着,拿着将离的手不断摩挲,道,“凡事只能看开,人间根本不值得你一腔真心。” 将离似乎是被岚月的小动作弄得烦躁了,反手握住她的手,两人目光交织,俱是一愣,仿佛石阶上的青苔被阳光触动,春波被微风吹拂,将离竟有些欲言又止,半响才道,“辛夷城快到了。” 岚月有些恍惚,目光渐渐拉远,既灵坐在马车车头,朝他们回头。道路尽头,出现高高的城门,城墙屹立此处已有千年,砖石已经斑驳发黑,上面挂着岚月祖父亲笔写下的“辛夷城”三个字。 岚月心里犯起牢骚,从前她回辛夷城,要么乘宝马香车,四牡业业,在城民面前款款而过,要么是一骑轻尘,直达府邸,不跟任何人打招呼,还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躺在茅草堆里,被破马车拉着缓缓入城。 这时候,要是哪个守城的缺心眼,喊上一句“城主回来了”,那她可不能保证这守卫日后还能开口说话。 就在岚月犯嘀咕的时候,既灵从马背上站起,朝城门上守卫喊道,“辛夷城诸位子民,城主大人岚月回来了!快来迎驾!” 岚月:“……” 很快,城内一半的百姓都被惊动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丢下满地的花草,冲出来看城主岚月的风采。 “城主大人好。”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冲到马车旁边,带着笑打量岚月和她身边的白衣道人,笑道,“城主大人这次总算找到归宿。” 一些不明所以的纷纷点头称是,有位妇人拿着漂亮的花圈,排开一众,走上来给将离和岚月各自带上,用当地的族语说着祝福的话。 岚月脸颊通红,偷偷去看将离脸色,见将离浑然不觉,神色淡然,才稍稍宽下心来,软磨硬泡终于把几名妇人赶走,马车在人群里走动了一截。 一名白袍长者骑马赶来,穿过人群,迎在马车前面,雪白的长发在风中飞舞,过于苍老的双眼逐渐现出震惊颜色。 人群亦注视着他,吵嚷声音消减了一半。 他下了马,越过人群,脚步微颤朝他们走来,眼神死死地盯着将离。 将离亦看着他,呼吸微滞。 白袍人转头看着岚月,颤声道,“姐姐,我莫不是在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医院复诊,暂写这么些,回头补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栎杨、陌上繁华、白日发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白日发呆10瓶;Sky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将离上一次见到岚星儿的时候,岚星儿还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来到客厅,稚嫩的脸上毫无生气,连眼神都透着绝望。 那时候他已经病得很严重了,身体各个器官都在急速老去,尚未长开的骨骼已经开始退化,头发斑白,一张小脸垂暮老矣。 但凡见过他的,都要被他奇特的相貌吓到,继而开始担心他命不久矣。 当时的城主、岚月的父亲岚慕华,为了治岚星儿的病,散尽家财,倾全城之力,从天底下请来各类术士,不断地将珍材希宝往岚星儿身上砸,为他求遍天下医师,尝尽百种药方,眼见着儿子一天比一天老,一天天走向死亡,终是无能为力。 机缘巧合之下,远在普陀山的仙封掌门将离听说了这事,亲自跋涉来到辛夷城,为岚星儿问诊。 他阻止不了岚星儿的衰老,但想了另一种法子:渡了自己一半修为给岚星儿。 有了这一半修为,岚星儿的体质开始发生变化,个头一天天长高,气色也逐渐变好,恢复了年轻人的朝气和生命力,不再成日没精打采,告别了轮椅,开始练习骑射,舞刀弄剑。 尽管身体老化的速度很快,但与此相抵的是他的成长,将离渡给他的修为,如同一团温热的火,在他体内燃之不尽,用之不竭,给予他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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