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下,磐石峰直插云霄,光秃秃的山石上,只有几根小草,像夹缝里钻出来的桃花一样,坚强地生长着。 “你们可知,磐石峰之名来历?”他忽然问。 大师兄傻傻道:“不是因为这座光秃秃的山峰吗?” 桑竹道:“应该是来自祖师爷所创的磐石剑法。” 他摇头。 他再问:“阿恬,你以为呢?” 宋恬仰着头,光芒落入她的眼瞳里,熠熠生辉。 只听她道:“因为你我之剑心,皆如磐石,虽然途径坎坷,终究向道而行。故名,磐石峰!” 几人都看着她。 过了会,薛泓赞赏道:“好!” . 春日渐暖,河畔垂柳又绿了几分。 傍晚时分,磐石峰几人都在各自忙碌中。 大师兄打起一桶水,切了菜后,在灶台旁煮饭。 桑竹在后园种菜。 宋恬在河畔教白萩一些入门的剑法。 白萩如今是他们的小师妹了,先由她带着入门。白萩手里晃着一把小木剑,这是大师兄用整个下午削成的。 晚风习习,宋恬提剑,缓慢朝前使了一招。 白萩提剑,只听‘喀嚓’一声,木剑被她捏碎了。 宋恬无奈地放下剑,她望了望远处的晚霞,想师父今日再去七星峰,可能也是无功而返。 灶台旁,大师兄掀开锅盖,饭菜的香味顺着晚风飘来,白萩再也无心练剑,丢下破木剑欢呼一声后,就朝着灶台奔去。 她捡起破木剑,忽听身后有人道:“宋师妹。” 宋恬闻声回眸,原是落霞峰沈明灭来了。 他从剑上落下,含笑看着她。他今日是特意换洗过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味,头发鬓角,都梳的一丝不苟。 “沈师兄来啦?”她并未留意太多,只是看到沈明灭,就想起那日灵田之事。宋恬顿了顿,道:“好些时日未见你了。” 听她这么说,沈明灭的眼眸里倏忽放出光来。他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绪,又笑道:“近日在忙着炼丹,准备冲击一下金丹后期。” “沈师兄准备了哪些丹药,可否供我日后参考?”宋恬问。 沈明灭便一一说来,对比结丹,冲击金丹后期确实很难。他准备炼制大量的补气、凝神丹药,以备不测。 这些中阶丹药,炼制极其不易,对于元婴期的修士来说也是极其珍贵之物。 宋恬虽然才结丹,但她也默默记下,以备将来提早收集材料。 日渐黄昏,俩人在河畔旁并肩而立,轻声交谈。 远远望去,霞光落入溪水,宛如一条金色长带,水天一色,依依垂柳下立着一对璧人。 正在灶台旁干饭的白萩,忽然听到神识里传来主人久违的声音:“他怎么又来了?” “沈明灭吗?”白萩迫不得已放下饭碗,闷头看了一会,问大师兄:“嗐,他怎么又来了啊!” 大师兄朝河畔瞧了一眼,伸手敲了敲白萩的脑袋:“你还小,别管那么多!” 白萩想了一下,她最近在磐石峰受尽宠爱,有些飘忽,于是据实回复主人:“你太老啦,别管那么多!” “……” 很快,白萩又只能干嚼冰块了。 …… 河畔旁,宋恬轻声问:“沈师兄,请问灵田一事,你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沈明灭叹着气道:“薛峰主没有告诉你们吗?” “没有。”她摇头:“师父不愿意说,我们便没有问,只知道他每日去七星峰催促,却都是无功而返……” 每每薛泓回来,神态都是很落寞。 他们很着急,但是师父什么都没说。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她抬眸望着沈明灭。 他犹豫了一下。 身为落霞峰首席大弟子,沈明灭一向是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的。只是今日触及宋恬清澈的目光,他忽然觉得,那些规矩都不重要了。 “掌门并不想管这件事。”他苦笑:“你师父日日都去,不过得到了掌门的推三阻四。在他们看来,死了些妖修,并不算什么要紧的事情,只说跟玉虹峰交涉,就没了结果……” 宋恬默然。过了半晌,才冷冷道:“原来妖修的性命,不算命啊。” “玉虹峰仗着剑尊是他们峰出来的,这些年,横行霸道惯了。”沈明灭语气略有些无奈,他道:“妖修骸骨一事,一查就是大事,掌门不敢深究。按照七星剑宗门规,犯下如此大错,是可以驱除出宗门的。” “驱除出宗门?”她有些嘲讽地勾起唇角:“他们不是不在乎妖修的性命吗?” “我们毕竟是名门正派。”沈明灭说时,不知为何声音发虚,仿佛‘名门正派’这四个字太沉重,七星剑宗担负不起。 她遥遥望了一眼远处的七星峰。 日沉西山,大半座七星峰沉寂在黑暗里,任凭无数虫蛇鼠蚁,在阴暗的角落肆意横行。 “我师父现在何处?”她忽然问。 “我不知。”他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听师弟说,因为掌门顾忌到剑尊,不敢彻查玉虹峰,薛峰主这几日,似乎在剑尊的洞府外徘徊。” 宋恬二话不说,召唤出剑。 “宋师妹,你去何处?” 她踏剑,回眸:“七星峰!”
第29章 第029章:灵心 落雪了。 夜色弥漫, 弯月挂远山,七星峰后的扶光剑阵上,竟是漫天飞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被剑阵困住, 每一片都蕴含着冰凉的剑气, 在月色下, 旋转飞舞。 宋恬御剑途径此处,忍不住凝眸望去,月色染透雪花, 与白日的剑阵不同。 剑尊的洞府就在扶光剑阵后,寻常弟子来不到此处。 果然, 她御剑飞了没几步, 就被无形法光给拦住了。 青峰巍峨,沉睡在月色中。 宋恬环顾四周,一眼就瞧见了师父。 只见他一身苍衣,迎风立于青峰下, 正与一人谈话。对方是个青衣童子,梳着双髻, 手持拂尘,仙气飘飘。 “师父。”她遥遥唤了一声。 薛泓闻声回头, 朝她招了招手。宋恬御剑飞了过去,落地后,他道:“这位是剑尊身边的灵心。阿恬, 你可称他为灵心师兄。” “灵心师兄。” 灵心颔首, 神态是与相貌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他生得白皙清秀, 衣着简朴, 宋恬曾听人悄悄议论, 说剑尊身旁的灵心, 并非人族出身。 他入剑宗已有百年,平日服侍在剑尊身侧,替剑尊料理一些宗门事务。 所以剑宗弟子,任谁见了他,都尊称一声‘灵心师兄’。 宋恬自觉站在了师父身后。 只听薛泓问:“灵心,我已在此等待一日,不知剑尊为何还不肯见我?” “薛峰主,”灵心不冷不热道:“几百年来,剑尊从不理宗门内务。薛峰主若有事,应去找掌门。” “可掌门忌惮剑尊,不肯过问此事。”薛泓苦笑:“若非不得已,我怎么又会来叨扰剑尊清修?” 灵心道:“可是为了玉虹峰一事?” “莫非剑尊已经知道了?” 灵心淡淡道:“昨日,玉虹峰云华来见了剑尊。薛峰主,若是想求剑尊为你做主,大可不必费这个功夫。” 他说完,拂尘一甩,转身就走。薛泓愣愣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终于回过神来,出声道:“灵心且慢!” 灵心没有回眸:“薛峰主,何必白费功夫?” 他的声音稚嫩清脆,却又是说不出的冷漠。 薛泓道:“我并非求剑尊为我自己做主。” “不为自己,为谁?” “我求剑尊,为坑底的皑皑白骨做主!” 这一段话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山谷幽幽回响。灵心的身影顿住了,过了会,他才轻声道:“剑尊,不会为任何外人做主。” 他说外人。 无论是磐石峰,还是坑底的妖修,对于剑尊而言,都是玉虹峰以外的,外人。 灵心的话恍若一盆水泼在薛泓的头顶,他说的如此冷漠直白,让薛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只听灵心又慢悠悠地说:“薛峰主,听说磐石峰多年未得灵田,如今这一块灵田被毁,玉虹峰愿意再出两块灵田,赠予磐石峰十年使用。” 薛泓叹息:“我要的哪里是灵田?” “薛峰主要的是什么?” “我要的,是无愧于我的剑心。” 寒风呼啸,枯叶萧索,仿佛白日里的春景,在夜里都消散了,重归冷寂。宋恬站在师父的身后,她睁大眼睛仔细地听,不知为何,她回想起师父救她的那一年。 那年,颜嵊外出寻药,多日未归。她又病又渴,挣扎着爬了出去,到街上,想要讨一碗水。 街上哀鸿遍野,到处是病入膏肓的人。那时她扶着枯柳,看到了师父与师兄,一袭苍衣,恍然不似尘世中人。 他们忙着煮药,给人看病,说是一碗药汁,喝了就能治病。她踉踉跄跄去排队,终于轮到她了,有富贵人家的老爷,凶神恶煞地插队在了她前面。 “我出钱,全买了!你们俩,都去我府上给人治病!” 阿恬已经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几乎要倒地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扶起,那人将药碗端到她口边,语气十分坚定:“众生平等。” 她活了下来。 今日,已经是她师父的人,在这里说‘无愧道心’。 灵心忽然转过身。 他直截了当地问:“薛峰主,你指控玉虹峰,可有证据?” 灵心追问细节,让薛泓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他严肃道:“当然有!从坑底妖修的骸骨上,可见被掩埋的年数,而这块灵田,当年就在玉虹峰的手里……” 灵心又飘了回来,盯着薛泓,听他讲述其中的发现。修士杀戮,大多都会留下痕迹,那些尸骨亦然。 妖修们皆被一剑封喉,妖骨上,残有剑痕。 普通的剑痕很难分辨来源,但是玉虹峰的剑法狠辣,剔骨刮丹,与旁人不同。 薛泓随身带了一块妖骨。 他将妖骨递给灵心:“还望你转交剑尊。” 灵心没有去接,一双黑眸冷冷盯着他,道:“薛峰主,我可以帮你转告剑尊,但是自此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你都不要后悔。” 薛泓心道他有何惧哉,便是玉虹峰记恨他,他也敢作敢当。他当下道:“不后悔。” 灵心取过妖骨,告辞离去。 在他身后,宋恬道:“师父,这位灵心师兄,总让我觉得奇怪。” “你是指他的出身吗?”薛泓笑了笑,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听人说,他是器灵。” 宋恬好奇道:“为何不是剑灵?我们是剑宗。” 她曾听闻,上古神剑,大多孕育有剑灵。而镇宗之宝七星斩月剑,就在剑尊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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