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长老忙前忙后,在宫殿中仔细搜查破坏一个个小小的献祭法阵。 “那些元婴期以上的魔族都被做成了献祭法阵,正是魔族中也视为禁忌的吞噬同族之术,但离焱只来得及炼化了一两个。”长老低声对金晖雨说道。 金晖雨斜睨一眼对离焱用着搜魂术的谢淮书,警惕道:“恐怕幕后黑手还未出现,你们多加小心,不要分散。” 她本以为元婴期只是离焱的伪装,毕竟离焱能杀害大乘期的修者,哪怕花溪月与元羲都是绣花枕头,好歹也是大乘期,更别提他屡次从谢淮书手下逃脱。 但……吞噬同族灵力后才到化神期?见他面对谢淮书威压时的反应,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化神期,总不会有人死到临头了还想着保存实力吧? 这样的魔族,是如何击败那么多修为远超于他的人的?金晖雨百思不得其解。 “……分手礼物?”谢淮书忽然迷惑地说了一声,他缓缓收回手,离焱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搜魂术已完,他清楚明白地了解离焱的所有故事。 包括系统光屏小字上透露的,所谓李逸阳二号,杀了琉璃宗多人之事。 他倒是挺好奇那个二号与自己的关系,可惜离焱竟懒到从来没点开过人物资料那一栏。 金晖雨美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向地上了无生气的离焱,又将视线移回表情寡淡的谢淮书,她的声音都不由得高了几分:“你直接把他杀了?都城里稍微有些本事的魔族都死了,你不担心魔界大乱?” “嗯,事情我都问清楚了。”谢淮书淡淡地应道:“反正魔界一直很乱。” 离焱痴心妄想意图拐走瑶瑶,又多次恐吓,从始至终都想着杀害瑶瑶,这种家伙,留在世上有何用? 在离焱的记忆中,那日系统领着他夺得魔尊之位,他坐在梦寐以求的宝座上,却有些怅然若失,闷闷不乐道:“我下一步该做什么?我好无聊,我要去把欺骗我的亓瑶瑶杀了。” 谢淮书踏入宫殿中的那一刻,容貌昳丽的少年面上血迹未干,他笑容癫狂,舔去嘴角血迹,不知死活道:“谢淮书?” 他语气轻快,视线越过谢淮书的肩膀,似乎是没见到想见的人,表情旋即又有些失落,他状若天真道:“你能把亓瑶瑶嫁给我吗……” 剑上凶戾之气横生。 “我想试试……” 一剑。 然而离焱却想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鲜血自他嘴角汩汩流出,他仍是笑容明媚:“如果她真能和我一起死……我一定会,再也不无聊了。” “谢峰主?”女子的轻声呼唤在耳边响起。 谢淮书方才察觉自己刚才竟走神了,他抿唇,解释道:“离焱获得了一个名为系统之物,完成任务,系统就会满足他的心愿。” “……” “系统真正的主人是李逸阳,系统为离焱取得魔尊之位后,给他留下了……”谢淮书语句一顿:“所谓的分手礼物,他们也管这个叫做售后服务。” “总而言之,他帮助离焱抓捕都城中修为能够威胁离焱之人,制成阴邪法阵,几日之前便离开,应该是去找李逸阳了。” 金晖雨愕然道:“竟有一种有灵智的无形之物,能不伤根基,轻易令人短时间实力暴涨?我……” 两位长老亦是面色难看,他们辛苦修炼千年,艰辛得来的修为,在谢淮书口中,便如那系统随手玩弄的田间泥土一般,想增想减,全在一念之间。 谢淮书不置可否:“只不过又是一条引向自取灭亡的歪门邪道。” 他垂眸看着离焱的尸体,略有些不悦:“他的记忆太过混乱,连时日都记不清楚,金庄主,麻烦你将李逸阳拿出来。” “欸?”金晖雨有些呆愣,她看着腰间的御兽袋,忽然便觉得那如同一个滚烫无比的烫手山芋,让她很是惴惴不安。 听上去翻手为云负手为雨、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幕后真凶挂在她腰上? 她忐忑地取下御兽袋,小心道:“谢峰主,你确定我们抓住的是真的李逸阳吗?他……不会已经跑了吧?” -- 皇宫的炼器房是一座有着鎏金宝顶的白色六层楼阁,亓瑶瑶走进去后才发现,一楼的大厅之中燃着自地心喷涌而出的各色地火。 年长的皇家炼器师笑容温和,不卑不亢地向这位贵客介绍着,他指向一簇莹莹白火:“此种地火,最适合炼制需要精雕细琢的小物件。” 亓瑶瑶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试上一试,不过想起她的正事是给姜秋水炼制伞中剑,便强行按捺下心中的跃跃欲试,故作淡定点头道:“嗯,请问若是要炼制武器,哪种地火更为合适呢?” 琉璃宗内也不缺这些千奇百怪的地火,但始终没有天怀国皇室财大气粗,长老总是呵斥:“你们这三脚猫的水平,随便用什么火不都一样?” 现在到了随便她霍霍各种材料的天怀国,真是快活得仿佛入了极乐净土中。 忽然,炼器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迅速收敛神色,朝亓瑶瑶身后的某人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亓瑶瑶也急急忙忙地转身,有模有样地行了一个礼。 姜姝清?她不该在房内休养吗? 抬眸看清眼前娉娉袅袅、笑意温柔的女子,亓瑶瑶略有些错愕,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人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应该是姜姝清的妹妹姜枝黛。 姜枝黛微微点头,笑道:“方才路过校场,我见秋水与裴允两人正在追逐打闹,还纳闷你去哪了呢,真没想到竟有缘在这里遇见你。” “……追逐打闹?”亓瑶瑶茫然地睁大眼睛,师兄不是把裴允拉去联络感情了吗?难道这就是男人间交流的方式? 姜枝黛神色自然道:“男孩子打打闹闹,岂不是很正常?” 也就是裴允招架不住,狼狈逃跑,姜秋水穷追不舍,专挑衣服遮掩的部位打罢了,还挺有趣,真刀真枪,比后宫中的妃嫔争风吃醋好玩许多。 一位炼器师小步走来,恭恭敬敬地奉上一个首饰匣。 姜枝黛眼眸微动,身旁侍女便上前一步接过首饰匣。 她微笑道:“民间常有人说,麻烦炼器师炼制这些金银首饰是暴殄天物,我也许是大手大脚惯了,倒是从来不这样觉得,它们其中蕴含的灵力、所生的效果,炼制手法不同,便大不一样。” “你头上这只缠枝簪手法便极为精巧,我猜想它是有些防御之效。” 知己? 亓瑶瑶激动地点点头,在她心目中,姜枝黛嘴里不说什么本宫本宫,平易近人,又和她有相同的兴趣爱好,简直就是小姐妹的最佳候选人。 两人自然是相谈甚欢。 临走前,姜枝黛对亓瑶瑶歉意道:“之前姐姐的事,牵连到你,我着实过意不去。你若要炼器,不如去四楼第六间房,里面的材料,你可随意取用,就当是我一片小小的心意。” 咦? 亓瑶瑶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倒是有些受宠若惊,羞赧地摆摆手,弱弱道:“哎呀,这……没事的嘛。那,那我就不客气啦。” 李逸阳二号的识海,是一片无垠荒野,狂风猎猎,黄沙漫漫,了无生机,唯有他与瑶光剑静静矗立。 在没有止境的死寂中,他闭目凝神,静默如山,与身体真正的主人相安无事。 “炼器房里还能有软榻?躺着炼器,我怎么以前就没想到?” 倏忽之间,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打破寂静。 他陡然睁开眼,面前水镜中浮现出少女的身影。 粉衣少女仙仙徐动,蛾眉皓齿,若骨丰肌,发髻间的缠枝簪他还几分印象。 她喜滋滋地合上房门,好奇地打量着姜枝黛房间中的各类摆件,最后视线落到房中的一面水镜上。 “怎么还有镜子的?”她惊讶道。 她哪怕是看到澄明平静的湖面,也会忍不住照上两眼,再三确认今日的搭配如何。 果不其然,亓瑶瑶双手叉腰,对着水镜左右顾盼,自我陶醉了一番,忍不住感叹道:“果然,我不穿弟子服时更好看,真想让师尊下令将弟子服全改成粉色,多衬我的肤色。”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同一个人吧? 当少女扑闪着眼睛,饶有兴趣地将手指戳向水镜时,他自欺欺人地将额头抵上水镜,冰冷的触感,正如死后的永恒孤寂。 他抬起手,点上自己的额头,而后又顺着少女的动作,指尖缓缓下滑,掠过她曾经夸赞过眼睛,抚过她曾经温柔抚摸过的脸庞,最后落在她曾经亲吻过的嘴唇上。 亓瑶瑶缩回手,自言自语道:“不能再拖拖拉拉了,还要干正事呢。” 他的手却还停留在唇上。
第89章 天怀国第6天 看就看吧,我光明磊落(…… 金晖雨与长老们对视一眼, 三人皆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解开绳索,倒转御兽袋, 粗暴地将大黄鸡抖了出来。 “啪嗒”一声, 大黄鸡脸着地落到地上, 毫无风度可言,若说世上有这样的幕后凶手, 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抖抖身上蓬松的羽毛,又转了转脑袋, 金晖雨竟莫名地从他黑溜溜的小眼睛中瞧出了几分委屈。 忽然之间, 就好难过。 李逸阳鼻子一酸,心头一阵揪痛。 系统冷嘲热讽道:“我亲爱的宿主宝贝, 你是被摔疼了吗?揉揉,吹吹,不哭哭~” “滚。”大黄鸡恼羞成怒地抬起鸡爪, 将眼前的小石子当作系统恶狠狠地踢了出去:“是那个又当又立的家伙又在装腔作态、哭天抹地着自我感动。” 灰扑扑的小石子在地上翻翻滚滚,落到谢淮书脚边。 “你对我有所不满?”这其实是一句陈述句。 怎……怎敢?只不过是被系统恶心得失了智。 大黄鸡抬头,眨巴着小眼睛, 可怜兮兮地看向谢淮书:“谢峰主, 我有何能为你效劳的?” 表面上老实巴交,他在心里与系统紧急商议道:“我感觉很不妙,反正现在魔尊之位空缺,我能当场宣布继任魔尊,提前得到任务点吗?” “你在想桃子,你前置任务都没做完。”系统无情拒绝:“提前透支任务点开挂, 休想。” 与此同时,谢淮书冰冷道:“你从前在琉璃宗,便是装出这样一副模样讨她欢心?好让她包庇你?”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装可怜的大黄鸡,眉头逐渐皱起,不悦之色愈来愈明显。 “哪有……”大黄鸡咽了咽口水。 “哪有?”谢淮书讽刺地轻笑一声,一个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罩盖住大黄鸡:“你想说她本来就很喜欢你?” 没有啦。 难道他李逸阳在谢峰主心中就这个形象吗?太……他忽然想起从琉璃宗跑路那天,他就是装小绿茶鸡装翻车了,谢淮书对他的印象……不容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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