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云阁大战那日,浅陌要我跟她去魔族,而今日魔人对云祁和矜羽痛下死手,却并未直取我的性命,想必我对他们还是有用的,那就赌一次了。 浅陌看戏般正看得津津有味,见我突然朝她跪下还称她护法,不禁愣了愣,琢磨道:“你这是唱哪出?” “世人欺我、辱我、杀我,我亦要一寸一寸地还回去!清歌自愿拜在魔君座下,请浅护法再给清歌一个机会。” 浅陌将我审视了一番,笑道:“机会已经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我心里有些紧张,却稳住心神继续道:“浅护法要杀我何其简单,若不是手下留情,清歌不会活到现在。” 浅陌饶有兴致地将我打量了一番,才道:“杀了他,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 浅陌长鞭一甩,一柄长剑叮铃在我身侧落地。与此同时,缚着我双手的绳子也消失不见。 我看了看地上的剑,没有动作,似在踌躇。 “怎么,舍不得了?” 我抬起头来冲浅陌一笑,朗声道:“浅护法,清歌既要投入魔君座下,这杀白逸,必用紫云剑!” 浅陌将我的表情审视了一番,突然大笑起来:“好好好,让全天下都知道堂堂白仙,是死在你清歌的手上!” “所有骗过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说得狠厉,双手一展紫云剑立时光华大盛出现在我手中,锋利的剑刃直指白逸眉心,白逸痛苦而悲悯地看着我,突然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我的心痛得一颤,面上却冷声道:“永别了,白仙!” 我将法力灌注剑身,猛得朝白逸眉心刺去…… 然而,在剑尖即将触及白逸眉心的时候,紫云剑突然角度诡异地一转,朝浅陌刺去。与此同时,我一边扑向白逸,一边大喝道:“老阁主!” 树上清灵装扮的曳盛终于急行而来一掌劈向浅陌,“魔人”小吾也即刻化作原身摸样,去抢夺浅陌手中的白逸内丹。突变之下,浅陌既要抵挡紫云剑,又要躲开“曳盛”,加上之前被白逸所伤,瞬时被速度极快的小吾抢了内丹。 而我,已将白逸往肩上一扶,御风急行而去。我们约定得手后与小吾、清灵朝相反的方向奔逃,待子夜时分,再沿着山下的丹水,前往峚山的一个山洞汇合。 刚飞出两三里,浅陌就追了上来,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紫云剑已在刚才对浅陌的一击中被毁,我只得伸手在怀中一顿乱掏,将数千年来搜罗的各种剧毒朝身后抛去。 “烂脸了!” 满天毒雾之下,浅陌果然挡住了自己的脸。就在她停顿的片刻,我已带着白逸在山峰下转了回去,悄无声息没入山下的丹水中。 要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只能幻出原身……罢了,既已将生命交付,又在乎什么原身不原身。 我抱着白逸沉入深水处,将他往背上一背,便立即幻出原身朝上游游去。自姬文轩把我送进炼丹炉那日后,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在别人面前幻出原身。本以为白逸会惊讶,却听得他关切道:“原身……太危险了,把我……放下吧。”那语气里丝毫没有惊诧。 “你……早就知道?” “烈火莲那次……就知道了。” 那语气里有一丝得意,原来我藏在最深处的秘密,他也一直帮我守着。想想也是,那时候被驺吾伤得几乎只剩一口气了,全靠他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那样的接触与疗伤,我的身份又如何能瞒住已经仙的他。想到此处,我不禁有多了一丝感动,原来他对我保护,早在我知道之前。 “谢谢……” 没有回应,我回头看去,只见他已经昏迷了。 “白逸!别睡!” 还是没有回应。 “你要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 “活着……” “你不死,我就活着……” “活……” “白逸!白逸!” 再一次没了回应。 “我现在就去死!” 白逸还是没有声音,但他的手却狠狠拽着我的皮毛。 “你敢死,我立马就去死!” 我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以自己的死要挟他,不让他睡过去。大约行了半个时辰,我终于找到了曾在峚山住过的一个山洞,也是同小吾和清灵约好的地方。这处洞穴隐蔽,有三个出口,一个在深水底,一个在悬崖峭壁中,还有一个直通山顶,便于藏身也便于逃命。 我背着白逸从深水底游入洞中,这洞口虽小里面却很大,长满了彩色的钟乳石。我顺着水道一直游入洞里的深潭,纵身往岸上一跃,化成人形的同时接过背后的白逸。此时的他双眼紧闭、眉宇间盘旋着丝丝魔气,已然晕了过去。我单手捏决,向他体内灌输灵力。玉色的灵力一缕一缕进入他的体内,却如小溪流入干涸的大海,丝毫用处都没有。 “白逸,你一定要挺住!” 我加大了力道,将更多的灵力灌注白逸的身体,然而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不禁怨怪自己为何这么弱,连救他都使不上劲。这种看着他的生命迹象逐渐消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按照他现在的伤势,怕是等不到小吾将内丹带回来。 “白逸,你不许死!你听见了没有!” 没有回应。 “你要死,我就跟着你一起死!” 还是没有回应。 “白逸……你醒醒,白逸……白逸……” 痛哭中,我心念电转,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我盘膝坐在白逸身前,将灵力在体内运行数周,然后双手捻决,将内丹一点点拔出体外。这种疼痛比拔出灵力时要疼数倍,感觉身体的每一处都在被撕裂。我不知道白逸刚才被拔内丹的时候有多痛,我只知道自诩痛感已退化的我,此刻宁愿一头撞死在这洞中,也不想承受这种痛苦。 “啊——” 在我极度的痛苦声中,内丹终于被□□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它,如玉般的淡青色,比我的灵力之色深一点,散发着微微光芒,比白逸的光华璀璨弱很多。 “弱是弱些,总是有用的。” 我虚弱地一笑,用指尖牵引内丹将它引入白逸的口中。 好了,他不会死了。 我身子一软趴在了白逸身上,实在太疼太累了,但我不敢睡去,只强打起精神守着他。 “娘……大哥……不要……不要……”白逸好像在做恶梦,整个人都痛苦地蜷缩了起来。 “白逸,白逸。” 我伸手摸了摸白逸的额头,刺骨的寒意瞬间透入我的掌心。 “怎么这么凉。” 我将外衫解开把白逸抱入怀中,一边搓着他的身体,一边给他唱着在人界听的温柔曲子。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在我的歌声下,白逸的眉渐渐舒展,身体也恢复了些温度。我却有些支撑不住,失去内丹和伤重疲惫,让我不自觉合上了双眼。然而就在我闭目的一瞬间,眼前光影晃动,一条蛇首六足的冉遗鱼正张着血盆大口朝我们扑来…… 注: 1、《山海经·西山经》:又西北四百二十里,曰【峚山】,其上多丹木,员叶而赤茎,黄华而赤实,其味如饴,食之不饥。丹水出焉,西流注于稷泽,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其原沸沸汤汤,黄帝是食是飨。是生玄玉。玉膏所出,以灌丹木,丹木五岁,五色乃清,五味乃馨。黄帝乃取峚山之玉荣,而投之钟山之阳。瑾瑜之玉为良,坚粟精密,浊泽有而色。五色发作,以和柔刚。天地鬼神,是食是飨;君子服之,以御为祥。自峚山至于钟山,四百六十里,其间尽泽也。是多奇鸟、怪兽、奇鱼,皆异物焉。 2、《山海经·西山经》:又西三百五十里,曰英鞮之山,上多漆木,下多金玉,鸟兽尽白。靼涴水出焉,而北流注于陵羊之泽。是多【冉遗之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观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
第91章 、我的小白 我猛地睁开眼来,抱着白逸往旁边一个翻滚。冉遗鱼一击不中,又向我们扑来。我只得幻出朱獳原身与它搏斗。虽然我生性没它凶猛,但我现在已经成年,也不比它小多少。 没了内丹就没了法力,我只得用最原始的肉搏方式,牙咬爪抓。我因伤重疲累一直落于下风,但越是疼痛越让我充满了求生意志和搏斗的热血,这是逃命三千多年来练就的本能。约莫战了两刻钟,我的体力已近极限,必须速战速决了。我一边与它撕咬,一边观察洞中的钟乳石。又一次近身搏斗后,我故意引它撞断了我靠着的钟乳石,这一段钟乳石上粗下细。冉遗鱼刚撞断,上面的钟乳石就轰隆隆落下,将它砸成了肉泥。 见它死了,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而这一松,我就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体内暖烘烘的,发间还有些痒。我用脑袋蹭了蹭,触感结实中透着些许柔软,我猛地清醒过来,内丹回到我体内了! 我睁开眼,发现人形的自己正抱着白逸的大腿,而他靠坐在石壁上,正看着我。 “你醒了!好些了吗?还是把内丹给你,我伤得不重……” 我说着就要再次拔内丹,白逸却按住了我的手,抱歉道:“我上午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为了激怒浅陌。” “激怒浅陌?” 白逸放开了我的手,神色变得清冷疏离起来,缓了一会儿才道:“没想到你会冒险救我,我不该骗你的,我对你,别无他情。” 我愣在原地,感觉身体在慢慢变冷,却不甘地问道:“那天晚上呢?你唱了那首歌,还说那不是梦!” “我只是听你唱了那首歌,醉梦中还叫了我的名字……抱歉。” 我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压抑下满腔愤怒,一字一顿道:“所以,你在耍我?!” 白逸没有说话,却是默认的表情。 我越气越急,心里却道:“他一定是在逼我走,我不能上当,被他气得失去理智。” 我缓了缓情绪才道:“白仙,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我,想让我独自逃命,但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没有这么为一个人明知是死路一条,还拼命赶上来的!更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今日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抛下你的!” 白逸看了我良久,突然手一伸将玉笛唤出。他珍爱地抚摸着玉笛,柔情百转,又惆怅满怀地道:“我确实爱过一个人,她曾救我于危难,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多快乐的时光。如今……她只是不记得了,我相信总有一日,她会回到我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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