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棠棠……原来是你,我早该猜到的。 这样惊艳的容颜、华美的衣衫,这样霸道的魔毒和强大的封印,还有刚刚令鬼王撤兵的冥界大事……只是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赤棠。 “小梨子,好疼啊……” 赤棠的痛苦还在继续,迷糊中的她似乎把我当成了“小梨子”,哀求地抓着我的手,但此刻的我已经对她没有了怜悯之心。 我狠心将手抽开,心道:“鬼王要抓我,全是因为你,若你今日死了,他堂堂鬼王抓我也无大用处,鬼界便不会与白逸为敌,白逸也才有赢钺昭的可能……” 我起身朝外走去,只要我今日不出手,不出半个时辰她就会被魔毒侵蚀,身逝如烟,这世上,没人会知道她去哪儿了。 “小吾,回昆仑。” “唔唔……”小吾一脸疑惑,问我怎么不救糖糖。 我沉默片刻后,道:“若救一人会害你,会害天下千万人,甚至可能赔上六界的未来,你会不会救?” 小吾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么复杂,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结果。最后虽心有不忍,仍旧选择了跟我走。 对不起糖糖,这个世界本就是你死我活的,要怪,就怪你自己跑了出来,遇上了我…… 小吾驮着我朝昆仑奔去,一路上风声呼呼,却无法淹没我脑中糖糖的痛苦呼救。而小吾身上的毛色也变得分外刺眼,糖糖兴高采烈给它和清灵染色的画面历历在目…… 明明是……单纯明媚的姑娘啊,就因为我们立场不同吗? 还记得她手舞足蹈地说“那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谁要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他!” 可我现在又在做什么?眼睁睁看着她死去,还觉得大义凛然? 这样为求自保对糖糖见死不救的我,与那日在猨翼山围杀我的人何异? 可若我妇人之仁,将来祸及昆仑、六界,我又有何颜面面对白逸?面对这唤世之路上的众人? 两种思想在我脑中打架,我一时间竟不知到底谁对谁错,但时间却在一刻不停地消逝,糖糖的生命逐渐垂危,而我们也在越走越远…… 我感觉头都快炸了,却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半晌,我突然问道:“小吾,你觉得我做得对吗?”未免它没明白,我又补充道:“放弃救糖糖这件事。” 小吾想了片刻,“唔唔”了两声,表示它不懂什么天下六界,也不懂什么对与错,但只要是我的决定它都会跟随,因为它在乎的只是我。 如一股清泉流入我的脑中,我突然明白了。 我一拍小吾道:“回去!去找糖糖!快!” 小吾虽不知为何,但还是很快往回奔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好怕,一切来不及。 找到糖糖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挣扎的迹象。 “糖糖……” 我探了探她的心脉,还好,一息尚存。 “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乱世的罪孽不该让你来承担。” 我迅速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运起全身法力为她驱除魔毒。血液如藤如幕将她包裹,一寸寸驱赶着已经蔓延到她指间和额上的恐怖纹路。 这魔毒之霸道我从未见过,若不是她胸口这封印,糖糖应该早死了。只是我不明白,魔族既然对糖糖下过如此狠手,鬼王为什么还能与魔族相安无事?他既肯为了糖糖与白逸为敌,定也不会惧怕钺昭。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魔毒侵蚀出来的恐怖纹路,终于被我逼回了她胸口的封印中。我用血画了个简单的加固印,将它拍到封印之上,这样应该能拖延下次毒发的时间了。然而当我的手刚碰到她胸口的封印时,本已退回去的魔毒却突然汹涌暴动了起来,它们盘旋缠绕将我的手紧紧抓住,似乎想要顺着手钻进我的身体里,与此同时,我胸口的不适感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一股力量在与那魔毒呼应,要从我的胸中冲出来一般。我想将手抽出来,却完全动不了…… 长歌应念而出,在魔毒缠绕的手臂上划了一圈,鲜红中带着些微赤金的血流满了手臂,那些狂躁的魔毒想抓又不敢,终于又退回了封印之中。 我的手掌脱离糖糖的身体,一切又安静了下来,我背靠在山石上心有余悸地大口呼吸着。 小吾担忧道:“唔唔……”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这魔毒如此强横,竟敢往我身上跑。”我捂住胸口,刚才的异样也消失了,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好像自那日在凌峰阁差点被钺昭蛊惑得剖心后,这里就总怪怪的,上次盛怒之下为大姊报仇后,胸口也常有异动,难道是剖心时落下了什么病根么?还是说那次,钺昭的魔毒也侵蚀进了我的体内,只是我的心头血净化之力更强,魔毒应该是会被净化才对……还有那次灭尽众多高手的力量究竟是哪里来的,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还是等见到白逸再说,他一定能找出答案的。 我运功调息了半个时辰,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糖糖也有了快要醒转的迹象。那便就此别过吧,保重,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我和小吾重新踏上了回昆仑的路,小吾不解地朝我“唔唔”几声,问我为什么又要救糖糖了。 “小吾,你认为天下千万人是谁?” “唔唔?”千万人是一个人吗?它很是不解。 “千万人是由千万个人组成,包括你我,包括我们认识的所有人,当然也该包括糖糖。如果我连救身边一个良善之人都做不到,又凭何说自己是在救天下人?” 小吾似懂非懂,又唔唔地问我那为什么救了她却不等她醒来。 “她醒来后,或许会感念我的救命之恩劝说鬼王帮我们,但也可能是,她为了让自己摆脱魔毒的折磨,要我的命。小吾,我不敢赌了……”人心不可量,我选择救她并不代表我敢信她…… 约莫行了小半个时辰,前方突转嘈杂,远远传来几人的谈话。 “什么冥界之主,满脑子就只有女人,能成什么大事!” “亏得我们还大老远赶过来帮他,他倒好,自己先跑了!” “你说他墨离要什么有什么的,为啥非得守着一个病怏怏的老女人?难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嗜好?” “听说那赤棠都快八万岁了,不知道啊……还有没有味道……” 几人说着,便猥琐地笑了起来。 他们人不少,且看起来个个是高手,我和小吾一听见他们的声音,便躲了起来。此刻几人却是越走越近,眼见就要被他们发现了。我和小吾只得赶紧声东击西,趁机逃走,不料还是很快被几人围住。 “原来是个小郎君啊,来陪哥哥们玩玩,哥哥们高兴了就放你走……”我摸摸脸,原来不知何时,脸上画的丑妆已经脱落了…… 几人说着就扑了上来,长歌飞出正要反击,远处突然亮起点点如星般的红光,几人像是见到了特别可怕的东西,竟是化作原形逃也似的跑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不过眨眼的功夫,点点红光便从四面八方蔓延到我的身前。我这才看清楚,那些红点并非红光,而是光泽流转的彼岸花。 随着彼岸花海而来的,是一股极强的压迫感。小吾毛发直竖,从喉头发出想要震慑敌人的唔唔声。长歌在侧,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压制得无法动弹。 “不必反抗了。” 只见皓月下、彼岸花的尽头,一人踏空行来。他身着墨色长袍,其上几处花纹殷红如血,庄重却又妖冶。他的肤色比一般男子白皙,唇色却比一般男子红艳,眉目间有着少年般的俊美清绝,却隐隐透出不羁与邪气,像极了一株暗夜里盛放的彼岸花……
第116章 、双花相斗 同样顶好的飞花锦,同样绝艳的容颜和高强的法力,还有这满目的彼岸花,毋庸置疑,他一定是传说中的鬼王墨离了。 他道:“看在你救了糖糖的份上,你可以在死之前提一个愿望。” 语调无波无澜,却隐隐透着威压。 我自知在他面前已无还击之力,便收起长歌,泰然道:“听说鬼王墨离至情至性,没想到竟是这般对待恩人的,你就不怕我鱼死网破,把自己变成一味致命毒药?” “你若甘愿赴死,我可以帮白逸对付钺昭。” 我的话卡在喉头,再也说不出来,只这一句,他便摧毁了我所有的应对之策。鬼王帮白逸,这不正是我最企盼的吗? 我还未从他的话中缓过神来,他又不紧不慢地道:“你应该清楚,今日你已无生路可走,唯一能选择的,便是让我成为白逸的敌人,还是盟友。” 说话直击要害,步步紧逼,不愧是六界谈之色变的鬼王,可以想象,当他出手时,又是如何地无情狠厉、干脆利落。 可是,“鬼王,我该如何信你?” “你大可跟我拖延时间,等白逸赶来,我与他就只能是敌人,而钺昭,自然就成了我的盟友。” 我的呼吸一滞,他看透了我的所思所求,将我的每一步都堵得死死的。用最尖锐的方式,破除了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看来今日,我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好,待我……同他告个别。” 我幻出传信灵鸟,给白逸写下了此生的最后一封信。 “夫君如晤:妾拟与君久同行,驱魔障、创盛世,然怀璧有罪,祸乱六界,非妾所愿。今有缘与鬼王之妻结识,得偿以微命换冥界之助,实乃妾之大幸。愿君谨记昔日所诺,莫以一人之生死,动摇再创盛世之意志。爱之深、痛之彻,然君之志,妾之志也。请君,务必珍重。” 灵鸟从我掌中飞出,带着我的爱与不舍、担忧与希望,慢慢消失在了夜空…… “再见了,我的爱人,你一定要完成你的愿望,也是我们的愿望。” 我转身朝鬼王走去:“那便请鬼王,信守承诺。” “本君,一诺千金。”他的脸上神色变换,似乎微有动容。 红色彼岸花如红蝶涌来,将我卷到了夜空。红光流转中,我的肌肤、血脉开始破裂,丝丝血线被彼岸花缠绕吸收,像极了一场盛大的祭礼…… 其实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只要值得,它比活着更有意义。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再见你一面。 疼痛如蚁,一寸寸撕咬到心口。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而那个日思夜想的白色身影,却变得越来越清晰:赤云桥头让我一眼心动的回眸,白帝会仰望万千祈愿天灯的悲悯,还有那不愿起床时微弯的嘴角…… 我这一生不算长,但遇上你,已经胜过活了千万年…… 就在我将要失去知觉时,一股清爽温和的灵力突然从头顶灌下,将我层层包裹。像是被一团温柔的云环绕着,我感觉舒适极了,连刚才的疼痛也缓解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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