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手掌一抬,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席卷着狂风,将榆檐腾空拽起。 似一只巨大的手掌,隔空拧着榆檐的后背,狠狠地朝一侧的岩壁砸去。 一下接着一下,一次比一次狠。 鲜血顺着岩壁缓缓往下流淌,榆檐突然反应过来,两个字脱口而出。 “魔……祖!” 榆檐的话虽断断续续,但他的嗓音本就大,周围的魔兵都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所有魔兵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风滞,而风滞却只是用他那睥睨众生的眼神瞥着榆檐,根本没有将魔兵们放在眼里。 对了,魔祖就是这样,他的眼中永远云淡风轻,从来看不见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 众魔兵立即收回目光,魔气萦绕的万魔窟前,顿时传来整齐的下跪之声。 “恭迎魔祖!” 雪岸扫过眼前的魔兵,冷冷地朝榆檐看去,平淡地说了句。 “按规矩处置。” 按照魔族的规矩,刺杀魔祖者,杀! 按照天帝的规矩,杀害天帝者,杀! 刚开始,榆檐还能发出阵阵惨叫,数次撞击之后,他的声音渐渐听不清了。 纵使魔尊被人折磨至死,周围的魔兵仍旧不敢轻举妄动。 魔祖不管魔族之事,并不代表他管不了。 他能够让榆檐当上魔尊,就能将他从魔尊的位子上拽下来。 见榆檐整个人软了下去,风滞这才松了手。 他伸手召唤出奉雪,递到了雪岸面前。 他知道,杀父之仇,她想自己报。 雪岸抬手一挥,将榆檐悬在了半空,随后在他的身下燃起了熊熊大火。 但火焰离他很远,烧不到他。 做好这些之后,雪岸才接过风滞手中的奉雪。 不过眨眼之间,奉雪便裹挟着周遭的魔气,化作无数剑雨,朝榆檐刺去。 这是风滞在谷底的时候对付殉鸽的那一招。 眼看奉雪即将落在榆檐身上,一个身影突然从一旁的岩壁后窜出,伸出双臂挡在了榆檐身前。 女子身着一身紫衣,狐狸眼紧闭,是赴死般的决绝。 雪岸抬了抬手,让奉雪擦着她的脸停了下来。 见半天没动静,花半这才微微睁眼。 对上近在咫尺的剑雨,她吓得后退了两步,随后直接跪在了地上,央求雪岸。 “榆檐杀害先天帝,死一万次都不足惜,花半不求殿下饶他性命,只求让花半陪他一起去死。” 听见花半的声音,榆檐微微睁开眼。 “臭娘们!谁让你出来的,给本尊滚!” 花半回头望了榆檐一眼,看着他浑身是血,她的眼中立即滚出了一滴泪珠。 “我既然跟了你,就是你的人,你要死,我便陪你一起。” “谁要你陪!给本尊滚!滚!” 榆檐扯着嗓子,眼中满是怒气。 花半泪如雨下,一个劲地摇头,全然没有了以前任性的样子。 她来魔族后,好像变了许多。 雪岸本来看得饶有兴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头瞥了风滞一眼,皱了皱眉。 “花半,你应当知道,榆檐接近你,不过是为了将来攻打天族做打算。” 只要花半在他手中,宜阳便不会出兵相助朝奚,这也许就是他当初,在花半与朝奚大婚前夕将人带走的原因。 不过眼下看着榆檐的怒气,雪岸可以肯定,还有另一种原因。 他也喜欢上了花半。 雪岸说的话,花半似是早就知道一般。 “我心甘情愿被他利用,身为天族中人,我心中有愧,但身为他的妻子,我从未后悔。” 花半说着,又回头冲榆檐喊道:“榆檐,你听到了吗?我从未后悔!” 榆檐垂着头,没有去看他,只在口中念叨。 “本尊让你滚啊……你听不见吗?你要让我说多少遍,滚啊!” 方才榆檐被风滞砸向岩壁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 就算妖皇在谷底得了魔气相助,也断不可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五千年前,魔祖为了忆回,也曾这么将他往岩壁上撞过。 只是因为他当时划伤了忆回的手臂。 将魔祖心尖尖上的人害得灰飞烟灭,现下又这番折腾他们,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但他不想要花半陪着他。 他只能在心里咒骂。 这个天族女人可真是蠢!他都要死了,还巴巴地往上赶。 果真是没读过书,脑子不行! 他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红了眼眶,额头上的血流过他的眼角,和泪水混到了一起。 “蠢女人!” 雪岸笑了笑。 “魔族男子的情谊,天族还真是比不了。” 雪岸说着,又看向了花半。 “今日,榆檐必须死,你可想好了?” 花半眼神坚定。“想好了,他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好。” 雪岸转头看着风滞的眼睛,似是让她记着花半说的话。 风滞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下一刻,停在空中的剑雨迅速刺向榆檐,却并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而是像切菜一般,将他身上的肉切成薄片。 掉下来的肉片落入身下的火焰当中,传出阵阵烧焦的味道。 她要让榆檐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每一处疼痛,闻着自己的肉焦味,在无尽的折磨当中慢慢死去。 榆檐痛得连连大叫,花半的心也随着他的叫声揪着疼。 她起身望着眼前的熊熊大火,又将目光移到大火上空的榆檐身上。 下一刻,她飞身扑向了榆檐,紧紧地抱着他。 飞转的剑雨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发生丝毫改变,先前光是刺在榆檐身上,因为她扑进了榆檐的怀里,便只能连带她一起了。 此时的榆檐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皱眉看着怀里的人,摇了摇头,才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她。 他现在突然很后悔,若是他没有费尽心机去招惹她,她现在会不会还是那个肆无忌惮抱着自己父君撒娇的宜阳女君。 他榆檐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未相信过这世间会有真心,可遇见花半之后,他信了! 花半的真心裹挟着她的一腔热情,将他的真心也挖了出来。 他带着她回魔域,封她为魔后,并遣散了身边的所有女子。 自此,魔尊的卧榻之上,只有一个女人。 眼前相拥的二人逐渐变得血肉模糊,风滞转头看向雪岸,她仍旧目视前方,但好像又没有在看眼前这一幕。 察觉到风滞在看自己,雪岸回过神来,抬手去牵风滞,冰凉的小手缓缓探入了他的指缝。 她看着他的眼睛,罕见的认真。 “天族女子若是喜欢一个人,便不会独活。” 她没有明说,风滞却已经猜到了她的意思。 风滞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回家吧!” 回家? 雪岸早就已经没有家了。 听到风滞这么说,她竟真有几分想回家了。 她不知道风滞说的是何处,是月归山?还是听雪阁? 但她知道,有风滞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她伸出双手,撒娇般看着风滞。 “我走不动了。” 风滞微微一笑,凑近她,将手臂绕过她的膝盖,将她腾空抱了起来。 那个人人惧怕的魔神,将小脑袋埋在这世间最大的魔头颈窝里,娇软地撒着娇。 “哥哥,我们回哪个家呀?” 风滞被雪岸的这声哥哥叫得怔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来他骗她叫他哥哥的事情。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无劫谷的红豆和薏米还没收呢!” 无劫谷是他身陨之前留给雪岸的避风港,只有雪岸和他能够进去。 只要在他的结界当中,便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她。 他希望她重活一世,无灾无劫。 说起无劫谷,雪岸也自然猜到了他的用心。 她搂住他脖子的手紧了紧,在他的侧脸上蹭了蹭。 跪了一地的魔兵见魔祖抱着魔神走来,立即挪动着膝盖,将中间让出一条道来。 胆大的魔兵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 不沾俗事的魔祖,此时脸上带着笑,眼中是说不尽的温柔。 而那个祸世魔神,此时竟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情郎的怀里撒着娇。 魔兵打了个冷战,立即将头埋得死死地。 谣言都是真的! 魔祖与帝女的谣言是真的,魔神与妖皇的谣言也是真的。 出了魔族,雪岸抬眼看着风滞,轻轻唤了他一身。 “风滞……” “嗯。” “我想先去诸神冢。” 风滞的眸光暗了一下,又立即恢复了温柔的笑。 “好,听你的。” 风滞直接带着雪岸落在了诸神冢前的枫林,此时的千里枫林,已经染上了秋日的颜色,红枫似火,熠熠夺目。 “风滞,我想下来走走。” “好。” 风滞将雪岸放了下来,雪岸立即牵着他的手,似是生怕他会随时消失一般。 自从离开万魔窟,雪岸就变得很粘人,不论是鬼域的修罗还是祸世的魔神,似乎都与她没关系了,连她身上的煞气都再没有出现过。 雪岸卸下了坚硬的外壳,不再故作坚强,开始变得依赖风滞,这是他一开始最想要的。 可现在,他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他希望他的雪岸永远是个粘人的小女孩,可若他不在了,他的雪岸该怎么办? 第110章 我在 风滞的目光落在他和雪岸十指相扣的手上,半晌没有移开。 看他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雪岸生出了隐隐的不安。 “风滞……” “嗯。” 风滞回过神来看着她。 “你喜欢我叫你风滞,还是焚轮呀?” “风滞吧。” 这是他为了雪岸给自己取的名字。 两人携手走在林中,谁也没有再说话,周围寂静得有些可怕。 雪岸突然甩开风滞的手,气呼呼的,本就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小嘴一嘟让人心里立即软软的。 “风滞!没有跟你回无劫谷,你是不是非常不高兴?” 风滞笑了。 自他认识雪岸以来,极少看见她这副软糯糯的样子。 曾经的天族帝女心系苍生,后来的鬼域修罗一心祸乱苍生。 只有现在站在面前的雪岸,才是她放下一切之后最真实的样子。 可两万多年的岁月,她究竟有几天是为自己而活呢? 风滞的眼里突然生出了几分心疼。 雪岸瞪着他,伸手戳了戳他紧皱的眉心。 “变回了魔祖,架子挺大呀!都不搭理我了!” 风滞伸手将雪岸小手放在掌心,低头吻了一下。 “我的雪岸生气了?” “我就是生气了!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 风滞挑眉。“那要如何?这样?” 雪岸还没反应过来,风滞已经吻上了她的唇。 他有太多的话想跟她说,只是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便全部化作了一个吻。 所以,他的这个吻很深,很绵长,最后变成了两人近乎疯狂的厮磨。 雪岸现在终于明白他在月归山说的:不重要了。 是呀!这样一个为她死为她生的人,又怎会伤她呢! 他们之间,只要相信彼此就够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 直到夕阳将林中相拥的两人身影逐渐拉长,他们才不舍地松开了彼此。 两个额头贴在一起,目光落在彼此泛红的唇瓣上,风滞的拇指温柔地在雪岸的脸上轻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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