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那时猜测那东西的胎盘可能在他身上,那么…… 乐瞳有个很可怕的猜测,秦嘉也目光冰冷下来,藏袍下的手紧紧攥成拳。 “人骨珠上附着的是你姐姐的魂魄。你父亲派她去索要外衣,也逼迫你回归家族。” 提到秦嘉的父亲,女人神色终于鲜活了一些,但不是什么心动和倾慕,而是极端的厌恶。 “那个无能的男人,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肯承认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我们因你而决裂,分开二十几年,也将族里的势力一分为二。现在,也是该有个彻底了断的时候了。” 乐瞳有点听不下去了:“这话有些前后矛盾吧?人骨珠上秦嘉姐姐的魂魄?可她凭什么来找他要‘衣服’?他们出生时的胎盘不该埋在你们屋子下面才对吗?怎么还来找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要?” 女人沉默不语,乐瞳也不急着要回答,只是继续分析:“还有,听起来您和他父亲关系不太融洽,是因为他才决裂?看起来不像,今天从见到秦嘉的第一眼开始,您就没有任何作为母亲的激动和怀念,您的情绪只有在说到女儿和丈夫时才有些变化。” 这么冷淡,仿佛陌生人一样,像是会为了他和丈夫决裂的吗? 不可能的。 只能说,秦嘉的出现,给了她这样做的理由和契机。 “你说得对,你很聪明。”女人竟然一点都没反驳,直接承认了,“确实,我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来发难,说服族中的其他人,在我和那个男人之间二选一。” ……所以是为了权利更多。 相比当初就放弃的儿子,一直养在身边的女儿自然更得她的心意。 “所以你现在带我们进来,说是想做个了断,怕还是要利用我们来对付你的丈夫吧。” 乐瞳倏地站了起来,拉住秦嘉道:“我们走。” 秦嘉一言不发,如同没有自己的思想一般,乐瞳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他要她走,他当然就走。 女人并未阻拦,只是慢慢说:“这并不矛盾不是吗,你们想解脱,我也想做个了断,终结这些年的争斗,给我的女儿真正的平静,而不是让她像现在这样,为了证明那个男人当年选择她没有错,逼迫自己的兄弟回来,代替她走过幽冥和血色汪洋,沉入死亡之海,再使她获得偷窃的重生。” ……字里行间的意思,几乎与他们之前推测的差不多。 他们真的是想让秦嘉来做这个替死鬼,换回曾经的继承人。 秦嘉姐姐的胎盘,肯定不在秦嘉身上,应该是被藏起来或者做了什么处理,使他姐姐魂魄无法离开。 听起来,秦嘉的母亲是想让女儿真正得到安息的,和他父亲不一样,可乐瞳根本不信。 “不矛盾吗?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很可笑吗?你就真的和你丈夫不一样,不想把你的女儿换回来?” 女人沉默下来,只是看着他们不再言语。 这已经是一种回答了。 她也希望那样。 从放弃秦嘉开始,她其实就不在意这个孩子的死活了。 当年之所以为他争取一线生机,更多的是终于找到了机会和那个男人决裂。 母亲被强行夺走一个孩子的性命,还有比这个理由更适合崩溃与分割的吗? 秦嘉固然不幸,可他们这些人,也没有谁是真正幸运的。 她和那个男人是被族人强行凑成一对的,常年的隐居,只与同族结婚,使得族中大部分都有亲缘关系,女人和她的丈夫也是一样。 他们是表兄妹,她不喜欢自己的表兄,更不想那么快结婚,可她身为怀有通灵血脉的大巫师的女儿,必须要和族长的儿子在一起。 那个男人傲慢、嚣张、丑陋,一无是处。 可她没有选择。 她必须嫁给他,忍受着这个糟糕的男人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然后生下那个男人的血脉。 女孩还好,至少没有那么像他,但男孩长大了,说不定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只会让她憎恶。 秦嘉的出现,其实让她也很意外——其实这个孩子才是更像自己,比起女儿,他的模样与她更接近,性格也更像,话少,内敛,出手果断。 但她不后悔,已经做了选择,就永远不会后悔。 “我希望,但我至少不会真的那么去做。”女人站起来,面对着蚩尤的神像,背对着他们,“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如果明天还是不改变主意,那就离开吧。走了之后如果再次遇见,就当做我们从来没遇见过。我会把你们当做无关的人对待,与那个人对上的时候,不要指望我会帮你们的忙。”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扔下他们在这间石头屋子里。 乐瞳真想就这么硬气地离开,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情况了。 走了可能会后悔。 她负气地关上门,只有油灯的屋子里光线忽明忽暗,秦嘉站在她身边,一直沉默着。 乐瞳因为这沉默感到窒息。 “你……” 她刚说一个字,就看到秦嘉如同胃疼一样,弓着身子蹲了下去。 乐瞳赶紧上去揽住他的肩膀:“怎么了?胃里难受?” 秦嘉没说话,但他点了点头,脸色苍白,满头是汗,身子不断战栗。 乐瞳紧紧抱住她,想帮他揉揉胃部,但他蜷缩进了她怀中,气息短促地颤抖着。 偶尔一声很轻、几近于无的呜咽响起,暴露了他的真实情况。 乐瞳嗓子一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眼眶发热,把他抱得更紧。 “没事。”她带着鼻音道,“你有我,你有我呢。” 哪怕这么多年,早就对真正的父母没有任何希望,也享受过养父母毫无保留的爱,可真的听到女人那样毫不在意的话,心理上的落差还是很大的。 秦嘉缓缓镇定下来,低声说:“我没事。我不在乎那些,我的父母早就死了,死在雅鲁藏布江里。” 他们是不相干的人,所以不用因为这些人在不在意,想不想让他活着而伤心难过。 秦嘉支撑着身子起来,面色如常,半点看不出之前有过什么。 “你要做什么?”乐瞳跟着站起来,见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具”,还有点没办法从刚才的氛围中挣脱出来。 秦嘉好像没事儿人一样说:“看看这里都发生过什么,从别人口中了解事情是最愚蠢的行为,要用自己的眼睛看才是最真实的。” 他并不完全相信女人的话,说不定她也真的会和对立的男人一样做呢? 还是要自己看过才放心。 他要重演之前在这里发生过的一些重大事件——和他有关的事件。 秦嘉划破了手指,口子很大,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他咬住刀片,开始用血在地上画符。 每次血不流了,就再划深一点。 乐瞳紧皱眉头看着他画完,等他站起来,立刻拿了手帕给他止血。 秦嘉安静地等血止住,乐瞳瞄了瞄他垂下的眼睑,浓密的眼睫,再一次将他抱进怀里。 “有我。” 她缓慢却坚定地说着两个字。 秦嘉身子一僵,良久没能放松下来。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透明的鱼骨。◎ 有些话不用多说, 只要两个人拥抱就知道了。 秦嘉很快彻底放松下来,抬起手腼腆地笑了笑说:“让你看笑话了。” 乐瞳扫了扫他手上被血染红的手帕,赶紧拿了新的更换:“划那么深干什么?对自己下手可真狠。” 秦嘉老老实实被她拉着坐下止血, 法阵画好了,血迹慢慢干涸, 可他们还没更进一步。 好像突然就不着急了, 他肩颈松垮地半闭着眼, 像是犯了懒,乐瞳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失血过多了。 “没事吧?”她轻轻问了句。 秦嘉微微摇头, 突然抬起眼看着她说:“要不是在这里, 真想和你做。” “……???”乐瞳先是一愣, 然后满脸的无语。 秦嘉被她的表情逗笑,靠过来贴着她的额头亲昵地蹭啊蹭,柔软蓬松的黑发像是黑猫的皮毛,接触到皮肤时特别舒服。 “以前老觉得自己很不幸。”秦嘉慢吞吞地念叨, “为什么别人托收可得的东西,对我来说却是最难得到的。以前总是在心里这样想。但现在我不那么想了。” “为什么?” “因为有你。” 这样难得的爱人,就是要经历一些磨难才能得到的。 这些话他没说出来, 可对视的眼睛里暴露得彻底。 乐瞳脸颊有些热,转开视线试图说点正经事:“你说她想争夺权力,二十几年了应该有很多机会,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好像还非要你参与不可?” 秦嘉没吭声, 只是缓缓吐息。 乐瞳摸摸他的头, 把他拉到怀里靠着,慢悠悠地回忆:“她说过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快不行了?” 她没直接用“死”这个字, 哪怕那个女人和秦嘉毫无感情, 还一次又一次伤害他,但毕竟是生育过他的人,女性生育所受的痛苦,让她至少不会对她恶语相向。 “不知道。”秦嘉坦然地说,“但你有一点说得对,不管是她还是那个人,应该都在等着我回来做个了断。” 唯一的继承人已经死了。 那个男人的目的是用秦嘉换回女儿,再操控女儿继续掌控家族。 那女人的目的真的是就她表现出来的那样,送女儿安息,再从男人手中夺走权利吗? 二十几年没有达成目的,一直等到秦嘉来,还这样冒险带他们进来,是因为她快不行了,能力不足吗? 那她身边那些女孩里,就没有比秦嘉更得力的帮手吗? 试图欺骗秦嘉的阿朵应该还是其中比较厉害的吧,但还是一眼就被秦嘉看穿了,这样的对比,似乎也能明白为何女人成功不了。 他们的疑惑实在太多,只是这样坐着是得不到答案的,还是得进一步了解。 在血色彻底干涸发黑的时候,秦嘉再次继续开启法阵。 乐瞳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看着他被暗红色的光环绕,然后人跟着眼前一黑,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四周一片漆黑,人变得很轻盈,好像一跳就能飞到天上去。 乐瞳试着跳跃,眼前的黑暗便随着跳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诡异而充满神秘宗教色彩的一幕。 那是个狭窄的房间,也许是因为里面挤的人太多了,所以才显得狭窄。 这里是彩色的,不管是木梁、石头还是地毯,全都是缤纷的色彩。 只是这些颜料有些陈旧了,不再那么鲜艳。 在屋子的正中央,供奉着一头牦牛,牦牛后面是蚩尤的神像,穿着红色血腥民族服饰、头上戴着羽毛帽子的老者站在门口处,从一个布袋子里取出两条活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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