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偏着脑袋看他,回道:“我先不是说了么,二百来岁了!” 刑干强调:“我问的是你死那会多大!” 小红认认真真地答:“就是二百来岁呀。” “多大?”这一声是祝海月问出来的,连她大为震惊,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已是个半仙之身。 小红满脸诚恳地点点头:“奴婢在阳间修炼已久,眼看就快成精了,却被一个猎户错杀,到底是没能得道。” 祝海月隐约觉得有些奇怪,问道:“那你为何不去投胎?” 小红有些羞赧地皱皱鼻头又耸耸肩,“不了不了,奴婢虽生时未能得道,可死后却已成灵啊。上天还是入地都一样啦,奴婢看得开着呢,我们做狗的,哪能个个都如哮天犬那么好命当得了二郎真君的天狗。奴婢在这地府做个狗灵也是极好的,如今还能侍奉娘娘,这么好的活计可不是人人都能得的。” “狗?”三人惧是目瞪口呆,小红却配合着“汪汪”叫了两声以正狗身。 祝海月只叹今日所见所闻可谓是开天辟地,可又想想自己都死得透透的,还做起了阴间的鬼使,还有什么事是可稀奇的。 如今带着谜底看谜面,小红的动作仪态全然透着股子忠犬的味道。 见她似是再没问题了,小红忽闪着眉目,巴巴地问她:“娘娘可还有什么要问?” 祝海月摇了摇头,小红便乐呵呵从怀中抬出些符纸,往屋内一撒,黄纸落地,空空如也的房屋瞬间变出了桌椅板凳床铺被盖。 小红在桌上点了根蜡烛,美美地闻了一大口后,才借着烛光审视四周一番,“这便是娘娘的卧房了,外头正堂我待会收整出来给娘娘平日断案审鬼用。” 祝海月愣愣地点头,又问:“你又住哪?” 小红“嘿嘿”地笑出声来,“娘娘,奴婢若真要睡的话睡你门口就是了。其实咱们都不必睡的,只不过馗神交代了,娘娘初来地府还不习惯,一切先照阳间法则安置,这些黄符也惧是馗神大人给的,一切应有尽有,足足够咱们使的。” 这小红如竹筒倒豆子般,你问一,她能答十,果真是个不错的帮手。只是祝海月仍改不掉以貌取人的习惯,总觉得小红不过是个十四五的少女。 “你们暂且歇会,我去将正堂布置出来。”说罢她又蹦跳着出了这屋子,祝海月刚松了口气,正欲坐下缓缓思绪时,小红却又跳进了屋里,惊得祝海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娘娘先用点香烛,这些东西都好着呢。”边说边将怀中一捧香烛哗啦啦倒在桌上,又是不等祝海月应声,她扭头就出去了。 刑干早已楞在了原地,直到罗珦推了他一把,方才缓过神来自言自语道:“一个小姑娘竟是条狗?” 祝海月扔给他二人几根香烛,“吃吧,吃完了咱们好出去干活!” 小红办事果真利索,就在三人各自啃完两根香烛之际,她那头便已全部收整好了,听着她在外头发出愉悦的吼声时,祝海月脑中浮现出一只乖巧粘人的小狗在院中摇着尾巴开心的模样,不禁闷声笑了笑。 “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奴婢的?” 祝海月来到她身边,盯着她双眼问道:“馗神让你跟着我,可交代别的什么了?” 小红又将先前说过的那些话搬出来说了一遍,祝海月摇了摇头,“这个我已知晓了,且你做得十分之好,深得我心,其他的呢?可有说过让你有事须得告知他的?” 小红歪着脑袋仔细思索了一阵,十分肯定地摇头:“没有,旁的就再没了,只说让我一切听娘娘的。” 祝海月心中大喜,面上瞬时轻松下来,“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小红听令!”祝海月义正言辞道:“自今日起,我说的话,做的事,皆为地府机要,你切不可向外人透露半分。” 小红乖顺地点头,却又问:“连馗神也说不得吗?” “说不得!”祝海月板着面孔刻意唬她:“不管馗神或是谁,谁都说不得。” 小红用力点头,又指着一旁的刑干罗珦,“那他二人做的事呢?说得吗?” 刑干、罗珦纷纷摆手:“说不得!” 祝海月:“他二人做的事,你只可对我说,旁人也说不得!” 小红“哦”了一声,“奴婢记下了。” …… 当天夜里,祝海月便决定返回阳间。 午夜子时,阳间万籁俱寂,祝海月一行初次返回,三人皆觉着身上不大爽利,说不上来,总觉着累得慌。 行到村口一块巨石上时,祝海月招呼他们坐下歇会,有些喘地问道:“距离李大牛家还有多远?” 罗珦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远了,说是进了村往东第三家便是。” 李大牛便是那个放不下老娘的瘦高个汉子,今夜他们要去的就是他家。 到了村口往东走,小红默默数着,到第三家时屋外竟然点着灯,一块板子横在院内,板上躺了个人,板子旁还站了一个。 刑干有些意外,“咿呀”一声,嘟囔道:“这大半夜的,咋不睡觉守在门口啊。” 小红嗅了两下,方道:“娘娘,是个死人。” 祝海月当即有些不安地咽了下唾沫,却又立马醒过味来:我自己不也是个死了的么,有什么可怕的! 走近了一看,板子上的人被一块布盖上了,一旁站着那个却是个老妪,老人家见了他们仔细看了又看,也不说话仍是那么站着。 罗珦走上前去,“老人家,您是这家什么人?” 白发苍苍的老妪缓缓扭头,看向破败的老屋,“这就是俺家,你们找谁?” 罗珦道:“您可是李大牛的娘?” 一听这名字,老妪双眼放光,一把攥住了罗珦的手,“俺家大牛让你们来的?大牛他人呢?” 罗珦:“老人家,咱们进屋说吧!” 老妪忙不住点头,步履蹒跚地将他们往屋里领。屋内,除去一张砖石垒的床,一把修补过腿的矮凳外再无他物,可谓是家徒四壁。 老妪有些手足无措,慌乱着想给他们倒碗水,可翻来翻去也仅有一个缺了口的破碗,她端在手里局促地有些颤抖,“实在对不住您几位,家里太穷,连个吃茶的杯子都找不出来,只有我老婆子这个脏碗……” 罗珦忙道谢婉拒,祝海月皱眉问:“李大牛的饷银没给家里么?” 老妪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笑笑,“给了的,大牛孝顺,每月都给。” 刑干抢道:“给了您老人家曾还过成这样?” 老妪平淡道:“村长帮收着呢,说是怕被歹人谋财。” 刑干呸了一声,骂道:“这狗东西谋人钱财还打着怕他人谋财的幌子。”说罢还撸起了袖子。 老妪见状以为他要出头,赶忙阻拦,“算了,将来俺大牛回来了还得在这村里过活,若是村长不高兴了,叫俺大牛如何是好!” 众人无可奈何地静默下来。 “大娘,外头死的是你家何人?”小红道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是俺家人,不说了,”老妪摆摆手,“说了你们害怕。你们还没说我家大牛咋样啊?他怎么不回来?怎劳烦你们来?” 祝海月沉吟了一下,狠了狠心,道:“大娘,李大牛阵亡了。” “什么?”老妪面色大变,“我……我的儿……”破碎的哽咽自她喉间发出,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拼命掉落。 原就是孤儿寡母的穷苦人家,难了一辈子临了却又白发人送黑人。触景伤情,刑干也没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猛吸了下鼻涕,道:“老人家别难过,你儿子为国捐躯是好样的,你只管放心,朝廷会给三年的军饷,往后每月也有粮食,直至你终老。这些银钱,我老刑给你打包票,哪个黑心肝的若敢动分毫,我定拧了他脑袋当球踢!” 老妪却似忽然想到什么,先是在屋里无头苍蝇一般打起转,似是急得不行,口中说着:“俺去找俺大牛,俺要找俺大牛。” 说完便要往屋外冲,罗珦怕她寻了短见,不由分说一把拉住,“老人家,万不可做他想,您若这般让大牛如何安心。” 老妪见他拉住了自己,惊恐更甚,“你、你是何人?为何拉得住我?” “罗大哥,你放开她吧,她已非活人了。”小红脆生生地道。
第82章 番外2 -5 狗头少女 骤然开口的小红,似是一道平地惊雷,打得四人全都怔在原地。 刑干最先动作,他三两个大步冲出屋外,一把掀了院中盖在板子上的白布,上头躺着的俨然是屋内的老妪。 “哎呀!”刑干捶胸顿足,“怎么……你老人家怎么……” 老妪却平静了,“原来您几位也不是活人啊!”她无奈地笑了笑,“也是,这么半夜三更谁还会来看我老婆子。可既然你们能来看我,我家大牛为何不来?他连个梦都不曾托给我,我的儿,我好想你啊……”说着掩面恸哭。 祝海月斟酌再三,还未想好如何开口,刑干说了句惊诧众人的话:“你老人家怎么不死早两日!那样你们母子就能在地府相见了呀!” 罗珦一口气堵着上不来只觉自己要被气死过去,祝海月指着就骂:“黑蛮子你胡说什么!” “本、本来就是啊……”他这才觉着有些许不妥,讷讷地辩解:“我就是替他们可惜,李大牛前脚刚投胎去了……”在祝海月的怒瞪下他声气越说越小,直至全部将话咽了下去。 老妪眉间闪过一丝落寞,“俺大牛已经投胎去了?他咋就不来看看我呢?” 祝海月道:“大娘,你家大牛为国战死乃是忠义之魂,只是地府有地府的规矩,未能在走前来看望你,亦是他最大的遗憾,我们主仆几人便是替他来看你的。你也放心的去吧,大牛会在下一世等着你。” “我真的再见不着我大牛了么?”老妪渴求地问她。 “一定能见着的。”祝海月也分不清这话她自己信几分,可她希望如此,人鬼都不过是活个希望罢了。 小红先带老妪入冥界,祝海月三人义愤填膺,正在屋内商议如何惩治乡绅恶霸时,外头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黑天大半夜的,老婆子也不省心,白日里死不得么,非挑这个时辰!”刻薄的女人边说边打哈欠。 “闭上你的嘴吧!咱们不趁夜料理了,到了白日有的是人争着来管,李大牛往回寄的那些饷银旁人来争时怎么说得过去,你这人就是没脑子,不会想事!要想站得住脚,还得先对得起良心!”将诡计当良心的男人说起这些竟毫无羞耻感。 三人在屋内听了个真切,祝海月朝刑干递了个眼神,对方立马心领神会,昂首阔步抡着膀子就出去了。 “是哪个畜生害死了我干娘?” 平静的暗夜村庄,猛然炸响大汉的粗暴嗓门,将刚踏进门的两口人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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