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她提起了西门龙锦的事情吗?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你对她做了什么?”闻歌看着她,冷冷开口,可是仔细看的话,他一贯平静的眸中有着不安和急切。 这些,当然瞒不过慕容霜的眼睛。 她是那么爱着他啊,她怎么可能看漏他眼中的情绪。 可是正因为没有错过那些情绪,她才更为自己悲哀,她爱了几千年的男人,爱的从来都是另一个人啊。 “我在她身上种下了欢喜虫。”明明心底在哭泣,明明一颗心仿佛泡在了苦水里一般酸胀得发疼,可是慕容霜却听到了自己的笑声,她笑盈盈地对着他道,“欢喜虫,你知道的吧?必须和男人交欢才能解的欢喜虫,这个时候,你那个冰清玉洁的师父大概已经和唐风在一起了吧。” 听了她的话,闻歌的眼中飞快地透出了一丝杀意,慕容霜只感觉胸口一震,殷红的血丝便从唇角流了出来。 “若你不是慕容云实的女儿,我一定现在就杀了你。”闻歌一脸嫌恶地说完,再不看她一眼,消失在了原地。 “闻歌!” 看着他毫不犹豫消失的背影,慕容霜心中大恸,她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失声大叫,可是他还是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就如同那一日,在九幽大陆的无方酒楼里,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因为心生喜欢而试图跟西门龙锦买下他的场景一样。 “在下极喜欢这位公子,愿出一百万金,不知姐姐可否割爱。” “闻歌,你可喜欢这位姑娘?”西门龙锦这样问他。 在她期待的眼神里,他只抱着那盒桃酥,看也不曾看她一眼,只垂着眼帘摇头:“不喜欢。” 那样直白地拒绝,不留一丝情面。 她却还在急急地跟他解释。 “你叫闻歌?”她有些急切地拉住他的衣袖,连唤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生怕唐突了他,“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若愿意跟着我,我必真心相待,绝不欺辱于你……” 听到她的话,他终于抬起眸子看向她。 可是她还来不及欣喜,却在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片冰冷的杀机,他想用他最擅长的幻术杀了她。 若非西门龙锦轻轻拍了他一下,阻止了他。 那时,他便会出手杀了她吧? 就如同之前死在他幻术下的那个男人一样。 可是,虽然他因为西门龙锦的话再一次垂下了眸子,放弃了杀她,但同时也伸手截断了那被她拉过的衣袖。 他因为不喜欢她的碰触竟然截断了自己的衣袖。 慕容霜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终于忍不住掩面失声痛哭,她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不会再理会她了。 她从来没有拥有过他。 却再一次失去了他。 也不知哭了有多久,她终于感觉到了疲惫,可是伺候她的清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几千年来,叫清景的婢女她已经换过了十几个,可是再没有一个像曾经的那个清景那样得她心意。现在这个清景是父亲给的,虽然日常伺候得也算周到,但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 她固执地给每一任伺候她的婢女都取名为清景,也不知道是想留住些什么。 她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她自己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擦了擦因为流眼泪而有些干涩的眼睛,却忽然感觉身体骤然一冷。 这熟悉的感觉让她感觉有些不妙,甚至是恐惧。 可是有些事情,不会因为她恐惧便停止发生。 初时的寒冷过后,便是一阵炽热,一时仿佛被浸在了冰水之中连灵魂都被冻得发僵,一时又仿佛被扔到火堆里整个人都烧了起来,那冷热交替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她痛苦地摔倒在地上,蜷成一团,在这种时候,她体内的火毒和寒毒居然再一次发作了…… 而这样生不如死的痛楚,她每年都必须生受几次。 慕容霜连哭都哭不出来,她瑟瑟发抖着,痛苦得恨不能立刻死去。 这样痛苦的感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她蜷在地上,等待着体内那极冷极热不断交替的感觉慢慢过去,知道自己终于又挨过了这一次。 她躺在地上,满身都是黏腻腻的冷汗,她一动也不想动,整个人如同已经死过了一次般。 “小姐?”清景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慕容霜,忙匆匆上前,将她扶到了床上。 慕容霜闭着眼睛,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起来似的,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姐?小姐?”耳畔,清景似乎唤了她几声,慕容霜没有开口,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她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任凭清景将她扶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她昏昏沉沉躺了许久,才终于觉得有了一丝力气。 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清景正鬼鬼祟祟地在她房间里翻找着什么。 “清景。”她定定地看了一阵,突然开口。 清景被吓了一跳,匆忙回过头来,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小姐你醒了?” “你在找什么?”慕容霜冷冷地看着她,问。 清景看着她,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的脸色十分平静,连一丝惧怕都没有。 看着这个样子的清景,慕容霜反而害怕了起来,她总觉得有什么她冥冥之中已经有所感觉但却并不想正视的事情,要发生了。 “主子让我问你,天绝公子死的时候,是否有什么东西交给了你。”清景看着她,声音平平地道。 清景的主子,除了王族的主宰、她的父亲慕容云实,还会有谁呢。 慕容霜心底有些悲哀,她摇摇头:“没有,我杀了他就跑了。” 清景便没有再说什么,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慕容霜呆呆地在床上躺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在天绝公子离开王族的前一天,他曾经来找过她,给了她一个十分陈旧的发簪。 “这是你母亲的遗物,你要好好保存,记得不要交给任何人。”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只是对于天绝公子这个相貌堪称绝色的男人,慕容霜从来就没有一丝好感,他虽然号称是父亲的头号谋臣,但所有人都说他其实就是父亲养着的男宠。最令她无法忍受的是,他竟然和母亲一起背叛了父亲,两人偷偷有了私情。甚至,母亲为了那个男人,不愿意为父亲生下孩子,竟然吞食了冰凌神石,导致她一出生便是冰火相冲的血脉,让她为此受尽了苦楚。 她出生之日,便是母亲的忌日。 她一直是跟着父亲长大的,她对于“母亲”这个词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和好感,甚至是厌恶的,因为那个女人为了自己的私情背叛了父亲,还害得她带着缺陷诞生。 何其自私。 因此天绝公子给的那只发簪,她已经不记得自己随手丢到哪里去了。清景想要找的……会不会就是那只发簪?难道那只毫不起眼的发簪里会有什么秘密吗? 她的心突然怦怦怦地跳了起来,一种紧张和急迫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担心有人在暗中窥伺她,不敢立刻大张旗鼓地去找那只发簪,而是不动声色地慢慢起了身,将身上被汗浸透了的衣服换了下来,又擦了把脸,这才坐到了梳妆镜前,打散了头发,自己慢慢地梳头。 然后,打开妆盒,开始翻找佩饰。 那只陈旧的发簪,便孤零零被丢在妆盒的最底层,跟一些她不常用的陈旧首饰放在一块,毫不起眼。 她刻意一层一层将妆盒翻过,然后随手拿起那只发簪,将它簪在了头发上,偏头看了看,又施了一个小小的法术让它看起来光亮如新,以致看起来不会太过突兀。 做完这一切,她心里已是紧张到了极致,她担心被看出什么端倪,想了想,她干脆出屋去找父亲。 父亲还在闭关,拦住她的是潜月,刚好此时是他轮值,看到慕容霜他一贯冰冷的表情有了些无奈:“王女,您不能进去。” “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肯见我,但是身为王女,我不能容许被一个婢女爬到头上,你转告我父亲,我要换掉清景,她实在太过张狂,竟然敢假借父亲的名义翻我的屋子。”慕容霜一脸骄纵地对那拦住她的潜月道。 “我会转告的。”潜月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只得点头应下。 慕容霜深深地看了一眼潜月身后那个一直紧闭着门的房间,这才一脸高傲地转身离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关于母亲,关于天绝公子的事情,都是父亲的心腹飞阴叔叔告诉她的。她也一直深信不疑,甚至一有机会便替父亲出手杀了那个害他戴了“绿帽子”的天绝公子。 可是此时,她忽然害怕了。 她害怕她做错了什么。 而这个错误,已经没办法挽回。 【心有执念】 这厢,唐风和龙锦正一路循着那半根链子的感应去寻找神魔之地的所在,待直入一片隐于俗世的山脉之中,两人才发现,他们所寻找的神魔之地,竟然就在鱼龙族的范围之内。 “这可真是不凑巧。”龙锦揉了揉额头。 如果有可能,她是真的不想再跟西门龙兰打照面了。 相信西门龙兰也是这么认为的。 唐风却是突然沉默了下来,他盯着眼前那片绵延不绝的山脉,面色难得的有些凝重。 “别担心,实在不行我们强闯就是了。”见他面露难色,龙锦拍了拍他的肩,出言安慰道。 听了这话,三头小蛇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这可真是霸王作风,不过如果对象是西门龙兰那个女人,它倒也很是赞同,自古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我感觉不到链子的所在了。”唐风看向龙锦,突然开口道。 龙锦一怔,想了想才道:“会不会是此间灵气太过浓郁,所以才导致你辨不清链子的所在?” “也许吧。”唐风凝神片刻,还是没有感应到那链子的所在。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先进去才行。”龙锦看向唐风,“不如用你的身份玉牌?” 外族想要入山,以自己的身份玉牌叩响山门是唯一的途径,且这身份玉牌作不得假,龙锦想,若是她祭出自己的身份玉牌,恐怕他们就进不了山了,西门龙兰一定不会让她进山的…… 唐风点点头,祭出自己的身份玉牌,叩响了鱼龙族的山门。 叩响山门之后,不过须臾,便有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迎了出来,速度快得令唐风和龙锦有些诧异。 “两位是龙族来的客人?”那青衣男子笑容可掬地问候了一句,便十分恭敬地引着他们进了山,一边走还一边十分热情地介绍着族中烧尾宴的盛况,“你们是最后一批来的客人,狐族和王族都已经有人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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