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寒姐打听,安易果然在。 钱多多在酒店大厅沙发上呆到十一点半,吃光了茶几上几盘水果零食,前台来了电话,说安总忙完了,可以去见他了。 套房内,安易身着寿衣蓝睡袍,坐在沙发上,单手晃荡一杯底红酒,逼装得很到位。 钱多多进屋后,在他对面坐下。 “直接说吧,想怎么着。” “钱小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是你来找我,还一副气冲冲的架势。” 安易继续晃荡红酒,钱多多气运丹田,忍,“我跟你远方八竿子才打着的那个表弟沟通整整半天,他不接受私下和解,执意起诉我弟弟,你怂恿的吧。” “这话说的。你弟弟是成人,有能耐打架要有能耐承受后果,表弟受伤我也很心疼,我会提供律师援助,在人情范围之内。你这个姐姐为弟弟来求人,真有点让人感动。” 抿一口红酒,“我也不兜圈子,表弟确实比较听我的话,你弟弟的事可大可小,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放任你弟弟不管,让他承担应有的法律责任,二,求我。” 屋里也没人给倒水,钱多多从桌上抄起水壶,倒了半杯凉白开,本打算往人身上泼的水一口气灌自个儿肚子里。 这事,她原本真不打算管。 钱多来被糊涂老妈宠坏了,她从小到大给人擦屁股,没完没了,25岁的人还像个没断奶的巨婴,借此机会让人尝尝教训也好。 可安易一到医院,她就知道,这事她真得管。 打球变打架,或许不严重,给了对方赔偿,钱多来不一定要去看守所一游,但因为钱多来是她弟,这事就变严重了。 说白了,钱多来本不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是被她这个姐姐连累了。 安易的目标是她。 钱多多压下火气,“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但你是不是有点太小家子气了,谁没被甩过,我不就甩了你么,你至于记恨这么些年么。” “我这个人不大度。”安易说。 “说起来,我们当初没谈多久,况且九年过去了,不至于。你若觉得我当年伤你自尊了,我说句抱歉,另外我弟弟还小不懂事,就给他一次机会,安易,我们和解怎样。” 安易转着手中高脚杯,沉默。 好一会,呷了一口酒,又好一会才开口,嗓子眼里带着不认同的讽刺音,“没谈多久。” 酒杯放掉,继续道:“和解?钱多多,你得拿出诚意。” 钱多多又给自个儿倒水,压火。 她握着杯,做心理准备,“不知,我要拿出怎样的诚意,安总才能将这事翻篇。” 若要求过分,她手中的凉白开直接泼上去。 房内只开着小灯,厚重的窗帘拉着,室内色调偏暗。 从她角度看,安易的脸一半埋在阴影里,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沉郁而危险。 安易久不说话,钱多多咕咚咕咚喝水。 高脚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安易起身,“从明天起,来酒店上班。” 钱多多一口白开水喷过去。 绕了这么多圈子,挖了这么深陷阱,氛围烘托得这般严肃,结果他来一句让她到他酒店上班。 若非了解自己实力,她以为自己是叱咤商业圈的经济大师,企业家绞尽脑汁挖人。 安易低头,看着被一口水喷湿的睡袍领子,阴鸷的眼神盯着始作俑者。 这眼神,钱多多如芒在背。 她起身,拿手揩一下唇边的水珠,不确定地问:“只要我明天来酒店上班就行?” 安易闷着脸往衣帽间走,留下一句低沉的声音,“八点半之前到,不许迟到。” 钱多多是捂着嘴出总统套房的。 她本以为安易拿的是邪佞霸道总裁剧本,她倒霉催地接了被虐身虐心最后被踢出局的女配一角。 这次霸总逼她来,是为了好好将她羞辱一顿,旧仇新恨一块算,或许如她想象那般,陪着睡一个,或者让她陪别人睡一个,结果是让她来上班。 真是白瞎那张冷峻扑克脸,身带霸总光环,偏走沙雕路线。 出了酒店门,钱多多笑不出来了。 剩余的钱全砸医药费了,她现在手机里的钱不够支付打车费。 她得回去好好拜财神,月老不管她,财神也掉线。 钱多多挥挥手,让刚招来的出租车去接别的活,她步行寻找附近公交站牌。 记忆中有一趟直达家附近的,离得不近,走了十几分钟,路过一座公园,突然,天空降下几道闪雷。 有一道直劈进公园。 隔着厚厚一堵墙,钱多多依稀听到公园里传出一道惨叫声。 天空突然掉起雨点,车来了,钱多多来不及看热闹,急忙往十几米外的公交站牌跑。 好在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上车后,钱多多擦着被淋湿的头发,透过滴雨的车窗,瞥见公园内有颗树着了。 第3章 恭喜发财 。 大早醒来,石玉芬带着钱多来给钱多多送早餐。 钱多多饥肠辘辘的胃,在见到弟弟那一刻,食欲全没了。 钱多多去卫生间,举着个墩布出来,追着钱多来打。 “钱多来,你改名叫钱多事吧,怎么就你事多,我上辈子欠你的怎么回事,别跑,给我站住……”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围追堵截十几个来回,她实在跑不动了,再加上老母亲再三拉偏架,钱多多才仍了墩布,走去餐桌吃包子。 由于追着弟弟打,第一天正式上班的钱多多,迟到了。 风风火火赶到春潮锦上,换好工作服已经快九点。 由于她这个服务员是小安总亲自“请”来的,两人关系似乎有些微妙,张经理寒姐不好按酒店员工管理条例办事,于是她迟到的事,张经理亲自请示小安总。 晚上,钱多多收到一张酒店管理部门罚款五百的通知单。 她签完字,流着面条宽泪去食堂。 再好的饭菜也吃不出香。 哪家公司迟到罚款五百啊,罚她加班也行啊,反正她时间不值钱。扣那么多钱不是捥她肉么,本来实习期员工工资就不多。 很好,这天,她没见到安易。 否则一定偷偷瞪他几眼。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都没见着安易。 寒领班带着她吃食堂时,说小安总连着一个星期没回酒店,是极不常见的。 钱多多这顿吃得贼香,她真不想见那张欠扁的脸。扒光餐盘里的米饭,又去自助台夹鸡腿抄红烧肉。 回到出租屋,已深夜十点。 钱多多照例洗完澡,去给墙角的财神爷龛位进香。 三线香点燃,拢于手指,举过眉心,对着神像虔诚祷告。 财神爷啊财神爷,又是我又是我,钱多多,保佑我发财,大财小财随便发,财运连连,出门见财,保佑我做一个快乐的富婆…… 烧完香,又给财神爷爷三鞠躬,钱多多打个哈欠,回卧室睡觉。 刚入睡,钱多来打来电话,问她消气了没,是不是刚下班,要不要吃夜宵。 钱多多说以后没事别给她打电话烦她,果断挂了电话。 钱多来又打过来,钱多多干脆关机,蒙头睡觉。 她果然梦到财神爷,金光闪闪一尊神,和蔼可亲一张脸,万丈霞光祥云中抚她顶……她一脸崇拜望着她心中唯一的男神,流下了崇拜的哈喇子…… 咚咚敲门声,惊醒钱多多。 她睁眼,趿鞋,眯眼往门口走。 这个钱多来真是不懂事,以为请她几顿夜宵就能打消她心里的气,也不看看几点,更可恶的是扰她好梦,简直不可饶恕。 拉开门的瞬间,钱多多破口大骂的话,卡在嘴里。 不是钱多来,是一大叔。 落魄至极的大叔。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卷毛鬓白,脸上挂彩,肩背蛇皮口袋冲她呲牙。 “闺女,你每日给爷烧香,诚意打动了爷,快迎爷进门,爷我正饿着,煮碗方便面就行,有条件的话再窝俩鸡蛋……” 不等主人回答,大叔往门里冲。 钱多多抬手,把人拦住,“你哪位爷啊?” “财神爷。” 钱多多笑抽了,指着自己鼻子说:“我,秦始皇……他妈,打钱。” 砰得关上门。 钱多多往卧室走,打算继续睡觉。 这年头,骗子都这么嚣张么,这一听就是诈骗的台词能行到骗么。 要饭就说要饭,还整个财神爷,那身行头倒像画里的瘟神,现实版流浪汉。 门外的财神爷盘腿坐下,脏兮兮的手拉开蛇皮口袋。 里头有个灰不溜秋的秃花盆,几个吃空了的饼干薯条零食袋,他捏了又捏,最后捡起半瓶矿泉水。 财神爷拧开瓶盖,轰走围着脑门嗡嗡转的一只蚊子,仰头喝空瓶子里的水,捂着咕噜噜直叫唤的胃,仰头长叹:“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难的财神不如鸡啊。” 他如今的落魄与前些天的奢侈一对比,简直了,可载入史册的奇耻大辱啊。 财神爷可劲伤悲,挤眼泪,身侧的门自内力拉开。 钱多多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白象老母鸡汤面,“给,看你挺可怜,吃了走吧,楼长可凶了,我可见过楼长拿棍子追着流浪汉狂飙。” 碗放地上,钱多多进门。 财神爷望着门板,愣了下,端起眼前的汤面,囫囵往嘴里塞。 他简直要感动哭了,里头还真有一颗荷包蛋。可谓他流浪生涯中吃过最体面的一顿了。 吃完面,汤底喝干净,财神爷虽没吃饱,好歹胃饿得不是那么疼了,反正他没地去,又累又困,干脆倚在楼道的墙上睡着了。 早上,钱多来拎着豆腐脑油条来登姐姐的门,他知道这次他惹了大祸,她姐也是真的生气了,他虽冲动,但愧疚也是真的,想着多少弥补一些,从饮食入手,他没什么钱,给姐姐买早餐点夜宵的钱还是有的。 一大早,钱多多睡得正香,被门外吵嚷声吵醒。 拉开房门,钱多来正跟昨晚那个冒充财神爷的流浪汉斗嘴。 “你在我姐家门前干嘛,我叫你滚,听到没。” “你个小王八蛋,不懂得尊老爱幼么,这栋楼是你家的啊,我楼道里睡会觉,碍着谁了。” “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流浪汉,要不是我看你岁数不小,要不是我刚写了保证书不再打架,今个我非得打得你满地找牙。” “哈哈哈哈,你有种打我啊,你打啊,我正愁没地去没人养呢,来呀小王八蛋……” 钱多来的火气被拱上来,刚要撸袖子,猛地听到姐姐一声狮子吼:“钱多来,狗改不了吃屎是吧。” 钱多来赶紧收拳头,给姐姐赔笑,抬了抬手中拎得早餐袋子,“姐我一大早带了你最爱吃的张记豆腐脑油条,谁知刚到门口看这流浪汉睡你门边,我赶他走,他还挺横,跟我跳脚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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