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朱阳,男孩朱正。 女儿自小成绩优异,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儿子则是个学渣,早早辍学。女儿大四那年,出车祸去了,至今未抓到肇事者。 朱正到了成家的年纪,卖掉父母留下的小房子,凑了个大房子的首付,结果,房子成了烂尾楼,至今还未解决。 一家人只好租在一栋筒子楼里,朱正先天残疾,只一条胳膊,在县城车站附近开车拉活,儿媳是保洁。 起初,朱志文跟儿子儿媳住一起,儿子儿媳要工作,没时间带孩子,朱志文将孙子照顾到上小学后,被儿媳赶出家,自此四处流浪,最终落脚春城。 钱多多听得义愤填膺,“这狼心狗肺的儿子儿媳,老人家怎么不去告他们。” “不赡养老人是犯法的。”谈升附和。 安易摇头叹息,“老人家不想拖累儿子吧。” “不是说前一阵老人回了趟安徽老家么,又被儿子儿媳赶出来了?”钱多多问。 “具体情况,等老人家醒来之后再问。”安易说。 “你们在搞什么,这个可怜老人家跟你们什么关系?”谈升一脸疑惑。 安易白眼睇他,“管不着。” 可能谈升闲得蛋疼,就乐意当人跟班,安易的车子在前,他吹着口哨打着方向盘尾随其后。 春城的路,安易熟,几个拐弯,彻底甩掉谈升,然后,载着多多直奔医院。 朱志文醒了,一边挂着吊瓶一边跟老财下象棋。 财神冒充病人跟人套近乎,天真的朱志文信了,见拎着水果篮进来的一对年轻情侣,感叹道:“有孩子真好。” 钱多多安易纷纷向朱志文问好,老财将安易手中提的一篮子水果放到朱志文床头,“我吃腻了,送你的。” 老财给人剥香蕉,“朱兄啊,你要保重身体啊,医生说你身体不太好,既然发着烧怎么还去外面捡瓶子,幸好遇见熟人,这要碰到冷漠的,或是晕在没人的地界可就危险了。” 朱志文接过香蕉道着感谢,“习惯了,以往身子不舒服一样出去,我命贱,没那么多想法。” 财神叹气,“这些年你都是怎样过来的啊。” “活一天算一天,就瞎过,就过来了。” 医生来给朱志文换吊瓶,财神将钱多多安易叫出门。 财神:“刚才跟人聊起,他想回家看看孙子。我谎称刚好要去歙县探望朋友,咱们将他捎回去。” 安易点头,“他身体不太好,我开车过去。” 财神点点头。 朱志文住了三天医院,出院第一天,被安易接走,私家车一路驶向安徽。 一天一夜后,抵达安徽歙县。 车子停在一栋破破烂烂的小区门口,朱志文再三表示感谢才下了车。 “你们是我恩人,本应邀请你们去家里坐坐,但我跟儿子关系不好,儿媳妇脾气也不好,看不起我,真是对不住。” 老人家鞠躬。 钱多多扶起他,“别这样,我们不介意的。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去这条路口的鲸鱼酒店找我们。” 安易从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买了几袋子水果,让老人家带去给孙子吃。 眼看着朱志文进了门栋楼,几人才回车上。 无邪境内,即时映出朱志文那边的情况。 房门被拉开,是个胖墩墩青年,见到门外的人愣了下,这才喊一声:“爷爷。” 朱志文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朱正给人倒了一杯水。 “茗香苑的房子有动静没?”朱志文喝着儿子递上的水问。 朱正摇头叹气,“都快麻木了,这年头烂尾楼越来越多,政府也管不过来了,更何况那么久之前的,前几年有开发商接盘,结果动工一半,不知什么原因,又盖不下去了。” “别提那烂尾楼了,心烦。”阿香说着,现场打开水果包装,瞧着上头的价格,“呦,这么贵,爸您不会又捡了一包钱,施主给了你一笔酬金吧。” “没有,是好心人给买的。” 阿香吃着凤梨,“我就说,怎么可能总那么好运。” 孙子给爷爷拿起一角橙子,“爷爷别走了,房子虽小还能住下,你跟我挤挤。” 阿香拿眼扫儿子,“就这么个小破地哪挤得下这么多人,你女朋友来了住哪。” 朱正在一旁抽闷烟,不说话。 朱志文小声说:“我想明明了,我来看看,看看就走。” 朱志文只在家里坐了一会,见儿媳妇打瞌睡,站起身看了孙子几眼,走出门。 孙子要去送老人家,被阿香给拽回去,关上门就开始数落儿子。 “还真当他是你爷,要不是他偏心眼,咱们的日子也过不成这样。人家都是重男轻女,他倒好,重女轻男,供女儿上大学,给女儿买手机电脑新衣裳,大把大把花钱,你爸呢,他爱答不理,嫌弃儿子是残废,怎么养老的时候想起儿子了,让他死去的女儿养啊,你可不知道当初他是怎么偏心眼的,对待女儿是个宝,天天揍你爸。他现在的样子都是自找的。再说我们家条件也养不起一个吃闲饭的,我们房子现在还烂着,交着房贷交着房租,我们过得有多辛苦……” 阿香吃着水果骂着,拖着地骂着,去厨房洗碗还在骂,似有撒不完的怨气似得…… 车内的几人看得心情沉重,即便老人家先前偏心,可毕竟将儿子养大,老房子卖了给儿子付新房首付,儿子一家就该承担赡养义务。 出了儿子家,朱志文没地去,老财故意街上溜达邂逅朱志文,将人接到酒店,跟他住一间房。 晚饭后,几人围桌一桌,喝着茶水,朱志文聊起往事。 自家闺女朱阳打小懂事,学习又好,从不给他惹麻烦,他家儿子朱正就不一样了,天天闯祸,也不好好学习,跟一帮子社会上的小混混在一起,吃喝嫖赌抽,他一天揍人三遍都打不过来。 女儿成绩好,考上大学肯定要供的,儿子要买车他不给钱,钱给女儿交学费了,从那时候起儿子就开始记恨他了。 朱志文拿袖子抹掉眼角的泪,哽咽道:“我要是有钱就好了,怪我没本事挣钱,前几年我捡垃圾时捡到一包钱,还给失主,失主给了我三万块当做谢金,我带着三万回家,给了儿子,儿子儿媳重新接纳我,我在家呆了两年,后来……” “他们又轰你走?”钱多多握拳,抑住想揍人的冲动。 “也不是,没说让我走,但不给好脸色,我心里明白,我是老来嫌,没钱没工作还一身病,我就自己走了。后来我也攒钱,可身体不好,又上了年纪,老吃药,没有工作只靠捡些废品卖了换几个钱,怎么会存下多少钱,真是生病了都不敢多吃药啊。” 怕老人家身体吃不消,钱多多安易早早回了客房,好让人早些歇息。 钱多多心口发堵,“无邪镜里,老人家额头的灰气十分凝重。” 安易点头,“是啊,比先前几人的怨念要深。” “真不能想象这些年老人家怎么过来的,平时一人靠拾荒为生,逢年过节也没人在身边,贫穷加疾病,他是多么孤独绝望啊。” 安易将人搂入怀,摩挲她的头发,“别把自己气坏了,市井人间,人生百态,像朱爷爷这种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不少,大家都在拼命活着,他们很坚强,又或许很麻木,已不再期待什么。” 第二天早上,安易钱多多还在睡梦中,老财带着元宝来敲门。 “朱志文不见了。” 酒店监控显示朱志文凌晨背着自己的大包袱走出酒店,然后不知去向。 安易给安平打了一通电话,让人去查朱志文下落。 很快,得了老人家信息。 朱志文坐着火车回了春城。 几人立即返程。 一路上商量如何解决朱志文的困境。 老人家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怨念积深。因为没有钱,才落到如此境地。 因为没钱,让他照顾了女儿,冷落了儿子,从而使儿子对他产生怨恨,为后来的流浪生涯埋下伏笔。 烂尾楼,让一家人没了家,生活的窘迫冲淡了亲情,琐碎而苟且的生活让人摒弃基本道德。挣扎在最最底层的人,活得艰辛而麻木。 几人考虑如何解决朱志文的问题,这次不止给人一笔钱这么简单。 老人家对金钱生出的怨念,并不止没有钱不能安家,甚至不能回家这一个问题,而是这些年因为金钱而遭受的各种苦难的总和。 很难想象,即便老人家得了一笔钱,也重新回了家,他心里的怨念能否消失。 毕竟,遗憾太久了,深入骨髓。 再有,朱志文的儿子儿媳实在缺乏修养素质与道德,即便看在老人家有钱了的份上接人回家,可以后呢。 谁能保证他们能一直善待老人,不会某天又将老人排挤走。 财神提意见,“我们再见他时,问问他愿不愿意去养老院,至少养老院有很多孤独老人,孤独的人在一起,就不那么孤独了。” 安易钱多多赞同,元宝也表示这个想法可行。 回到春城后,安易派人联络养老院。四人组打算去探望朱志文时,下起瓢泼大雨。 考虑到雨太大行车不安全,大家打算第二天再去看望老人家。 第二天,雨初晴。 四人组赶往火车站附近的工棚,一夜暴雨□□,工棚摇摇欲坠,里头漏了水,地上积了雨,塑料盆和筷子飘在水里。 朱志文躺在床上没了气息,干枯苍老的手里攥着一页电话本。 钱多多站在床板前流眼泪,“我们来晚了。” 这个老人家无声无息死在昨夜的暴雨中,身边没人,心里没家。只有手里的电话薄,默默诉说老家人极致的孤独,渴望有亲人朋友相伴。 可他却连个电话也没有。 或许不是买不起,而是,即便有了电话也没了要联系的人。 那页电话薄上,已没有能打通的,故人去的去,散的散,走的走。 终究一个人。 安易在安徽歙县给朱志文买了块墓地,通知了老人家的儿子儿媳,老人没家,谈不上落叶归根。 更不确定冷漠自私的儿子和儿媳是否会去祭拜。 大家没料到,会以如此残忍凄凉的方式结束任务。 人死,体内的穷鬼之气亦随之消散。至此,九个被穷鬼之气寄生之人体内的邪气彻底消散。 穷鬼之患解决。 四人组从安徽返回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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