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确定,自己这样走了,是不是把苏子越唯一的生路也给带走了。 但他同样清楚,就算自己多等,也只有那么一刻的时间。 倘若他们继续停泊在那个海岬,那么当地动熔岩上涌之后,他们这一鲲舟的人能否逃脱龙渊,都会变成未可知。 但善良的人,永远会苛责自己。 而无耻的人,则会不断追问他人。 比如,凌霄圣君。 哪怕龙渊被倾覆,苏子越几乎九死一生,他的重点依然在共生玉盘上。 “什么,你们,你们就这样走了?!我不信。那苏子越呢?苏子越带着我的共生玉盘去哪里了?!” “这,这,怎会如此!” “是不是你们已经偷偷把苏子越带回来了,怕被我发现,让他藏了起来?” 凌霄圣君大声咆哮,行为言行失态。 晏暖看着身为高位修士,却如此可笑的凌霄圣君,含泪说,“凌霄圣君,我比所有人都希望大师兄能平安。” 她发出一声冷笑,“至于您说的为了藏匿共生玉盘而隐身不出。请放心,无论什么东西,都不值得我们昆仑首席三代弟子从此隐姓埋名。” 晏暖这句话,声音虽然不高,却极为掷地有声。 这才是堂堂昆仑嫡传弟子的底气。 什么共生玉盘。 什么极品神器。 也只有你们才把它看得天一样大,山一样重。 它,还不够资格让我昆仑弟子放弃身份,隐姓埋名的。 说完这些,晏暖不再看向脸上红红白白的司灵门掌门人。 反而转向了参商仙君楚藏言,“参商仙君,刚刚事发突然,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参商仙君此刻内心也有无数的疑问要问,但却依然温和的说,“你慢慢说,此间,有我。” 晏暖深吸一口气,然后把声音提高,“正如诸位方才所见的三枚刻影石,想必大家如今不难看出,这里面是有人故意设计,一步步将我昆仑弟子引到藏尸林地,恨不得让我们都成为喂尸傀的贡品。” “这一路以来,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 “别说我昆仑弟子素来有事冲在前面,分利却留在最后。就算是过往有什么口角纷争,只要不是你死我活的世仇,断然做不出这种灭绝人性之事。” “我想不通,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我就想问问这位冯前辈,你如此大费周章的构陷昆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背后,又站着什么人!” 晏暖虽然内心推测出这次龙渊以及后续的事情,都是极堃殿的手笔。 但是她不能冒然喊出极堃殿或者星御仙君的名字。 一来是极堃殿的口碑在元炁大陆极好,甚至可以说,远比昆仑的口碑要好。 而她不过是三代弟子中的普通一员,冒然毫无证据的去指正极堃殿的宫主,一位化神仙君。不但不会被人取信,反而会成为失智的证据。 但冯劳通冒了出来。 他这种明睁眼漏的构陷,说不是受人指派,故意为之,晏暖是不信的。 那么既然此处有实证,不如就从他开始撕捋开去。 所谓拔了萝卜带起泥。 就算不能最后指向极堃殿,那也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给参商仙君提醒。 晏暖的想法,也不能说是错的。她也没想到,冯劳通背后真的没有指使之人,只是一个包藏私心被夺取机缘修士的疯狂报复。 这个人,居然愿意拼上一身剐,当中去污蔑昆仑。 当然冯劳通也没想到,昆仑的弟子居然能回来的这么快,变成了当面的对质。 在涵虚宫内,唯一隐约猜到些真相的人,应该只有星御仙君。 但他当然不会多说一个字。 现在,问题重新抛给了冯劳通,他的心念飞快的转动,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立足的理由。 “这可真是有口难辨。我的刻影石,乃是散修们集合而来,并非我一人刻影。此刻你却用这个来指责某包含祸心。真是好没道理!”冯劳通大声辩解道。 不过他这句话倒是不完全撒谎。 当初冯劳通自己刻录了不少内容,包括里世界里香茅子驱动火龙卷等情形。 但他挣扎的逃到容与的怪鱼飞舟之后,被容与制服。 他的那些刻影石,自然被容与看了底掉。 容与从那些刻影石里探查出这个人对昆仑的敌意和仇恨,保留了苏子越带着共生玉盘跟巨龙残魂争斗的场景,还灌注了林地里昆仑弟子灭火,以及颜令甄发动剑气驱逐散修停止搜集的场景。 至于容与为啥有这些内容,自然是忠心耿耿的小侍女紫羽一路的偷偷刻影了。 紫羽自爆后,魔蛊秘法将这些刻影的内容同步给了容与的刻影石内。 倒是便宜给了冯劳通。 冯劳通这一路虽然身子不能动,神智确实一直情形的。等他逐渐恢复了行动力之后,发现这些刻影石内的投影,更能污蔑昆仑,也就不管不顾,直接拿来就用了。 容与当初也没想到,这些刻影石的内容,居然能被晏暖的刻影石当场打脸。 此刻冯劳通只能这么强行辩解。 这样的说辞,自然不足够信服众人。所以他又卖起了忠仆的人设,转头嚎啕大哭起来,“就算你们在龙渊嫌弃我们散修占便宜,对我们不客气有理由。但那也不是把什么送昆仑去是的屎盆子,扣到我身上的理由啊。” “我,我会知道龙渊有尸傀?如果我知道,我还会去吗?我们家公子会去吗?”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比刚刚的说辞,要有底气的多了。 “更何况,你说我构陷昆仑,身后有人。我身后有谁?我们四海地除了一个化神老祖,还能有谁?你是指责我们显世仙君吗!” 三言两语,冯劳通就把问题重新抛向了显世仙君。 而显世仙君从刚才开始,就一个字都没有说过,他在压抑自己的怒火。这些人似乎都忘记了,如今真正死的人,都是四海地的人。 这些宗门不把散修的命看在眼中,真是从来没有变过啊。 晏暖却不能任由冯劳通这样将矛盾转嫁到显世仙君的身上,显世仙君虽然是个搅屎棍一般的存在。 但晏暖却觉得,无论是龙渊也好,还是其他针对昆仑的事情,未见得是显世仙君在背后操弄,至少,不是主谋。 于是晏暖说,“冯前辈,我说的背后之人,是指那个安排你来污蔑昆仑的真凶。你虽然是四海地的散修,但你效忠的人,可未见得是四海地。” 冯劳通发出了两声怪笑,“啊哈,啊哈。你个小妮子,真面目暴露了吧。” “你七绕八绕这么久,原来真正的目的。不过是让老夫来背负背叛四海地的锅而已。为什么,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昆仑才是无辜的,我们散修。尤其我们家公子的死,才不会算在你们昆仑的身上,对不对?!” “可惜啊,小妮子,我们公子千真万确,是被你们昆仑的人所害的。”冯劳通转头高喊,“老祖宗,公子死的好冤啊,他临死之前,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告诉您为他报仇啊。” 这句话,宛如火把掉入柴火堆。 瞬间就让显世仙君的怒火又爆发了起来。 “你说,唯仁是怎么死的?”显世仙君冷冷的说。 说起这个,那冯劳通的话可就多了。 “我们诸多护法陪着公子抵达龙渊,最初是跟着昆仑的队伍一起的。但昆仑的约束极多,还对我们各种呵斥,训诫。” “公子略微抱了两句不平,还多次遭到对方的驱逐。公子不予跟昆仑发生冲突,让您难做,于是忍气吞声带着我们离开。” “本来分开良久,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算了。” “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昆仑居然弄了个巨龙残魂出来。那苏子越,还一路引着残魂,往我们这边跑。” “分明是那苏子越,想用我们当诱饵拖住巨龙残魂,他好自行逃脱。我们不得已,只能拼命抵挡。” 他话说到这里,虽然未能亲眼所见,晏暖却也绝不相信。 于是晏暖出口反驳,“敢问冯前辈,当初我大师兄身旁,是只有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同性?” 冯劳通顿了顿,“他身边还有一男两女,一共四个人。” 晏暖本想驳斥冯劳通荒诞,但听说一男两女,却楞了一下。一行四人,那又会是谁?如果那个同行男修是陵替圣君,那两个女修却又是何人? 冯劳通趁着晏暖晃神,又继续说,“那巨龙残魂毫无神智,只知道追着修士杀戮,而且往往追着修为高缠斗,我们人数多,修为高,就替昆仑挡了灾。” 冯劳通的这番胡说八道,反而说服了涵虚宫内不少人。 大家都知道这个巨龙残魂,就应该是当初谢辞君诛杀因为丢蛋而狂暴的孽龙。 那么孽龙之魂深恨修士,尤其恨修为高的修士,则是顺理成章。 “倘若仅仅是替昆仑诸位少侠挡灾,那也是我们该有这一劫,断不至于此。” “在缠斗的过程中,少主人虽然功法荏弱,却也跟我等护卫共进退,在一旁掠阵,打斗当中,巨龙发起的攻击让少主人被巨木残枝砸中,原本藏在少主人心口的玉球,被鲜血浸染。” “那玉球,本是老主人您随手送给少主人的礼物,少主人因为珍重,特意随身带着,却万万没想到,居然能有这般的机缘。” 玉球?自己送的? 显世仙君其实不记得自己是否送给吴唯仁什么玉球了。 但这不妨碍他如今恍惚又有了几分印象,似乎有过这么一回事。 反正自己以往用不上的很多东西,都打包给过吴唯仁,当中夹杂一个平平无奇的玉球,也不为过。 “嗯,你继续说。” 结果冯劳通没有开口,凌霄圣君却疯狂的拍打起地面来,“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众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发疯。 却又听见凌霄圣君自己揭开了谜底,“须弥须臾,无极天成,琼丸归真,是为共生。” “我们司灵门的残卷里,一直有这句话。可是历代掌门都没有真正理解这句话。还以为是描述共生玉盘的由来。没想到,是指它的形态!原来它在失去契约之后,会变成一枚玉球!” 有了凌霄圣君的又哭又笑,冯劳通的话平白多了三分真实。 冯劳通继续说,“我们公子的鲜血浸泡了玉球,却也只让那玉球身上多了几道古怪的云纹而已。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越发古怪。” “不知道为何,随着巨龙残魂的攻击,那玉球赫然冲了出去。在抵挡了攻击之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盘子样的台座。上面隐约浮现各种兽纹符箓,却又不断消失。” 这下,别说是凌霄圣君,连临江圣君也忍不住喃喃自语,“圆首含气,养灵冥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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