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安静。 佑宁傻笑,试图蒙混过关。 “安平公主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安善使臣非常合时宜地嚎叫着冲出来打破尴尬,他眼框微红,绕圈将佑宁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确定她无伤无痛,这才跪下叩首谢罪道:“臣有罪!殿下在晋泽豚海遇险, 失去音讯,外臣本该全力搜救,奈何船队损失颇大,无力逗留,又有二殿下命令在前,这才率先启程。外臣自知罪孽深重,无论殿下如何责罚,绝无怨言。” 说是请罪,但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我是想救公主您的,但是条件不允许,二殿下也不允许,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怪罪请找别人。 佑宁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脸上摆出讶然之色,伸手扶起安善使臣,道:“使臣言重了。事有轻重缓急,你的抉择没有错,安平怎会怪你?若是因为安平而拖累了整个船队,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安善使臣顺势而起,捻起衣袖,假意抹泪。佑宁站在一旁低声宽慰,乍一看 ,场面分外和谐。 奈何半途杀出个煞风景的程咬金。 李嘉昉沉着脸从船的另一侧跨步过来,开口就是阴阳怪气:“遭遇那么可怕的海兽,又好几天杳无音信,皇姐居然安然无恙,怪不得民间总说祸……” 佑宁笑着截断他的话,“吉人自有天相,二皇弟是想说这个吧?其实只要平日里多行善积德,人人都能得天上仙官相助。” 佑宁觉得李嘉昉着实脑子拎不清,两人的矛盾再大,说到底是李家的事,是大庆的事,如今在安善国的地盘上,当着港口这么多安善人的面,他不管不顾地把内部矛盾揭出来,简直愚不可及。 她微微收敛笑意,淡淡地瞟了安善使臣一眼。 佯装自己听不见,实则在一旁看戏的安善使臣敏锐地感受到她的视线,立刻放下袖子,扬起笑脸打圆场道:“二皇子这几日其实也忧心公主的安危,人都清减了不少。” 这安善使臣虽然奸猾了些,但挺上道。 佑宁先是恍然大悟,随后露出大受感动的模样,抬手虚虚环住李嘉昉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让皇弟受惊了,是我这个做皇姐的不对。” 李嘉昉的脸色顿时像打翻了调色盘一般,十分精彩。 岁偃跳到佑宁的脑袋上趴着,看着两人“手足情深”的模样,嗤笑道:“佑宁你学坏了。” 佑宁腹诽: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安善王派来迎接的队伍到达港口时,“大庆来迎亲的公主是仙女下凡”的消息犹如长翅膀的飞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大街小巷。无数百姓涌至主干道旁,只为一睹“仙女”的风采。 虽然李嘉昉骑白马走在队伍前端,丰神俊朗,一副的翩翩公子模样,但满街的百姓视若无睹,想的念的全是车辇中的佑宁。 不知是谁起的头,无数百姓突然齐声高喊佑宁的封号。 “安平公主”四个字响彻整个安善王都。 而这四个字如一记耳光,重重地抽在李嘉昉的脸上,更如一把尖刀,插进他的心中。 佑宁端坐轿中,华丽的轿辇无法隔绝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让她脸颊发烫。 突然膝上一重,一只黑色的狐狸跳到她的腿上,非常自然地卧在她双膝上。 佑宁敢肯定,外面这个场面绝对跟他脱不了干系! “是不是你干的?”她本想强硬些质问他,可话出口就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没有任何威慑力。 岁偃的耳朵抖了抖,头都没抬,懒洋洋地问:“什么是不是我干的?” 她拉起窗帘一角。 岁偃了然,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承认得很干脆:“是我干的。” 那模样又骄傲又可爱。 佑宁盯着他的头顶,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抬手从他头顶一路摸到了尾巴尖。 岁偃整只狐都僵住了! 佑宁全然没注意,完全沉浸在“摸到狐狐了”的喜悦中。 这手感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妙极了! 佑宁突然忘了自己刚刚想问什么。 算了,小狐狸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 从港口至皇城,原本一个半时辰的路程被热情的安善百姓硬生生拖至两个半时辰。 至住处休整一番后,有侍女来传话:安善王已备好接风宴,劳请佑宁移步宫中。 岁偃在队伍达皇城的中途就溜掉了。佑宁在屋内找了找,没找见他的身影,估摸着还没有回来,只能自己赴会。 临行前她嘱咐留守的侍女莫要关门。 安善国位于大陆以南的海域中,终年炎热潮湿、多雨水,无明显四季之分。因此气候,安善国贵族多着轻薄透气的彩色纱衣,配上他们的气质,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欲拒还迎的诱惑感,尤其是女子,更是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魅惑之感表现的淋漓尽致。 佑宁来到殿中,第一眼就被满殿的活色生香给震惊到了,若非有侍女引路,怕是连先迈哪只脚都不知道。好不容易越过满堂的妖媚舞姬,来当王位之下的客位,抬头准备行礼时又是一震—— 只见王座上坐着一名袒胸露乳,下半身只着一条绸缎长裤的狂放男子,他左右各揽着一名穿着清凉的美人,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视线下意识旁移,佑宁人都被震麻了。 但见安善王一旁的坐位上,倚坐着一位浓眉高鼻的美妇人,她穿着相对保守,但仍是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晃得人眼晕,而且这美妇人脚边竟也依偎着两名赤一裸上半身的年轻美男子! 佑宁开始在心中默念清静经。 这时,使臣起身介绍道:“安平公主,这两位是我们安善的王与王后……陛下,娘娘,这位是来自大庆的安平公主。” 早听说过安善国民风开放,未曾想竟会如此开放! “……”沉默了一两秒,佑宁控制住表情,让自己尽量以一种平静的姿态向王座上的二人行礼,“晚辈安平,见过安善王,王后。” 安善王拍手大笑道:“安平公主不愧是大庆大公主,这定力确实要比贵国二殿下好一些。” 佑宁趁机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李嘉昉一眼,后者正面无表情地喝酒,但隐隐抽搐的嘴角与红得欲滴血的双耳暴露了他的内心。 叹一口气,佑宁道:“大庆历来推崇儒家思想,我与二弟自幼长在大庆,甚少出门,因此还未见过如安善王与王后这般洒脱不羁的人物,一时惊慕交加,情难自抑,若是有失态之处,还望两位见谅。” 安善王后不紧不慢地道:“今日便听闻安平公主乃天上仙女下凡,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心有七窍的妙人儿。望我们柔儿入大庆之后,安平公主能多多照拂才是。” 随着安善王后的话,对面李嘉昉身旁座位上的年轻女子站起身来,朝着佑宁莹莹一拜。 安善国多美人,不论是之前的海美人,还是殿上的安善王后,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但此女子美貌更胜! 那女子瞧模样不过双十年华,头挽乌鬓,珍珠缀上,面若银盘,春色满颊,目若秋水,摄人心魄,悬胆丰鼻下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最是点睛之笔处在于她拥有两弯英气的细剑眉,给这醉人美色平添几分野性之美。 “这位是我们安善国嫡长公主沛怀柔。”使臣见机插话,充当一个称职的向导。 佑宁朝她福身还礼。 嫡长公主沛怀柔坐下后,安善王开口打探道:“听方使臣说,公主与二殿下在来安善的路上遇到了不知名海兽的袭击?” 遇极渊王鱼这事只大不小,现在恐怕连千里之外的文宗都听说了,佑宁没想过隐瞒,大方地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 安善王立刻指着沛怀柔身后一名用薄纱遮住半张脸的女子道:“公主有所不知,我们安善信奉海神,所有安善的儿女出海都需告问海神,然后在海神的庇护下渡海而去。你们遭遇海兽想来是出发前未曾问过海神……这样,孤给你介绍一个人,这位是我们安善最灵验的巫女,妧姬,她拥有直接沟通海神的本事,返程时就让她与你们一道,保准你们的船队绝对不会遇见任何海妖海兽!” 名为妧姬的女子起身,右手置于左肩,弯腰行了个别样的礼。 她身上有一股很独特的气质,佑宁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安善王捕捉到了佑宁视线的逗留,眼珠子一转,当即道:“妧姬,不若你现在就展示一下你的实力吧,问问海神可有什么话想对我们安善最贵的客人说?” 妧姬语调平淡地道:“遵命,陛下。” 她从桌上拿起一个圆形带棕色斑点的大海螺壳,又取出三个小贝壳放入海螺壳中,素手执螺壳,不轻不重地摇晃。 大殿内的丝竹之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所有人耳边只有贝壳与螺壳撞击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很快,妧姬停下动作,附耳贴在海螺壳开口处,闭上双眼,似乎是在聆听神谕。 而后,她睁开了眼,直直地看向佑宁,依然是那腔平淡不带任何波澜的语调:“海神说,您与您的同伴,会惊扰大海的安眠。”
第34章 34 .怀柔 偌大的宫殿内鸦雀无声, 针落可闻。 关于大庆来的这位公主,有“其是仙女”的传闻在前,在场的贵族都有所耳闻,是以包括安善王在内的所有人都没预料到妧姬问卜出来的答案会是这样。 一时竟无人接话。 李嘉昉率先反应过来, 他的羞愤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大胆!你这术士, 几枚贝壳一摇就想给我安上扰神的罪名, 是何居心?” 他复而转身面向上方的安善王,严肃道:“安善王, 敢问这便是安善国的待客之道?” 众所周知,大庆的迎亲队伍主事者有二, 一为安平公主,二为大庆二皇子李嘉昉。 妧姬口中的同伴,理所当然地被理解为李嘉昉。 安善王骤然被点名, “啊”了一声, 正要回答, 又听见妧姬不急不缓地道:“我说的同伴,并非二殿下。” 李嘉昉回过头来, 双眼一眯,“你什么意思?” 妧姬将目光投向佑宁,道:“二殿下的问题,当问公主才对。” 佑宁手心微微出汗,她心知妧姬说得是谁,但面上偏挂出疑惑的表情, 与她对视,柔声问道:“安平不明白, 请妧姬直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佑宁与妧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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