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向晏霄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惊讶之余更多便是后怕。先前他们只见了公仪徵出手,轻描淡写就将缙云五饕打得跪地求饶,不成想真正可怕的却是那个师姐。 功德镜乃是阎罗殿的的法宝,此物能照见每个人身上的“业火”,而造下杀孽越多的人,孽业越多,则红光越盛,若多行善事,善业越多,则现金光。 眼见两人一个周身红光浓稠似血,另一人却金光熠熠,七煞目露惊诧,对晏霄的话倒是信了七八分。 “看来你确实是杀人无数,功德镜这么红的血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七煞收回功德镜,意味深长地对晏霄说道,“你不属于转轮殿,可以去阎罗殿找我。” 说罢转身离开了酒馆。 七煞一走,酒馆凝滞的空气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但是众人看着晏霄的眼神却躲闪了起来。 晏霄对众人的畏惧浑然未觉,淡淡一笑道:“雨停了,我们该走了。” 两人走出酒馆,外面已不见了七煞的身影。 “听说悬天寺的弃徒苦无行者当年偷走了悬于大殿之上的功德镜,没想到这件法宝也落入了尊主手中。”公仪徵对功德镜并不陌生,这是悬天寺用以辨正邪的法宝,虽无攻击性,却是独一无二。“你早知七煞会对你我二人疑心,所以才将罪业都揽到自己身上。” “有谁会比本座更了解阎罗殿和无常使。”晏霄笑了笑,“七煞拿下了上三殿的控制权,阎罗殿的镇店之宝定然是在他手中。七煞性情稳重,粗中有细,我们的话他自然是要印证一番。” 公仪徵道:“红无常,她的本体应该是猫妖吧。” 晏霄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公仪徵道:“她的法器虽然是长鞭,但是却会无意识地做出抓挠的动作,走路之时步态也与猫相似。这倒也解释了贫道先前的一个疑问。”公仪徵说着失笑摇了摇头,“转轮殿可以买到新衣服,你却执意要穿贫道的道袍,原来是为了用道袍上的熏香遮掩自身气息。猫妖嗅觉灵敏,她又是你亲近之人,你是担心引起她的猜疑。” “公仪道长果然敏锐。”晏霄轻轻拍掌,微笑道,“拾瑛是一只火纹豹猫,她在鬼奴之中算是天资最出众的一个,本座放在身边教了几年,便有些黏人了。这次围攻本座的几个人,四夷门的方寒,悬天寺的苦无,都是被她和七煞联手杀了,她为本座报仇也是不遗余力,倒是替你省了不少事。” “豹猫攻击迅猛,却性情暴躁,难以自控。”公仪徵侧目道,“她放弃本体神通,修习鞭法,想必是因为仰慕你,刻意模仿。” 晏霄擅使的法器是销魂链,拾瑛确实是有意模仿才找了长鞭法器,求着晏霄指点。 晏霄为人素来凉薄无情,对拾瑛也不过是闲暇之余的逗弄,周围众人对她多是敬畏讨好,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才发觉拾瑛对自己竟是有些真情在。 “本座也是不懂猫在想什么。”晏霄露出烦恼的表情,摸了摸下巴,“不过随意喂养了几年,怎地这般黏人。” 公仪徵微微笑道:“以心换心,兽类的直觉最为敏锐,谁是真心待她,她自能分辨出来。尊主觉得自己只是随手为之,或许是付出了几分真心而不自知。” “真心?”晏霄眼神转冷,嗤之以鼻,“那是什么脏东西。公仪道长,阴墟之中没有真,一切都是虚假,你若是轻易信了,恐怕要栽跟头了。” 公仪徵一怔,随即笑道:“至少此刻尊主善意的提醒是真的。” “提醒是真的,却未必是善意的。”晏霄意味深长说了一句,“公仪道长,你这样一句不问就跟着本座走,不怕本座把你带进陷阱里?” 两人说话间越走越远,此刻已经远离了人群,四周也逐渐荒凉。 “你我各取所需,贫道若死了尊主便解不开封印,尊主若死了贫道也找不到凤凰冢,至少此时此刻,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公仪徵举目四望,见四周人迹稀少,便道,“尊主方才大闹一场,就是为了让宋千山自己找上门来,如今是在给他创造接近我们的机会。” 晏霄满意地微笑道:“看样子和聪明人坐同一条船,能省上不少力,至少不需要本座一一解释。” 公仪徵道:“转轮殿与阎罗殿联手,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宋千山,他必然有特殊的隐匿手段。我们只有两个人,要找到他更是难如登天,既然如此,不如让他自己来找我们。” 晏霄道:“许诺宋千山重回人间的大人物不知是谁,但能得到宋千山的信任,这人非但地位不低,而且极有可能与神霄派有关。” 公仪徵道:“突然出现在酒肆的两个神霄派弃徒,于情于理,他都试探接触。” 晏霄看向公仪徵:“神霄派的手段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如果他出现的话,你可有把握活捉?” 公仪徵道:“他用的若是神霄派的手段,贫道自然有把握识破,除非他有其他邪魔外道的隐匿之道。” “那便只能守株待兔了。”晏霄仰头看向天空,“离下一次天眼洞开还有六日,若是这六日内没有抓住他,他应该会带着引凤箫离开阴墟。” 公仪徵凝视晏霄,不禁笑道:“尊主算无遗策,贫道如今才知道人外有人,尊主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晏霄收回目光,回视公仪徵:“不敢当,你就是本座计划之外的变故。” 公仪徵微笑道:“但是真正的聪明人,并非是将一切都算在计划之内,而是能从容应对一切计划之外的变化。” 晏霄身上的伤恢复得比公仪徵预想的要快,即便她修为深厚,肉身强横,又用了神霄派的药,火海中受的伤应该也要十日才能恢复,右手骨裂重生也需三日才能长好,但仅仅两日,右手已经复原如初,就连内伤也已经好了五六成。 而且这还是在她神窍被封的情况下,少了修行辅助,便只能靠肉身自愈之力。由此可见,晏霄的自愈之力远胜常人,已然是匪夷所思的地步。 公仪徵不可思议地看着晏霄,晏霄把玩着药瓶,似笑非笑道:“公仪道长一定觉得本座的自愈之力不似凡人。” “神霄派精于丹药医术,行医数百年,确实从未见过如尊主这般的体质。”公仪徵道。 “这世间之道有时候也很公平,想得到本不属于自己的能力,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晏霄打开药瓶,倒出银色药丸吞入口中,淡淡的苦涩与药香在口中散开。 炼狱海中的火毒十分奇特,它会渗透五脏六腑,让内伤不断加重,想要彻底拔除毒素,需要颇费一番功夫,好在有公仪徵的丹药辅助,加上晏霄体质特殊,恢复速度已是极快。只是药性发作之时,冷热于体内交替冲撞,难免要吃一番苦头。 晏霄每日服药后,便盘腿打坐,由公仪徵为其护法。公仪徵见晏霄眉心微蹙,鬓角渐湿,知道她正在受煎熬,但各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她似乎都习以为常,公仪徵细思之下,不禁有些恻然。 正在晏霄打坐之时,门外忽然传来异常的波动,公仪徵神色一凛,下一瞬便已打开了门站在门外。 门上被人贴着一道黄符,公仪徵只看了一眼,那黄符便自燃起来,化为灰烬。 公仪徵一望便知,这是神霄派独有的传信方式,阅后即焚符咒。 “宋千山也算谨慎,等了两天才来找我们。” 身后传来晏霄略显虚弱的声音,公仪徵回过头说道:“你药性尚未完全吸收。” “不碍事。”晏霄随意地摆摆手,“纸上写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指示方向的灵力波动。”公仪徵道。 “还是提防我们,要把我们引到他的地盘上。”晏霄淡淡一笑,“那就去看看吧。” 晏霄说着便越过公仪徵向外走去,却被公仪徵握住了手腕。 “药性与毒性在体内冲撞,你此刻应该不便动身。”公仪徵正色道。 晏霄揶揄道:“公仪道长是在担心本座吗?还是担心自己对付不了宋千山?” 公仪徵叹了口气道:“尊主若执意前往,还请多加小心。” 晏霄道:“本座惜命得很,不劳道长挂心了,一会儿若是打起来,本座一定躲得远远的。” 公仪徵闻言哭笑不得,也只能由着晏霄了。 二人一路上又发现了几道符咒,宋千山十分谨慎地避开了有可能有人经过的地方,一路曲折,才将二人引到了一个荒僻山坳。 这里离转轮殿有一段距离,环境更加恶劣,空气异常灼热,寻常人绝不可能误入此处,显然这里便是宋千山藏身之处。 晏霄看着眼前的石窟,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原来躲在这里,难怪找不到……” “这地方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公仪徵问道。 “这里对十殿之人来说是禁地。”晏霄冷冷道,“也是枯山五鬼的葬身之地。” 枯山五鬼! 公仪徵立刻便想起,枯山五鬼就是晏霄的“师父”,这五人将晏霄抚养长大,最后也死在了晏霄手上,碎尸万段,死状极惨。 这里是枯山五鬼的葬身之地,自然也是晏霄长大的地方,她成为阎尊后,便将这里封锁起来,设为禁地。拾瑛是晏霄最忠实的属下,自然会严格执行晏霄的指令,禁止任何人靠近禁地,因此在搜查之时,底下之人也忽略了这个地方。 两人沿着狭窄的甬道向里走去,洞穴内部反而灼热烧减。早期的阴墟有很多这样的洞穴,因为在洞穴中可以躲避毒雨,减轻热意,枯山五鬼杀死了之前的居住者,便占据了这个洞穴。 洞穴内另有乾坤,甬道尽头便是一个空旷的腹地,两人刚刚走进,四周便骤然亮起数道光芒,那些光芒四处游走,如蜘蛛结网一般,瞬息便结起一道牢笼,将两人关在其中。 宋千山这时才从另一个甬道口走出。 宋千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面上闪过一丝扭曲的嫉妒:“你们居然是亲传弟子……” 三人的衣袍看似相似,但又处处不同,同样是道袍,公仪徵这一身便华贵许多,正是亲传弟子身份的象征。神霄派万千弟子中,唯有被掌教和几位长老亲自收徒授业行礼的,方能被称为亲传。亲传弟子能修习到最核心的功法、符咒、法阵、丹药,整座神霄派的宝库为他们敞开,他们被认为是神霄派的中坚力量,是无数弟子仰望又嫉妒的对象。 宋千山便是之一。 宋千山出身普通农家,启蒙较晚,待发现自己有修道资质时,已过了最佳的拜师年纪。他和其他内门弟子一样用心修行,脚踏实地,却也取得了不俗的成果,当年内门弟子皆以他为首。 然而内门弟子再好,终究也不如亲传。他自诩资质不逊于亲传弟子,却因为身份而被排挤在神霄派的宝库之外,学不到更好的功法。宋千山心有不甘,他想向神霄派的掌教和长老们证明,是他们看走了眼,他宋千山天纵之资,值得更好的对待。于是他开始偷偷钻研威力强大的法阵,可世间哪有不需要代价的力量,而他选择将别人的生命作为代价,终是一步步走上邪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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