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林冬隐不放心,他决定带众人上楼,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问问叶清柏的来路。 只有摸清了叶清柏的底细,他才能勉强让这个绿茶男留在祝眠的身边。 祝眠没意见,叶清柏自然是随着她走,柳喜乐没资格拒绝,只能被迫跟在林冬隐身后。 有林冬隐开路,日月楼内没人敢阻拦,他们一路顺畅无阻地来到了四楼,进了祝眠之前待过的那个房间。 跟在众人身后的柳喜乐有些漫不经心,想着等会怎么偷偷溜走,用祝眠之前给她的玄铁,重新做点什么装备,比如一个可以护身的铁甲。 虽然人已经跟着进了屋,但心神都放在玄铁上。 “喜乐?!”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了一个婉转动听的声音,那声音里还夹杂着几分不可思议。 闻言,柳喜乐的身体瞬间僵硬住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足足愣在原地整整十几秒,才一寸一寸地抬起头,看清了原本就待在屋内的人。 她的姐姐,柳喜兴。
第36章 坏姐姐 两姐妹时隔这么多年真正相见, 柳喜乐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恐惧。 她恐惧面对柳喜兴,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 第一反应就是想从这个有柳喜兴存在的房间内逃跑! 柳喜乐直接转身,用手去拉门把,可不管她怎么使劲, 发现门都拉不动。 柳喜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柳喜乐的操作, 在自己的亲生妹妹面前,她终于褪去了外层的木偶感, 变得富有人性起来。 “喜乐, ”柳喜兴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这令她非常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感的名字, “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闻言,这句话就像点燃了炸弹的引火线一样, 直接戳中了柳喜乐心中别扭的点, 她放弃破门而出了,回头看着柳喜兴, 调高音调说: “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的名字,真让我恶心!” 柳喜兴:“……” 她显然是被柳喜乐的这句话给伤到了,心脏疼了一下。 其实在这之前, 她就有预料到, 自己如果当着柳喜乐的面叫了她的名字,以柳喜乐的性格肯定会觉得她这个做姐姐的非常恶心。 明明在这之前,已经做好了被她恶心的准备, 可是真的当她从柳喜乐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柳喜兴整个人都像被扔在了冷水中一样,从头到脚发凉。 “放我出去!” 柳喜乐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如果再继续跟柳喜兴待在同一个屋子内,她绝对会发疯的! 柳喜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脏处的刺痛感,开口试探性地说: “喜乐,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未好好地跟彼此说过话,今天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能不能静下心来,坐下来好好沟通一下呢?”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柳喜乐哼哧哼哧地喘着气,胸膛快速起伏,她的眼睛紧盯着柳喜兴,看着她身上华丽的服饰和精致的妆容,内心阴暗又别扭。 自己的姐姐活得这么光鲜亮丽,但是她呢? 身上破破烂烂的,鞋子都穿烂底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让她明明已经十五岁了,可身形却瘦弱干扁,还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高。 姐妹时隔多年再次见面,柳喜乐把自己对柳喜兴的不满和恨意,全部都发泄了出来。 “你看看你,穿金戴银,活得如此光鲜亮丽,柳喜兴!你真的在乎我么?这么多年来,你有主动来看过我一次么?你当然能够这么冠冕堂皇地跟我说这些话,因为你活得比我好多了!” “我就像个阴沟里面的老鼠!”柳喜乐说到这里,眼眶逐渐变红了,里面已经开始凝聚出来了泪水,“你当然可以坦然地面对我,可是我无法坦然地面对你。” 其实,刚才柳喜兴说的话,其中有一句是错的,她说自己这么多年没和柳喜乐见过,怎么可能呢? 她身为日月楼高高在上的花魁,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活得自在又洒脱,自然没时间去找柳喜乐这只小老鼠了。 可是柳喜乐却在这八年时间里,见过柳喜兴无数面。 比如日月楼开展什么活动的时候,柳喜乐会混在人群中,偷偷溜进日月楼内,在某个狭小的缝隙内,仰起头看着舞台中央的柳喜兴。 看着她红唇轻轻翘起勾人的模样,看着她魅惑如丝的眼神,看着她和其他男人之间的暧昧的互动。 在柳喜兴看不见的地方,柳喜乐陪伴了她整整八年时间。 她恨柳喜兴是真的,但是把柳喜兴当成自己活下去的目标,也是真的。 “你别假惺惺了,”柳喜乐看着柳喜兴的眼神逐渐变冷,“你不配,不配做我的姐姐,当年我就应该冻死在冰天雪地中,现在就不用被你恶心了!” 闻言,柳喜兴瞳孔紧缩成一条线,她红唇微张,下意识地想要说点什么。 可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柳喜乐,仿佛要把她的模样牢记在心中似的,那层虚假的木偶感,又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柳喜乐也不愿意再看柳喜兴,明明两人八年未见,此时却像最熟悉的陌生人般,中间隔着一层儿厚厚的壁垒。 过了半晌,柳喜兴将自己的视线从柳喜乐身上收了回来,她又变成了那个没有感情的花魁,做一个最合格听话的“钥匙”,只是轻轻地开口道: “林公子,放她走吧。” “好,”林冬隐轻轻抬手,将门口的禁制给撤销了,“你现在可以随意走了。” 柳喜兴同意了林冬隐的要求,但是前提是麻烦他把柳喜乐带到自己面前,并且把柳喜乐现在的画像递给林冬隐看。 日月楼人多眼杂,她身为花魁身份尊贵,不方便四处走动。 林冬隐二话不说直接同意了柳喜兴的请求,原本他还在思考自己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找到柳喜乐,谁知正好在地下矿洞撞见了,直接二话不说,直接把人给带了过来。 现在柳喜兴不想看见柳喜乐了,他自然遵守两个人之间的约定,把房门上的禁制给打开。 柳喜乐盯着柳喜兴看了好几秒,她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毫不犹豫地回头,夺门而出,将房门重重地甩上。 她一走,屋内压抑的气氛好了很多。 而柳喜兴也坚持不住了,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歪头吐出了一口黑血,那血仿佛有腐蚀性,看起来黏黏糊糊的。 柳喜兴早就习惯了,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拒绝了祝眠的搀扶,用帕子轻轻地擦拭掉唇角沾着的黑血,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水漱口。 “我的时间不多了,”柳喜兴的声音虚弱了一些,“这就是作为钥匙的代价,但是在我死之前,我会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 闻言,林冬隐低头看着她,从袖子里拿出柳喜乐的画像,“给你,这个我也不需要了。” “多谢,”柳喜兴抬手,从他手中接过画像,然后打开自己身旁的小箱子,如同对待珍宝一般,把画像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 祝眠探头望了一眼,发现那个小箱子里面,全部都是关于柳喜乐的画像。 从柳喜乐七岁开始,一直到她十五岁,柳喜兴全部都亲笔画了下来。 这是她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是她们在父母失踪以后,唯一一个留在身旁的亲人。 姐妹俩都有当钥匙的资质,彼此之间是有血缘感应的,哪怕柳喜乐躲在人群中或者是狭窄角落的时候,柳喜兴她都知道,也都能感应到。 当她红唇轻轻翘起,在舞台中轻旋着的舞步的时候,柳喜兴在想柳喜乐又瘦了,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心疼又焦急。 当她坐在男人怀里媚眼如丝时,内心却一直挂念着现在已经三月份了,柳喜乐喜欢吃的糕点铺子已经开门了,是赏花的好时节。 当她和其他男人亲密互动的时候,只觉得对方的气息恶心,她真的好想柳喜乐,想听她最后再叫自己一声……“姐姐”。 是血缘关系一直支撑着柳喜兴走到现在。 “我的人生已经肮脏不堪了,”柳喜兴用手轻轻地摩擦着木头箱子,“当我成为钥匙的那一刻,身体里面的黑气会对喜乐产生影响,如果我长时间和喜乐接触,她慢慢地也会变成钥匙。” 变成钥匙,意味着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 柳喜兴不希望柳喜乐变成工具,她的妹妹就应该和名字“喜乐”一样,一辈子高高兴兴地活着,做个幸福快乐的小孩子。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柳喜兴强行忍住喉头间的瘙痒感,能够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的黑气在拼命地吸收她身体里面最后一点生命力。 “但是在我死之前,日月楼会寻找新的钥匙,喜乐的资质非常优越,如果被日月楼的人抓住了,她只会走我的老路,所以麻烦你们了,不管用尽任何方式,一定要把喜乐带到上洲去。” “让她看看上洲的太阳,看看那里的月亮,聆听从山川间呼啸而过的夏风,看看从天空中缓慢落下的洁白飘雪,抛弃掉荒洲的一切,忘记我这个失败的姐姐,干干净净地从零开始。” 柳喜兴将那个小箱子锁了起来,递给祝眠。 “?” 察觉到祝眠的疑惑,柳喜兴解释:“在你们去了上洲之后,可以把这个小箱子交给喜乐么,里面有一封我写给她的信。” “当然可以,”祝眠没有拒绝,直接点头同意。 “谢谢,”柳喜乐轻声道了一句谢。 可是没过一会儿,她突然站了起来,对祝眠说:“那个,还是算了吧。” 她又将箱子从祝眠的手中要了回来,重新打开箱锁,从里面掏出信封。 “这封信麻烦你转交给她,箱子的话……就算了。” 柳喜兴释然一笑,她将信递给祝眠,那个木箱子被她重新锁了起来,放回到小角落里面。 “为什么?”祝眠有些不明白柳喜兴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害怕喜乐难过,”柳喜兴没有隐藏,直接把内心所想说了出来,“她心软,看不得这个。” 祝眠沉默了,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反倒是柳喜兴安慰她,道: “没关系,就让我一直当她心中的那个坏姐姐吧。”
第37章 马上启程 祝眠看着柳喜兴嘴角释然的笑容, 不知道怎么的,内心有些感慨,又有一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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