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脱离了噩梦,便模糊地轻哼一声,无意识地往人怀里又拱了一下。 —— 十二点宵禁以后,乐园各处又时不时响起惨叫声,或者牙犬在街道奔跑狂吠的声音。 黎述和林徊站在暗处,看着乐园的大门彻底敞开,锁链收紧,路障向下翻转,将平坦的背面铺在地面上,形成一处宽阔的大道。 夜幕中红色的赤影,两者为一组,听着号令声坐在车前开路。 这种大车很高,车身绕着一圈钢筋铁骨,一车做四个人,从轮胎的下陷程度来看,后面和货箱应该没装什么东西。就这样连续跑出去好几辆车,后面才有队列整齐的白衣人,和车辆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每一个都起码是中阶精神力者。 车辙出门向北,消失在地平线上。 东区其实也能进入北方,但是靠近东区那边的寒冷程度比西区高,而且有高耸的山脉,要先进入北区,连基地的探索队都有来无回。 但西区这边地势平坦,穿越过去不需要翻山越岭。西区的明日党在发现精神力者可以尝试进入北区边缘的时候,开始以安全为由的借口封锁入北通道。 这天路是他们来回千百遍走出来的,用时最短,且路途上的感染物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越往前去,温度越低。 再一睁眼时,冰封雪原呈现在眼前。眼前全是白色,车辆为了避免打滑,还专门特制了轮胎,整个车队的温度开始身高。 “所以,乐园才要大力招募火系高阶精神力者。” 黎述说话的时候,不断有白色的雾气。 如果不是他们的等级比较高,怕是在进北区的路上,就会血液凝结而死。 林徊也记得,当时还有所疑惑,现在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 他们走在冰面上,脚下附着精神力,与车队保持不会引起警戒的距离。眼前风景周边,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却在路面上随处可见厚厚的直立起来的冰层。 黎述听见林徊倒吸一声,回头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他停留在一块有人那么高的冰块面前,双手按在冰面上,透过模糊的冰面纹路,依稀辨别里面的样子。 那竟然是一个人。 尚有血色,面色红润的人。 这大概只是北区的一个小镇,人不是很多,但冰封起来的人都衣着讲究,不是废土里随处可见了衣料,反倒像那些大人物穿的好东西。 面前的这个人,表情还在笑,完全没有危机来临前的慌张,又或许他根本不知道危机已经来临。 他□□不腐,衣着光鲜,穿着合身的衣服,手里抓着一个黑色的还在发着光的小物件。 那东西很奇怪,这个男人的手指戳在上面,脸上带着笑意,微微低着头,正在走路。 林徊给黎述让了个位置,叫她看的更清楚。 隔着厚厚的冰层,确实什么也看不清,但是谁让黎述有一双全知的眼睛。 精神力催动双眼,穿过冰层,从上往下,最后落在那个发光的物件上。 那个东西还亮着,上面还有小小的文字。黎述能看的懂,因为和现在的文字本就是从以前没有差别。 上面是一个白色的框,有几段对话,时而在左边,时而在右边。应该是一种对话的形式,黎述知道以前有这样的技术。 物件的左上角,是一串数字。 14:08,数字一直没有变化。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被冰封住的不是物体—— 而是时间。 冰能凝固物体,延缓腐烂,却不能让一个人延续百年不死不灭,也不能让一个物件定格不动,并且连显示的时间也停止。 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这块冰里面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黎述将这个猜想告诉林徊。 林徊问她:“如果我是旧人类,那我也是从这里面来的吗。” 黎述轻轻敲了敲冰面:“来处也不重要,你现在在哪里才重要。” 他围绕着冰块看了两圈,带着一脸茫然的表情将手放在冰层表面。 感受到热量,冰面似乎多出了些水渍。 无论多么强大的能量,都很难维系百年,想必当初将所有人冰封起来的力量,正在慢慢退化。 这座小镇里,至少还有几十个这样的冰块,明日党的人每到晚上十二点以后,就会派遣队伍来到这里,将冰块运输回大本营。
第46章 “再往里面走, 估计能接触到北区的第一座城市。” 但是仅凭明日党的实力,再往前走会超出他们的承受范围,只有温度渐渐升高后才有继续开拓的可能。 显然这些白衣人已经很熟悉这种工作,冰块切割的技术也很成熟。他们每辆车里至少都放了四个冰块人, 随着天色渐渐泛白, 他们准备返程。 黎述二人回来的时候,最后一辆车正在装载。白衣人带着特殊的手套, 将冰块放在特质的箱子里, 赤影飞在空中, 将冰块抬起来,从上方降下去。 切割技术再娴熟,也有失误的时候。 白衣人的脚边有一具已经僵硬了的尸体,尸体的碎冰成溅射状冰渣,能感应到原本在冰里面的能量已经失效。 尸体的表情十分惊恐, 她被解封以后,看了一眼这个地狱般的世界, 在极度惊恐中慢慢死去。 白衣人习以为常, 将剩余的人全部装载完毕后, 最后一辆车的恒温能量也快耗尽, 沿着来时的路,离开北区边缘小镇。 看着尸体, 黎述二人倒也没有太多感触,废土世界每天会死的人太多了, 一旦发生感染物□□, 连地上的路都是浸泡在鲜血里的尸体铺就而成的。 他们跟在车辆后面, 前面走的路渐渐和原来不一样,随着前方的交火声越来越近, 两个面具人抓住赤影的手,升至天空,两相结合的精神力从以中间那辆车迅速扩散,高阶精神力者的能量覆盖过来的时候,连冰层都在逐渐颤抖崩裂。 升至空中的两个面具人在空中一闪而过。 是李敬尧说过的,能凝视灵魂弱点和布置幻境的两人组。 林徊听到了前面的动静:“比原定计划打起来的快,华易之那边有自己的计划。” “他不放心我们。”黎述道,“但是他派过来的人不靠谱。” 这片区域的一举一动已经被两位高阶的面具人全部控制,他们同时用眼神看向不远处的位置,能感应到,那里有比交战中的所有人等级都要高的强者。 凌厉的刀光从面前撕裂地面,冰层完全被震碎,黎述和林徊同时避让开,抽出武器,锁定敌人。 这并不是两个面具人临时布的阵,他们不擅长物理战斗,所以在某一辆车里提前布置了阵眼,只要有突发情况,就可以立刻启动战斗。 无论是哪一方,都有自己的后路。 两位高阶精神力者合力埋下的陷阱,果然很强,不将他们拉入幻境决不罢休,精神力层层叠叠搅动战场局势。 赤影将幻境二人分别放在安全的地方,伸爪攻向他们,还没接近就响起嘭嘭两枪,从空中坠落。 其中长发飞舞的面具人不断用心灵扫描战场,突然“咦”了一声。 身手利落强大的青年,灵魂颜色微弱,各处还有不同程度的黑色,很明显是被污染过的颜色。 灵魂弱点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多。 他们幻境二人心意相通,能互相感应到彼此的意图,幻境主人会意,闭眼感受阵眼,要将林徊拖入幻境。 林徊转刀入鞘,突然被黎述拽离原地。 空间扭曲的一瞬间,黎述踏进阵眼。 幻境内和外面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一秒即见分晓。 —— 关押区的空气特别难闻,明日党不把旧人类当人看,也不会特地去照顾里面的环境。 罩着黑袍的面具人走进这阴森的牢狱。 幸亏是有一见宽大的黑袍,否则就会让人看见他抖得像筛子一样的双腿。 他手腕上缠着一根小小的蛇,强做镇定步入第一个管道。 “我这辈子最大胆的事情就是大学逃课,你们真不怕我搅黄了。”孟延西在黑袍底下悄悄说。 乌谛不理他,闭眼睡觉。 前面的黑衣人仔细辨认了特聘者专属的面具:“还有身份牌和总长的调令。” 孟延西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黑色的方块,压低了声音:“是急调。” 对方将信将疑,让孟延西在这里先等一下。 脚步匆匆而去,通讯器连接大本营总长办公室,远在大本营的通讯器毫无征兆地亮起来,在黑暗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总长办公室是有人二十四小时留守的,以便将整个乐园里能掌控到的区域全部纳入规划。而今日,本该明亮的办公室却一片黑暗。 一只稚嫩的手按下了通讯器的按钮,被电音掩饰过的声线在通讯器里变了形。 身份牌用过之后,一条无人察觉的蛇从黑袍下将它叼走,出了关押区,交给外面等候的共相众武装人员,再原路返回。 黑衣人去而复返,这次没再提出疑问,恭恭敬敬地将面具黑袍人引进去:“每一层都有专门的调遣人员,您直接找他们即可。” 之前被当作货物一样对待的孟延西,何时享受过黑衣人这种恭敬的待遇,强压了一下嘴角,僵硬着步伐,向管道上面走。 每一层管道里面也躺着不少随地而坐的人,孟延西没看到什么熟悉的面孔,也不敢多看,硬着头皮往上面走,回忆着秦杰书给他的交代。 一般在关押区里的人,大多都是B级,时间久一点的身体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环境脏乱差,病菌也很多。 孟延西有些庆幸自己走运逃了出去。 管道第五层,人们正在享受每天夜晚仅有的自由。 但大部分的人都没有睡着,夜里寒气重,正是膝盖疼、背疼的时候。 白天受到的鞭伤在晚上更是火辣辣的痛,相互熟悉一点的人会互相给对方处理伤口,但没有药物,很多时候只能扛过去,等月初的时候,靠月初施舍的一点营养液可能会对伤口愈合有所帮助。 这些人都是从最美好的时代留下来的,以前生活优渥,经济水平高,整体幸福度高,一下子沦落到这里,扛不住的人大有人在,死了也就死了,没有惊起任何波澜。 角落里头发又脏又臭的人将身上的毯子又往身上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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