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头顶发出零碎细小的动静,思绪被打断,时聆歪了下头,睁开一只眼悄悄往上瞧去。 莫非是神君来接她了? 没想到,坑边的野兔露出深灰的长耳,探着毛绒的脑袋四处张望:“时聆,你在哪呢?” 先前她和神君在上面练法,它就安安静静地窝在树下睡觉,也没去打扰,可不曾想它睡得好好的,突然一阵响彻云霄的动静将它惊醒。 睁开眼时,就见地面出现一个深坑,时聆和神君都不见踪影,它纳闷地往坑里看了眼,在这坑底待着的,不是时聆是谁? 难得见她这么狼狈,野兔嘿嘿笑了两声,转着兔耳幸灾乐祸道:“呦呦呦,这不时聆吗,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时聆盯了它一会,蓦地笑了,旋即朝它招招手:“灰炭,你向前来些,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灰炭抖动着鼻子,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对劲来,但又实在好奇她说的东西,于是一点点地往前探出身子,新奇道:“看什么?” 时聆眸中的笑意愈深,作势要拿东西出来:“就在这,你再往前来些。” 犹豫几秒,灰炭还是朝前挪了点:“什…” 话还未说出口,灰炭脚下一空,直直摔了下去,飞速下坠间,它甚至能听见风擦过耳边的声音。 “啊——” 时聆伸手轻松地接住灰炭,托起它抱在胸前,笑声中是不加掩饰的愉悦:“灰炭,你怎么都不长教训的?” 它气愤地伸出前爪,想去够她的下巴:“连兔子都骗,你真不是人!” 哼笑几声,时聆满不在乎地道:“我本来就不是人。” 摸着它柔软的皮毛,时聆心情好了些,弯着眉眼笑道:“既然你下来了,不如在这陪我。” 灰炭气得耳朵直甩:“不然还能怎样,我还能自己上去吗?!” 正准备安慰它几句,陡然间大雨急滋源在叩扣群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欢迎加入骤而降,把他们从头到脚淋了个遍,水滴顺着脸颊滑落,眼前顿时模糊不清,时聆用衣袖抹去面上的雨水,不知为何会突然变天。 下一秒,辞林清润的嗓音从上空飘来,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时聆,我再给你半个时辰,倘若你还是学不会,就不止下雨这么简单了。” “……” 竟是他的手笔。 原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还在上面看着,时聆抱紧了灰炭,准备施法上去。 湿透的长发沾在身上,让她很不舒服,时聆狠狠抹了把脸,抖落身上的雨水,调动全身灵力,厉声道:“虚合天地,风俞如赤,入我怀疾,起——!” 转瞬间狂风大作,夹杂着雨水更加猛烈地袭来,时聆冻得直哆嗦,把灰炭紧紧抱在怀中,似是想从它身上汲取点温度。 被她勒地喘不上气,灰炭艰难地支起爪子:“松……松开……” 疾风呼啸,时聆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她记得这就是乘风而上的法诀,可如今她不仅没上去,还被这风吹得瑟瑟发抖。 深坑之外,树叶哗哗作响,飞扬的尘土险些吹入眼睛,辞林眯着眼懒散靠在树上,长发高高束起,风吹起他的衣摆,他却不为所动。 朝着时聆的方向遥遥望去,辞林无奈扶额,轻叹道:“这是攻法中的掀风术,时聆,你记错了。” 风卷着雨水啸鸣而过,几只精怪飘在空中不断哀嚎,他随手抓住一只蘑菇精,有点诧异:“不过你能掀起这般狂风,也是难得,你体内的灵力强而难抑,需要多加掌控才是。” 奈何他在上面说了一堆,时聆根本没听清几个字,她被风雨逼到角落,衣裙黏在身上,怀里还抱着一只深灰的兔子。 她拨开脸颊边的碎发,朝着上面大声喊道:“神君,这怎么停啊——” 坐在树上的辞林顿时陷入沉思,以她现在的法力,根本不足以操纵风雨,连御风的皮毛都没学明白,更别说深难的攻法。 想到这辞林挥手,准备替她抚平这阵风雨:“你……” 然而话刚开了个头,他就发现风雨竟停了下来,日光破云重现,树静不晃,地面也干燥如初,仿佛风雨从未来过,饶是辞林也被惊到了:“这…你怎么做到的?” 坑中半晌没有动静,甚至连微弱的声音都没有发出,辞林斟酌再三,还是飞到坑边,往里面瞥了一眼。 紧接着,一团身影在他面前迅速放大,他来不及反应,额头一痛就被撞倒在地。 时聆飞到半空才看见他的脸,但为时已晚她避让不及,只能撞了上去。 “扑通”一声,时聆摔在地上,两眼发晕,但她却没感受到半点痛,担心灰炭受伤,她伸出手在边上四处摸索,身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温温热热的,还有些软。 甩了下脑袋,眼前的景象清明了些,她低头瞧去,只见辞林被她压在身下,眼神不带半点情绪,而她的手还搭在他的掌心,触感微暖。 也不知怎么想的,时聆非但没起身,反而勾起他的指尖,轻轻捏了下,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跳起来,语无伦次道:“我…神神……神君!我…我不是有意的!” 幸而辞林并未多言,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衣裳,只是耳朵处微微泛红,目光在她破损的衣袖上顿了片刻,随后撇开视线,故作镇定道:“无妨。” 此时灰炭瘸着后腿蹦到她脚边,兔耳耷拉下来,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委屈:“摔死兔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滚出多远……” 时聆低着头默不作声,正好灰炭跳到她的绣鞋上,昂着脑袋与她对视,灰炭吸了下鼻子,看了眼她又看了眼神君,疑惑道:“诶,你们咋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说话。 辞林话锋一转,问她:“方才的风雨,你是如何停下的?” 时聆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顺便把灰炭从鞋上甩了下去,才念出几句法诀。 听完辞林眉心微皱,他记得自己并未教过她这些,御风术难学难精,如果使用不当,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追问道:“这几句,你从哪里听来的?” 时聆摸了摸耳垂,语速飞快:“之前听你念的。” 辞林立刻回忆起来,先前山中久旱无雨,便挑了个时日在林间降了场雨,想必是那是被她听见了。 一边感叹她天赋异禀,一边又恼怒她胆大妄为,倘若那时她念错口诀,或是用错法术,山里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夸也不是骂也不是,辞林左右为难,良久后他叹道:“罢了,先饶你一次,日后不许这样乱来了。” 时聆小声地应了一声。 见她乘风之术学得差不多了,辞林扬手将她炸出的深坑埋上,转头叮嘱她几句便翩然离去。 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放松,时聆盯着自己的出神,又回想起那温暖的触感。 灰炭敞着柔软的肚皮,躺在她脚边絮絮叨叨:“时聆你怎么回事,为何莫名其妙地踢我,你知不知道我身板很脆弱的,经不起折腾……” 猝不及防灰炭惊叫一声,前爪不停扒拉着时聆:“草里有人!” 时聆这才回过神来,眼神紧盯那片晃动的草丛,呵道:“谁!” 她大步跨了过去,掀开杂乱的草木,入眼是小片火红的衣摆,目光上移,时聆终于看清她的容貌。 女孩浑身颤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极度恐惧的模样,一双杏眼盈满泪水,让人心生怜惜,察觉到时聆的靠近,她下意识地将脸埋进草里。 “是你?”时聆惊讶道。 前些日子时聆随手一挥,灵力撞到一棵树,有个女孩从树上掉了下来,她慌乱跑开后,时聆没追上去,自然而然地就忘到九霄云外,如今再遇见,时聆觉得眼熟,才想起在哪见过。 生怕吓着她,时聆放轻了步伐,小心地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缓缓伸出手柔声问。 “你是谁?”
第73章 掌灯 ◎神女殿中奉烛燃灯,掌万家灯火。◎ 女孩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搭她的掌心,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女孩猛然抽回手, 眼里是不加遮掩的戒备。 时聆只当她是怕生,思忖片刻, 抱起灰炭将它举在身前, 摇着它柔软毛绒的前爪:“你要不要抱抱它?” 下肢垂在半空中,灰炭下意识蹬着后爪,突然对上女孩畏缩的眼神, 它抖了抖耳朵,圆滚乌黑的瞳孔咕噜打转:“你……” 正准备跟她打招呼,但转念想到在旁人眼里, 兔子是不该说话的,灰碳倏地噤声,唇瓣动了几下,发出噗噗的叫声,像是在亲昵地撒娇。 女孩犹豫再三, 还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摸上它那软和顺滑的皮毛, 那只手靠近时,带着无尽的凉意, 多亏了身上那层兔毛,灰炭才不觉得寒冷。 女孩的面容跟常人无异, 时聆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误入山林的人类女孩,但眼下, 她却察觉到一丝异样来。 从头到尾, 女孩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般小的孩童,如何爬上那数米高的巨数,又是如何在这深山之中存活下来的? 时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直到那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划过她抱着灰炭的手,竟是跟她同样的体温,时聆倏然抬眼:“你也是山鬼?” 如同受惊的小鹿,女孩一下子收回手,盈盈杏眼不安地四处乱瞟,她先是低下眼,而后再悄悄地瞥时聆一眼,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她的小动作尽数落入时聆眼中。 灰炭被举着不舒服,哼唧了几声,时聆便把它揣在怀里,随后狠狠揉了下它的脑袋,出言调侃:“灰炭,你是不是又胖了?难怪跑不动。” “胡说!”灰炭龇牙咧嘴地凶她。 喉间发出一声低笑,时聆捏着它的爪子,目光却落在女孩身上:“倘若你不嫌弃,不如先跟在我身边,彼此间也算有个照拂,你我同为山鬼,空闲时还能教你点法术,你看如何?” 女孩温顺地点了点头,表情乖巧。 时聆侧过身子,见她跟上后才往前走了几步,语气很是自然地道:“那我先带你去见神君,看他把你安置在何处。” 偏头时恰好瞥见女孩耳垂小小的黑痣,踌躇片刻,时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会说话么?” 就连法力低微的精怪都能口吐人言,更遑论是有灵力在身的山鬼,但又怕她是个不幸的例外,若她真的不会说话,问这问题岂不是又伤了她的心?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时聆心中起了些莫名的情绪,正欲开口换个话题时,女孩小声地“嗯”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很快就消逝在风中,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时聆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笑道:“那你可有名字,我该如何称呼你?” 女孩皱着眉埋头苦思,像极了她当时的反应,忆及辞林先前说过的话,时聆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道:“你有所不知,这名之一字,蕴含了太多深意,譬如希望祈运消灾,便会择几个吉利字作名,或是心有所求,就将夙愿记入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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