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平地骤起波澜。 呼啸的罡风取代了天和日丽的图景,吹得许娇河裙摆烈烈作响。 紧接着,这些肆意游走的气流不断拉扯,不断靠近,形成了席卷一切的漩涡。 漩涡之间,但见一蓬磅礴辉光。 先是纤细的一束,不多时犹如万箭齐发。 分布着明澹手势放大版古怪纹路的虚空结界就此张开,纹路向两边敞扬,露出一人高的入口。 这便是虚清境。 许娇河被吹得风中凌乱,好不容易将拂在面孔上的长发撇去,便见明澹走向旁,做出请的手势。 “静待诸位的好消息。” 他道。 “静待诸位的好消息!” 他身后的修士齐声。 纪若昙打头走入其中,许娇河位于第二,收尾的是纪云相。 四人甫一迈入虚清境,敞开的境界迅速缩小坍塌,最终无影无踪。 “入、入口没了,我们七天后怎么出去?” 许娇河注视着陌生的天地,又看了看身后消失的退路,喃喃相询。 “你的灵宝戒内不是有很多阵符吗?” “只要没有进入战斗,不曾掉入屏蔽阵法的异空间,在安全的情况下,随时可以捏破出去。” 宋昶回答得很快。 在他看来,许娇河的加入只为消耗掉多余的名额,使得三宗的参与人数看起来更加“公平”。 如今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还不如为着性命着想,即刻脱离虚清境。 反正四员为一组,后续在他们剩下的人出去之前,外面的小洞天宗门谁也无法再派新人进来。 听了他委婉的劝告,许娇河却是没有任何退出的意思。 她发出“噢”的一声,若有所思摸了摸下颌。 反倒是身旁的纪若昙接过话茬道:“趁着还未开始搜索,我们先分一下组。” “无衍道君打算如何分,不是四个人一起走吗?” 相比宋昶关注许娇河的安危,三人中灵力最弱、境界最低的纪云相则更在意这点。 “我同娇河一组,你与宋昶一组,分头行动。” 若是寻常道侣,纪若昙的安排无可厚非。 奈何他们的关系名存实亡,许娇河想到还要寻找几味灵植,心中下意识涌起几分淡淡的不愿。 显然也有人并不想让他们两个人独处。 宋昶记恨着纪若昙前端羞辱他的父亲,皮笑肉不笑道:“寻找补天石说到底是为了修复娲皇像,就这一方面,道君和云相道友同行是否更为合理?更何况,虚清境并非道侣放松戏游的闲暇场所。” “那你的意思是,你或者纪云相,想与我的夫人同行?” 纪若昙不冷不热道。 宋昶还未答话,那头触发关键词的纪云相,像是被人偷袭一样突然向后踉跄了半步。 三个人,六只眼睛,一齐向声源方看去。 不知许娇河过往与其内情的宋昶挠了挠鬓发,略带困惑地朝他问道:“我只不过提出正当疑问——如梦世的云相道友,这般激动做什么?” 而因着许娇河上次取来的纁鸾血一事,知晓宋昶怀有不轨心思的纪若昙,则立刻察觉到窘迫不语的纪云相同自己的妻子之间,似乎也有着不可言说的纠葛。 他无言捏紧了拳头,克制着一剑将情敌们头颅斩下的欲念,仰面冷然道:“虚清境内,拥有翻天覆海之能的灵兽不算少见,凭你二人的修为,自身难全,怎么能够保护得好我的夫人?” 纪若昙的话,让许娇河不觉有些惊讶。 要知道高傲古板如纪若昙,在恩爱情好时能说出寥寥蜜语已是难于登天。 更遑论关系封冻的如今,竟然于外人面前,行出争风吃醋之举。 ……他真的太怪异了。 一边说着为了天道长生要放弃自己,一边又总是情态暧昧、举棋不定。 许娇河麻木的心又起酸涩。 她实在不想再陷入自以为是的误解,垂头故作不耐烦道:“就这样好了,不要浪费时间!” 风波中心既已做出了偏向的决定,其他竞争者也是无可奈何。 宋昶突兀有些丧气,不甘地张了张嘴,又忍耐道:“那云相道友,我们走吧。” 于是四人分成两组,各自朝着一东一西的方向走去。 两个队伍渐行渐远,直至最渺小的背影也不复可见。 许娇河风平浪静的面色终是垮了下来,她一言不发掏出灵宝戒中的《玄命九宫》,依照上面绘制的几味灵材形状,仔细对比起路边的野花杂草。 虚清境的环境说起来,和她在外头看到过的落崖洲也并无太大区别。 青山绿水,丛林密布,只是天空中没有和煦的阳光,似有似无的薄雾笼罩在肉眼可见之地。 暂时没有发觉任何潜伏的危机。 她在这种平缓的假象中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全神贯注于搜寻灵植之事。 甚至也忘记了身旁的纪若昙。 “你在找哪些灵材?将名字报于我,我熟悉这里,可以帮你找来。” 纪若昙知晓许娇河不愿自己靠得太近,遂始终维系着两步的距离。 他似乎并不着急寻找补天石的线索,也没有去感应最后一枚灵剑碎片在何方。仅是像个小跟班一般陪伴着许娇河,哪怕对方假装没有听到,也不厌其烦地找些话题来聊。 许娇河木着面孔,半个白眼也奉欠。 她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片湖泊附近,余光捕捉到生长在岸旁的纤长草植,似乎便是书中记载着的,她命令九州所有店铺齐齐搜罗,也遍寻不得的珍贵灵材——碧落草。 想不到虚清境一行才开了个头就这么顺利。 许娇河心中一喜,连忙小跑过去采摘。 而这一边,多番询问得不到回应的纪若昙,正埋首在自己的灵袋中寻找着什么。 许娇河跑得飞快,他瞬时不察,立刻落后了好几步。 变故恰好在这间隙中突生。 许娇河的身影已至湖泊旁,她喜滋滋地打开自灵宝戒里取出的锦盒,打算将碧落草摘下放入。 湖中却忽然传出水花哗啦的声响。 悄无声息埋伏在水面之下的物体腾空而起,银光闪闪的利爪罩面而来。 “啊!!” 避无可避,许娇河甚至都不曾察觉到敌人的气息。 她尖叫一声,好在这些天学习了几招剑术,躲避的记忆镌刻在骨血之中。 她一面举高巴掌大的黑檀锦盒,想利用檀木坚硬的质地略作阻挡,一面又召唤腰间的柳夭。 可许娇河忽略了一点。 因着明澹的话语,她将天生有灵的柳夭封入了灵宝戒内,而腰上的,不过是普通的长剑罢了。 长剑不出,敌人一爪在黑檀木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也顺势割伤了许娇河的手指。 它调整着刁钻的角度,又想进攻许娇河的喉咙。 电光火石间,一道青芒闪过,和利爪同色的血液在半空绽开,落雨般洒在许娇河眼前的水面。 没有完全死透的进犯者尚在水面抽搐。 仔细一看,它长得肖似生着人头的癞蛤蟆,只是如今头和身子已全然分离。 许娇河跌坐在岸畔,望着湖面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又心有余悸地手脚并用后撤几丈。 纪若昙从薄雾中现身,抬步来到水边。 他弯腰拾起许娇河遗落在旁的碧落草,将其递了过去:“小心些,虚清境处处都是危机。”
第139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三十九天 许娇河一言不发, 接过了纪若昙手中绿莹莹的碧落草。 原本想要放置灵材的黑檀锦盒已经被人脸□□破坏,她泄愤似地高举过头,将其用力掷进恢复平静的粼粼湖泊中, 倏忽听到一声响亮的呱呱痛叫。 许娇河立即睁大双眼, 满脸警觉:“怎么还有?” 纪若昙则朝着未兴波澜的湖面扩散出灵力威压,无声警告着蠢蠢欲动的潜伏者。 待潜伏者偃旗息鼓后, 他才扭头对许娇河解释道:“人面蟆是群居的灵兽, 拥有五六岁幼童般的智力, 它们在捕食进攻时往往结队出击, 方才你见到的那一只, 不过是它们群体中的先锋兵。” “死了一只, 这湖底大约还有几十只。” 许娇河的重点一向很歪:“这么丑的东西,也配叫做灵兽……?” “呱——!!!” 像是听得懂人话,许娇河话音未落,一声更响亮的抗议破湖而出。 纪若昙:“……” 他为许娇河的刻薄点评无言一秒, 继续道:“它们知道就算一起上在我这里也绝无胜算, 所以通通蛰伏于湖底不愿出来送死。如此,我们也无谓再生事端,趁现在快离开吧。” 许娇河便站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纪若昙的左手中, 一直拎着一只精巧的食盒。 “这是出发前我命小厨房特地为你制作的, 一块糕点能够保持一天不会饥饿。” 察觉到她的目光, 纪若昙顺势扬起食盒, 一同递到她面前。 许娇河知晓眼下并非恣意赌气的时候, 遂垂着长睫, 冷淡客套地说了声“谢谢道君”。 她的一只手捏着碧落草, 只好用另外一只受伤的手来接食盒。 “你受伤了。” 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翠绿的草植上,宛若清晨凝结的露珠。 人面蟆造成的伤口贯通中指和无名指, 又蜿蜒到白嫩的手背上半截。 纪若昙不假思索就要释放灵力为许娇河治疗。 却又被对方像避开牵手的动作一般躲过:“我的灵宝戒中也有治疗的符篆,不方便欠您太多。” 许娇河柔软的声音胜似一条没有起伏的绸带,握在掌心,又化作水流淌走。 她甚至不复从前阴阳怪气的腔调,就好像彼此之间的关系,仅是见过几面的同宗熟人。 纪若昙屏着呼吸,轻飘飘的词语砸在心尖,不啻于重石千斤。 他僵硬着肩膀克制了一会儿,等到许娇河将食盒和碧落草收入灵宝戒后,才用力撕下自己的衣袖一角缠住手掌,而后隔着布料快而准地扣住许娇河的手腕,另手并起二指为她治疗。 “无论你心中作何想法,但这是虚清境,想要活着,就得听从我的指挥。” 最为精纯的水灵之力,毫不吝惜地从指尖溢出,只为了治疗一点皮肉轻伤。 四下无人的当口,纪若昙加重语气:“血腥气会招惹来更多棘手的东西,你要记好。” 他都这么说了,许娇河又能说什么。 她咬着下唇,倔强片刻,复而低声道:“是,道君,我记住了。” “还有,你的剑是怎么回事,我送给你的柳夭呢?” 面对许娇河的服软,纪若昙却不懂得见好就收,又开始问起旁的。 “柳夭自然好端端的被我收在灵宝戒中,道君问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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