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脆弱的呼唤。 植株肉眼可见在枯萎。 锋利坚韧的叶片开始变得柔软垂下来,深紫色的根茎外层包裹的部分组织,变白,干瘪,变成毫无用处的枯叶外壳。 布莱尔发誓。 他绝对没有碰这些东西一下。 天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娇气脆弱的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枯萎死亡一样。 即使布莱尔对于植物种植技术一窍不通。 但至少眼睛没瞎。 这么大一片的‘紫精灵’。 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是拉里那个死醉鬼,自产自销的产物。 所以当他在那本泛黄带着厚厚污渍的记事本里,使劲抖落出几张磨得漆黑的纸条子的时候。 伊森用那双还残留着淤泥与鲜血的手,慢慢拼凑出的文字信息是模糊的。 四月十三。 特别用红笔标注,圈出来的日期。 仿佛恶魔的降临世间的日子一样。 那份刺眼的红,映照在伊森·布莱尔晦涩混乱眼底,像是魔鬼即将刺穿他咽喉的猩红指尖。 拉里的死那个漆黑冰冷的雨夜,布莱尔永远记得。 是三月二十九号。 而现在时间已经飞速过到了四月二号,临近红笔圈出来的时间还有十一天。 十一天!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时间长到他可以在事发之前收拾东西跑路,同样时间也短到他无法再去惦记中古店老板埃尔莎夫人的那笔‘巨款’。 伊森一直都知道,那个独身干瘦的老女人有钱。 天天坐在那间阴暗破旧,还没有被抵债的旅店里的时候,他就知道。 埃尔莎的中古店里,放的全是‘古董’,门口进出的全是贵族。 关键是她是独身,没孩子,而且年纪过‘六十’。 年纪大到,即使明天立马死去,别人也只会捂着脸唏嘘一句‘哦!真是难以置信’。 所以在伊森这个穷凶极恶的赌徒眼里,没有比埃尔莎更好的‘结婚对象’。 一旦结婚。 她就是彻底踏入圈套的猎物。 只能被他以婚姻为骗局枷锁,彻底榨干浑身骨血。 但是布莱尔展开的热烈追求一直都被无视,那个该死老女人似乎对于他整个人始终保持着戒备心。 无论是平常见面,还是街头巧遇,或者是他绅士彬彬发出邀请的时候。 那个高高昂着下巴面色和善女人,都会不着痕迹的避开他。 言语越平静,内心的距离越冰冷。 始终都么有松过口。 而伊森的愤怒与仇恨,背后压迫感到极致的驱使之下,一发不可收拾。 伊森恨埃尔莎。 他恨她! 明明他们结婚就好了。 只要他们在一起,他就不用被赌场的人拖到黑漆漆的地下室折磨! 只要他们在一起,自己生命中的所有债务都会迎难而解。 他可以重新回到富足体面的生活.... 婚姻是侵吞对方财产的合法渠道。 他追求的时间每增长一天,布莱尔对埃尔莎内心的厌恶和仇恨,就增长一天。 他会在每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自己跪俯下去的卑贱姿态。 为自己不得已的委屈与忍耐感到不值,然后将这份屈辱与憎恶融合在一起,转而放大无数倍。 倾倒在对方身上,化为最锋利的刀刃。 仇恨那个婊-子花了他这么长时间,仇恨那个老女人不给他侵吞财产的机会,仇恨她高傲的不接受他所谓的‘爱意’。 所以当伊森发现自己坠入了另外一个地狱了之后。 他立马就想到了埃尔莎。 如果他能掠夺走那老女人的财产! 虽然无法获得全部,但是起码他就能连夜以‘拉里’的身份混出帝都。 逃出升天。 他就不用在面对这一屋子,即将枯死的禁药紫鸢草,不用再面对帝都护卫的追捕。 也不用在面对赌场那些家伙,狰狞令人恐惧的手段。 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所以,布莱尔的目光放到了那些妖异‘紫精灵’上面。 跟着拉里的笔记,他用小刀划破了紫鸢草的叶片,植物茎秆那粘稠的乳白色汁液小心翼翼收拢起来。 滴在了鲜艳欲滴红玫瑰上,锋利的尖刺上。 只要对方亲手拿起来,就会堕入地狱的深渊。 ........... 伫立在黎明前黑暗中的钟塔。 “铛——” “铛——铛——” 在孤寂尚未褪去夜色里,响了三次。 迅速传遍整个帝都的钟声,惊动了半夜盘踞在枝头的鸟雀。 乌鸦的鸣叫迅速传遍整个黎明,配合着天上沉闷看不见光明的夜色,仿佛看不见光明的预兆一样。 浑身是的血格瑞丝低着头,被人抓着手臂,拽从牢房里拖出来的时候。 她身上的衣裙早就被剥掉了,换上了一身粗糙染血的麻布裙子。 那是死刑犯的衣服。 袖口上沾着血,她整个人脏的像是泥巴里面拖出来的一样,白皙匀称身体上遍布伤痕。 看起来异常可怜。 “认罪吗?” 那些监察队黑衣人架着她,就跟架着一濒死的牲口一样。 抓着她凌乱的头发,掐着她的下巴,将那张被淤泥彻底遮掩住脸强行抬起来。 “呸——” 即使被折磨的还剩下一口气。 嘴角渗血,额头青紫,半张脸高高隆起。 被打的淤青的眼睛,肿的只剩下一道缝隙,格瑞丝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不认!” 她的裙子上干涸的血迹,全是属于她的。 年轻的女人胸口急促喘息着,细腻白皙皮肤上沾满淤泥,充满了罪恶的指印。 格瑞丝一口吐沫直接吐到对方脸上。 招致到了对方怒吼,在阴森监牢里越发显得面目狰狞。 “啊!你这个该死家伙!” 骤然的怒喝,仿佛要掐死她的高高扬起的手。 格瑞丝几乎是下意识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准备迎接这份即将落下暴力的时候。 突然从旁边是插入一只枯瘦的手。 “啊啊啊——” 是个佝偻着脊背,披着破旧麻布脏的看不见脸的老女人。 张着没有舌头的嘴巴,啊啊啊的不知道喊着什么,黝黑仿佛坟头枯树枝一样脆弱的手指执拗的挡在中间。 拦住了暴怒男人即将的落下来的巴掌。 阴暗窄逼的牢房里,气愤压抑令人害怕,被吐了一脸吐沫的男人。 凶恶的目光落在了满脸伤痕的格瑞丝身上,同样也落在了面前高高举着双手老者身上。 几番挣扎下,恶狠狠的重哼了一声。 “你就在这里叫嚣吧!” “我看你等你上了火刑架上,还有能不能这么有勇气叫嚣。” 这个消息落在,格瑞丝耳中无异于平底惊雷,炸得她整个人被血痂糊住的眼睛都睁开了。 “凭什么!” “这么对待我!” “我不是凶手!我TM不是凶手!” “你们这帮垃圾,抓不到凶手的饭桶,诬陷我是杀人犯!” 拼命挣扎的时候,格瑞斯被人压制着手脚。 那个干瘦脏到看不出模样的老妪,枯瘦的手指仿佛怜爱一般的,抚摸着格瑞斯脸颊,和脖颈,往她嘴巴里不知道塞了点什么。 带着草药清香,还略微有点甘甜的味道。 令人意识沉迷。 “我不是...女巫....” 格瑞斯感觉自己身上挣扎的力气渐渐散去。 感觉到自己说话的动作都不利索了,眼皮子好像很沉,人也好像很沉一样。 除了意识意外,身体一切感官都变的不那么敏锐了。 一肚子谩骂,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格瑞丝被带走之后,关在另外牢房她的同伙麦克也被拖了出来。 比起格瑞丝的彪悍,麦克靠在墙壁上仿佛被吓破胆野兽一样。 惊恐瞪大眼睛嚎叫,肮脏的双手紧紧抓着牢门,死死攀附着,被人抓起来的时候仿佛精神崩溃一样般失声痛哭。 “啊——”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他在无力的辩解自己没有杀人。 没有杀人。 却没有人搭理他们。 帝都西北角的钟楼,在晨曦之前响了三声。 那个声音响的漂亮金丝雀,金发少年躺在床上都能听到动静。 保罗自从上次知道摆在门口那朵红玫瑰淬了毒之后,贫民窟里长大的少年,就像是身体里那根警戒危机感的神经被彻底激活一样。 屋子外面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从睡梦中惊醒。 即使背后的伤口依旧没有愈合,即使身体下面是柔软厚实床褥,枕头上的熏香让人的昏昏欲睡。 但是当预兆死刑的钟声响起的时候。 保罗还是赤-裸着干瘦的躯体,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了。 随意穿了件衣服,从卧室里面出来。 他住的侧卧在一楼。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亮,整个窗外的视野一片漆黑。 高塔内昏暗的灯光带着夜色的幽静,照在书架上和屋内的程设上泛出宁静光辉。 黎明前的这个时候,是最宁静的时候。 即使是巡视在魔法塔内使徒凯西,这个时候都是在沙发上懒洋洋打着咕噜。 就更别提被人了。 保罗匆匆穿好衣服,暴躁金发少年胡乱摆弄了下他漂亮的金色长发,梳拢扎成一束绑起来。 之后就悄悄的往后院房门前,伸头去看外面的动静。 隔着窗户上破洞的玻璃,可以轻易的看清楚放在门口地毯上,那一只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摆在潮湿阴冷的清晨里显得格外动人。 果然还在! 从上次第一次发现,猩红玫瑰那天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 这两次门口不知道谁放的玫瑰,第一时间都被凯西叼走销毁了,保罗一直没有捞着机会。 所以,他今天起来的特别早。 就是为了一道早将这朵淬了毒红玫瑰,彻底捻成渣滓。 保罗胡乱扎起头发之后,就悄悄摸摸的趁着黎明前的夜色打开了大门。 刑行前的钟声响了三声。 这个时候,其实听着钟音起来,看剥皮犯人死刑的人其实挺多。 但是他们出门几乎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所以保罗出门的时候门口街道上有人在走动。 但是不多,并且很快就会消失在路口。 暴躁的金丝雀拉开门扉之后,在门口地垫上看着那只在晨曦雨露中娇艳欲滴玫瑰花。 从当初一朵,变成了现在一捧。 那猩红色泽,仿佛是血迹浸红一样让人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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