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怜与在此驻扎的修士简单寒暄了下, 便问:“除了今天的天气异象,最近妖界还有没有什么异样?” 其中一个修士想了想,“总的来说,是没有的。但是……” 他道:“近些天来,妖界的天气变化越来越频繁了。明明是冬天,却忽晴忽雨的。” 有时候烈阳高照,有时候大雪纷飞。 修士们对此有些奇怪,但调查后,也没找出问题的根源。 应怜却沉下了面色。她想了想,道:“让大祭司过来。” 对于封皇祭典,大祭司准备已久,只等应怜抽空过来参加。然而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应怜的踪影。 作为大祭司,他可以直接和妖神沟通。 起初,对于封皇祭典,妖神的态度十分冷淡,吩咐不必准备祭典,让应怜直接上位即可。 然而近几日,情况却陡然一转。尤其是昨日,妖神突然命令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应怜邀来祭典。 自从妖神苏醒以来,他还未见对方有这么大的感情波动。 如今应怜终于召见他,他欣喜若狂,忙不迭地踏入妖宫的大殿,“陛下,依您所见,封皇祭典应当何时举行?” 应怜道:“明日凌晨,太阳刚出来的时候。” 没想到她这么积极,大祭司心中一块大石落下的同时,又向应怜道贺。 应怜却问他,“除了封皇祭典,妖神还有没有对你下过什么命令?” 大祭司摇摇头。 应怜审视着他,见他不似说谎,便道:“你下去吧。” 妖宫还有其他政事需要处理,但应怜此刻没有去管它们的心思。 大祭司离开后,她便出了大殿,和君执天漫步在妖宫里。 妖宫以银色为主,放眼望去,日光照在殿顶,反射出波光粼粼的水波纹。 像是龙的鳞片。 然而这种和谐的景象只持续了很短时间,天色就变暗了。天地之间,寒风呼啸,黑云在上空沉沉涌动。 大雪铺天盖地地落下。 应怜的发丝上落了雪,她抬起手,接住一片银色的雪花。 君执天替她拂落肩膀上的雪,“乾坤倒转阵要三天才能完全发挥效用。” 也就是说,他们还可以享有片刻的闲暇时间。应怜抬头看了看天空,道:“你说,师岸现在是否正在看着这里?” “有可能。”君执天道。 “乾坤倒转阵……他这个人,真是和我认识的那个师岸一点都不一样。”应怜叹了口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可能就像他烧掉君执天的信件一般,瞒着她,不让她知道吧。 见她陷入沉思,君执天眸色微沉。他搂住她的腰身,扳过她的脸,轻声道,“疼。” 雪色之下,君执天面色苍白,仿佛真的很虚弱。应怜的注意力顿时被他吸引了过来,“哪里疼?” 她捧住他的脸颊,担忧地看他。君执天凝望着她,指尖慢慢移了一移,摩挲着那柔软的唇瓣。 “……” 应怜明白了他的暗示。 好幼稚。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连装病都用上了? 她好气又好笑,还是凑过去,亲了君执天一下。 君执天心满意足地回吻她。 唇齿厮磨之间,银色的雪花打着旋落下,在两人的衣襟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许久,应怜才被放开。 她望着面前的君执天。 由于红莲孽海还未完全恢复,他的瞳色依旧是浓郁的红。 雪意之下,他黑衣红眸,像是白色的天地之间,一抹炽烈的色彩。 应怜目光落在他肩头的雪花上。 落雪被轻柔地拂落,应怜将它捏在手心,揉成一个小小的团子。 她看了又看,觉得它小巧玲珑,很是讨人喜欢,便问君执天,“它是不是很可爱?” 她捧着雪团的模样,莫名带着些温柔的天真,让人移不开眼睛。君执天注视着她的面容,“嗯。非常可爱。” “……” 怎么感觉君执天像是在说她似的,应怜想。 她用了个术法,让雪团不至于融化,随后把它放进储物镯里。 正值寒冬,附近的红梅嫣然怒放,于北风中摇曳着身姿。 君执天从枝条上取下一团雪。 他心念一动,雪团的形状就发生了变化。 应怜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小小的雪人。好像是……她的模样? 她把雪人捧在手中,凝神细看。 确实是她。 应怜的心柔软了起来,不禁抬眸看了看君执天。君执天也正凝望着她,见她看过来,便凑近,轻轻吻了应怜一下。 “应怜。”他轻声道,“我好幸运。” 应怜疑惑地侧了侧头,“幸运?” “不错。我觉得我是三界之中最幸运的。”君执天的红瞳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毕竟,那么多人都喜欢你,而你却选择了我。” “……”应怜忍不住盈盈一笑,“我也很幸运呀。你实现了我很久之前的一个愿望。” 愿望? 君执天知道,应怜想恢复灵核,想彻底掌控极天城,想摆脱天道的控制。 但看她的表情,好像这些又都不是。 他不禁问道:“什么愿望?” “我以前总想,若我真的成婚,我的道侣应当把我看得比世间的一切都重要。”应怜道。 她生来没有亲缘,刚被创造出来时,虽然具备了极高的天赋,于心性上,却像是一张白纸。 那个时候,师岸和她还不熟,只会规训她。她在极天城孤立无援,白天努力学着做标准的神女,晚上独坐神女宫时,就不免会感到孤独。 想要全心全意、不求回报的爱。 想要无论正义或者非正义,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一边的爱。 想要不吝于表达,炽烈到足以将她融化的爱。 应怜微微含笑,看君执天的目光如水般温柔,“本来,这只是个不切实际的妄想……谢谢你。” 回应她的,是一个用力的拥抱。 君执天把她抱了起来,身形一动,下一秒,应怜眼前的场景就换成了妖皇的寝殿。 两人又缠绵拥/吻了一会,直到寝殿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按大祭司的意思,侍女把封皇祭典的衣服给应怜送了过来。 君执天拎起那件礼裙,“换上试试。” 裙子是妖界风格,繁复又华丽。应怜扫了一眼,轻轻皱眉,“我不会穿着它出席。” 她是极天城的神女,目前极天城的实际掌控者。 穿着妖族的礼裙,接受妖神的钦封,总觉得矮了一头似的。 她正打算让侍女把衣服拿走,君执天却制止了她。 “这裙子还挺好看的。”他凑近应怜,“不试试么?” 应怜扬起眉来,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想让我穿给你看?” 她拿过礼裙,“那你转过身去。” 君执天:“……” 以前应怜不想让他看她换衣服就算了,怎么现在还避着他? 应怜见他迟迟不动,瞪他一眼,君执天只得转身。 为了避免被窥测,他心念一动,结界便以他为中心,笼罩了整个寝殿。 背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君执天看不到想看的情景,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想象着裙子从应怜身上滑落的一刻。 然而没过一会,那种穿衣声就停了。君执天等了等,也没听到应怜的声音,忍不住问道:“我可以转过身么?” 片刻,应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低的,似乎没什么底气似的,“可以。” 君执天转身,随即微微一怔。 妖界风气开放,那条裙子虽然是礼裙,也要比应怜常穿的衣服暴/露许多。 往日,应怜穿的裙子要么是长袖流仙裙,要么在裙子外面披一件纱衣,只在行走之时,露出一点白皙的脚踝。 现在…… 那礼裙的肩部处没有布料,只用细细的金线,连着一颗红宝石。 那宝石缀在她雪白的肩膀上,衬得她肌肤如雪,似乎能生出光来。 上衫短短的,露出一截雪色的腰。裙子虽然是长裙,但膝盖以下只有一层缥缈的红纱。 “……” 在君执天灼热的目光注视下,应怜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她还从未穿过这么暴/露的衣服。 就算不考虑面子问题,她也是不会穿它去封皇祭典的! 应怜微微咬唇,拿过一旁的外衫。见君执天依旧盯着她看,她不禁瞪了他一眼。 “看够了没——唔!” 她被一把抱起,随后压倒在了床上。君执天热烈地吻着她,随后撩起她的裙摆。 “等一下!礼裙……” 虽然她不想穿这裙子,但刚送来的裙子就被弄脏弄皱,这也太…… 应怜推着君执天的胸口,见他不管不顾,心里便起了气。 她心念一动,之前被收进储物镯的雪团就浮现在了空中。 随后,“啪”的一声,一个雪球砸到君执天身上,“冷静下来没?” 君执天:“……” 应怜这个雪球虽然小,但融合了原初之火的力量,砸在身上,还有些微微的痛。 他松开应怜,把雪球握在手中,稍一用力,它就碎成了冰渣。 随后,君执天垂眸看了眼应怜,唇角突然弯起。 应怜顿时警惕起来。 她蝶翅般的睫羽一抖,还未说话,一只冰冷的手就探入了她的裙摆。 “啊……不/要!好冰……” 应怜的身体剧烈地一颤。随后,她发着抖,缩起身子,任凭君执天吻着她,把她卷入无尽的漩涡之中。 ◇ 封皇祭典在妖宫的一处高台举行。 虽然这次封皇祭典和以往格外不同,受封的并不是龙族,甚至连妖族都不是,但全妖界的贵族还是尽数到场了。 那条礼裙被留在了寝殿,应怜只穿了一条简素的水色裙子。 大祭司虽然有点意见,但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高台之下,他按照封皇祭典的流程,先念诵了一番长长的祭词。 那祭词冗长又无聊,应怜一边听,一边神游天外。 发呆之余,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荒谬。 妖界的妖皇不是妖族,妖神也不是妖族。此刻,他们却在一本正经地举办封皇祭典。 她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君执天, 他对这个所谓的祭典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一直盯着应怜。见她看过来,他便弯起唇角,对她笑了笑。 应怜也回以微笑。 祭词终于结束,大祭司微微躬身,“请陛下登上高台,接受妖神的赐福。” 应怜点了点头,拎起裙摆,拾级而上。 君执天倒是没要求和她一起上去。 他留在高台之下,一直注视着应怜,看那个水色的身影逐步登高,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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