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迪上尉感到窒息。 德拉萨尔发现自己的部下居然稀里糊涂地听从方彧指挥, 乖乖离开斩月邦境内时,脸上那种末日菇一般要爆炸的表情,令他记忆犹新。 “您、您把他得罪了,提督!” 方彧挠了挠头, 翻看文档:“……为什么?” “您、您居然指挥得动他的舰队, 这让他多丢脸啊!” 方彧面露迷惑, 迷惑得太过情真意切,巴迪简直要怀疑她不是在装傻了: “为什么会丢脸啊?我又不会把舰队扣下不还给他……” “……” 方彧抬起眼沉声:“你说皇帝攻城时, 有几个人向你汇报,有刁民里应外合谋反?” 巴迪:“啊,是,是斩月邦的几个贵族,他们抓了一批人来献给提督。” “那就先把人带上来吧。” 巴迪忙应了一声—— 方彧:“不是刁民,是那几个贵族。” 巴迪:“啊?是……” 几个穿着远星风格服饰的人被带了上来,见了方彧, 都赔笑上前: “方将军, 您可算来了哟!”“我们几个在潜林见过您一面, 您忘了?”“贵人多忘事……” 方彧垂下眼:“你们送来的刁民, 是前段时间带头反对征地的那几个农户。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啊,正是自从那次的事后,他们就心怀不满,这次便与那假皇帝里应外合,危害……” “如何里应外合?” “呃……” “他们几个泥腿子, 探听到你们的帷幄之谋?纠结人马、杀人放火?穿过重重封锁, 传递情报?” 方彧淡淡说:“或者……你们公报私仇、杀良冒功?” 几个贵族登时变了脸, 七嘴八舌:“这这这, 绝无此事!” 方彧眉目一凛, 故作厉声道:“胡说八道!拉到外边给我捆起来!” 巴迪搞不清楚情况,心慌意乱—— 这几个人一直是联邦的内线,与德拉萨尔提督也密切合作过,现在方彧一来先对他们翻脸,如果让别人知道…… 方彧拿起桌上的一捆皮绳。 !?提督居然还准备了一把鞭子,抄起鞭子就跟着溜达出来了。 他试图力挽狂澜:“提督,这这这也没有司法部门在场,虽然他们不是联帮人,但但但用私刑不文明……” 方彧把鞭子递给巴迪:“先一人抽八十,抽完直接枪毙。” 几个贵族慌了:“方彧!我们可是在黎明塔里挂了号的——” 巴迪也慌了:“您要是生气,偷偷抽就得了,这还拉到外面,您看围了多少人,肯定会传扬出去……” 方彧转身:“偷偷抽有什么用,我变态吗?我就是要人看。” 巴迪:“啊?” 方彧回眸:“就在这里,把刁民也带上来吧。” 巴迪不敢吭声,只得苦着脸去带人。 不一会儿,又拉进来几个年轻的农民。这几个斩月人本已知必死无疑,突然看见被五花大绑的贵族老爷,反倒一愣。 方彧站起身:“听说你们勾结皇帝,是真的吗?” 几人面面相觑。半晌,为首一人才说:“我们没有,那是因为没有门路!要是有门路,我们早就帮着皇帝进城来了!” 方彧失笑:“哦,为什么?” “皇帝比这几只狗崽子强一万倍!凭什么联邦不让他来?联、联邦——欺负皇帝,欺负咱们!” “对!那几条老狗总说皇帝欺负斩月邦,但他欺负咱欺负得更厉害——” “各位……联邦已经把斩月重新交给皇帝了。” 方彧抬高音量:“这几人狐假虎威、横征暴敛、杀良冒功,玷辱联邦的名誉,我也马上杀了——以后由我接管此地驻军,我会约束部下,敢有破坏远星联邦关系者……” 砰! 整齐划一的枪响,三声犹如一声。 这样精准的同步度,是日积月累的合作才能养成的默契——周围人不由一震。 枪声中,方彧接过下属还回来的鞭子,血迹斑斑,黏在指尖上。 指尖握住鞭身,一折为二,弃之于地。 她懒洋洋背过身:“……这几个刁民,放了吧。” 巴迪慌慌张张跟着方彧回到泰坦号: “提督!您、您这不是打德拉萨尔的脸吗?您何苦来!” “斩月人对这几人积怨甚深,我不杀,吴洄就会来杀。为什么白白把安抚民心的机会让给他?” 方彧打肥皂洗手,叹了口气:“驻军能保得长久,到底还是需要当地人支持……烦死了,毁灭吧。” …… 终于,吴洄放归了谢相易等人。方彧在斩月邦整顿部曲后,留下驻防舰队,独自返回廷巴克图。 爱玛扑入方彧怀中放声大哭:“呜呜呜,提督,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方彧拍拍她的脑袋。 ……其实,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谢相易披着毛毯,捧着茶杯,垂睫看着杯中的茶叶:“你在远星这样自作主张,桑谷没有反应?” 爱玛立刻不哭了:“他们想有什么反应?我们提督是技术官僚,就是能打,离了她就是不行——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方彧抓着爱玛脑袋的手一僵,反手一锤: “亲爱的,可少说两句吧,这是巴不得坑死父皇继位吧?——食堂做了南瓜甜饼。” 爱玛哈哈笑一声,闪身跑了。 谢相易这才说:“黎明塔要的是斩月邦的能源开采权。你只留下了驻军,恐怕不能让他们满意。” “小吴君也知道能源矿要紧,除非远星乱起来,他不会松这个口的。” 谢相易吹出一口薄薄的气息:“……那他们就会让远星再乱起来。” “胡闹,廷巴克图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气——” 方彧放下手里的破茶碗,冷笑一声:“我在,看谁敢?” 谢相易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浅浅抿唇:“你现在这个样子,倒还真像挟寇自重的封疆大吏了。” 方彧一怔,低头喝茶,不吭声了,像叼住尾巴打转的猫。 谢相易垂眸:“你把你那个破碗收起来。他送你,是让你真的拿来喝茶的吗?” 方彧无辜道:“茶杯不是用来喝茶的,是用来洗澡的?” “别装傻充愣了,提督阁下,”谢相易捂住嘴嗽了两声,“我是让你少和吴洄沾上关系。” 方彧缓缓垂下眼。 谢相易却抬起眼,深蓝色眸底流光闪动。他沉声说: “如今的事明摆着——你在这里钉着,远星乱不起来,那他们就会把你拿掉。” “你和桑谷……天高路远音信隔,你能清楚那里都发生了什么吗?” ** 桑谷。 一间高档咖啡厅里,众多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伴着钢琴声,用银刀叉叉起精美的小块甜品,送入精心勾勒的红唇下。甜品在口中融化,吐出带着香槟味儿的最新的时尚新闻和高层八卦。 一位短头发、身材粗壮的少女闯入店内,惹来一圈人诧异的目光—— 她穿裤装,蹬长靴,靴底还带着臭烘烘的不知哪里沾来的泥巴,红扑扑的脸上□□,甚至连那弯浅浅的、若有若无的眉毛都没画。 使得围观者更加惊讶的是,店员见到她,却立刻露出恭敬的神情: “啊,阿廖莎小姐吧,那位先生等您很久了,这边来……” 少女蹭噌地向前,步伐是与大多数此地顾客不同的铿锵有力,她边走边说: “你们这真是个文学创作者的好地方,能听到多少有趣的隐秘的新闻啊——对了,要是之后我自己来,不会被赶出去吧?” 店员艰难地赔笑:“哈哈哈,不会,怎么会呢?” 店员在门口停下,阿廖莎毫不客气,推门而入。 纱幕之后,影影绰绰有一个长发男子的人影。 她上前就要掀帘子—— “停。” 阿廖莎停下手。 “我说了,双盲实验,咱们还是不要彼此见面为妙。” 阿廖莎:“帷幔后的男子——和‘阁楼上的疯女人’一样天然能勾起想象力的题材——阁下到底是谁?啊,不,您还是别告诉我了,文学创作需要一点未知和想象力!” “……我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你。” 男子顿了顿:“我们还是谈交易吧。我让你写关于方提督的新闻稿,你写出多少了?” “啊哈,方提督,那也是个妙人儿,如有可能,真希望将来能给她和安达合写一本传记啊——” 男子阴森森说:“合写他俩?你脑子被猪啃过吧?” “桑谷联邦的创建者,桑谷的太阳和月亮——不把他俩合写,难道和您合写?” 男子突然不出声了,似乎是气的。 阿廖莎不以为然,点起烟卷:“唔,我倒的确查出方彧一些好玩的旧案——只是您给我安排的那个‘内线’太没用,没什么有用资料。” “不可能!”男子说,“我清楚,方彧这人没事就爱发议论,隔三差五还记日记,我不信这些文稿里能没有不当言论?” “要沾边能发挥的言论嘛——我只找到了一条,但那是一封信。” “信?信也行。什么时候,写给谁的?” “——她这次去斩月邦前不久,给安达涧山的。不知为什么,一直锁在文件夹里,至今还没发出去。” 帘幕后的男子沉默了许久:“她写了什么……不当言论?” 阿廖莎把烟掐灭:“我念给您听听吧。” 尊敬的安达老师, 上次和您吵架后,我又很后悔。不知道您的身体怎么样了,希望您不要因为生气而病情加重。 作为一个不喜欢冲突的人,我从军已八年,之所以能忍耐下来,情感方面的影响因素似已超过理性因素,而您是其中之一。我愿意为您妥协一些事,但远星再次陷入混乱,是我不能接受的。 一个文明有一个文明的寿命,历史上许多古文明如此,母星文明如此,眼下的联邦和远星也将如此。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挽回宇宙的车轮,奈何徒陷生民于死地,燃战火于他乡! 我在和您的最后一次通讯中,说了“病得不行就下台”之类的言论,在此下官略作解释。 我的真实意思是,如果生命到了尽头,选择退休回学校教书作为退路,也未尝不可。下官也正好很不想干,您或许还能为我走走后门,招我过去读研究生。总之,是友好的、不那么情绪化的、中性的建议,不是威胁,也不是恐吓。 祝您 “——健康,又划死了。” 阿廖莎说:“学生,方彧敬上。” 帷幕后的男人怒道:“还挺会套近乎,学生?她这样的学生他教过一万八千,她算他哪门子的学生!” 阿廖莎闻风而动:“哦?这里面有什么内幕隐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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