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厉跟他是在船上结识的。 等把小妹送去幼儿园,他的白天空闲,才跟海子熟悉起来。 这一周多的时间里,两人每天勾肩搭背的出去,混出了点儿友谊,海子开始不停跟蒋厉诉说他的梦想蓝图。 “我以后要做个大老板,我都想好了就做煤炭生意,开一座矿自己做煤老板,到时你也跟着我干,就负责开卡车,帮我运煤。” 蒋厉最开始是不当回事儿的。 耐不住海子说的次数多,总挂在嘴边上。 渐渐的,大老板随便就能赚钱的印象留在了蒋厉的脑海里。 蒋家之前的情况不好,大哥蒋壮就是因为钱的问题退的学。 穷过的人心里总对金钱有些执着。 蒋厉也一样,只是在长辈的照顾下,把这些渴望藏在心里。 海子的出现,勾起了他心里最深的渴望。 他开始琢磨起经商这条道路,跟海子沟通之后,海子干脆劝他。 “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像我一样先找个机会大赚一笔,然后自己做生意当老板多好。” 蒋厉确实动了这个念头。 但高考在即,他又还没过成年生日,只能暂且将这个想法搁置一边,等考完高考再说。 海子这两天却十分殷勤,在他身边说了不少好话,想让蒋厉跟他一起去别的城市发展。 “兄弟,哥能骗你吗?我去过的城市那么多,见过的世面可比你大多了,你相信我,跟我一起出去,我绝对带你挣钱。” 蒋厉虽然心动,但底线明确。 在正式成年,得到父母同意之前,他绝不可能自己偷跑出省。 “算了吧海子,我还要上学呢。” “哎呀,我都跟你说了,上学没用,就算学出来,你也是进厂工作的命,给老板打工,哪有自己当老板自在。” 蒋厉被说动了,但嘴上一直拒绝。 “不行,至少在考上大学之前不行,我爹娘都盼着我考大学呢。” 见他油盐不进,海子的脸沉了下来。 “爱去不去,我这是看得上你,才愿意带你出去,你不识好人心就算了。” 他一发难,就暴露了真实嘴脸。 “外头的机会多着呢,要不是缺人,我还不带着你呢。” 蒋厉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端倪。 他面上笑嘻嘻的,言语中打探。 “海子你这话可就生分了,我也没说不去呀,我的意思是过两年再去。” “过两年,过两年黄花菜都凉了!” 海子愤怒的掰开苹果,宣泄情绪狠狠咬了一口。 既然都谈崩了,他手上的苹果也没分给蒋厉,左右手分拿一半,全都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就这么笃定能赚钱?” 蒋厉装出心动的模样,“去宁安到底干嘛呀?” 海子误以为还有机会说动他,言语之中透露了点消息给他。 “大城市里最近实行跳舞,迪斯科你知道吧?” 蒋厉点点头,问道:“你要去跳舞?这能挣着钱吗?” 海子是个大众脸,青春期的时候下半张脸长满了痘,留下坑坑洼洼的印子。 他这副形象去跳舞,真能挣着钱吗? 蒋厉眼睛里的疑惑海子也看到了,气急败坏的挥挥手。 “我跳他妈什么舞,我是去给人看场子!” 蒋厉表情没变,心里倒抽一口凉气。 幸好他没答应海子,这哪是去做什么生意,这分明是要去混社会呀。 看场子说的好听一点是保安,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打手。 他要是放弃学业去歌舞厅里做个打手,那可真是病的不轻。 “那你一个人去不就完了,看场子又不在乎人多人少。” 蒋厉假装不明白,随意的跟他聊天。 “你不懂,那边儿的老板都喜欢有知识又会说话的,你这样的到那可是前途无量。” 前途无量,他看是前途无亮才对。 蒋厉在心中暗暗撇嘴。 “那也不行,我们家封建爹娘管的严,我要是敢自己出省去,他们保准打断我的腿。” 海子这才明白,他根本不想出去。 像海子这样的人,表面自来熟,与蒋厉亲近的很,在心里却没把蒋厉当回事。 见蒋厉不打算听自己的安排,他立刻翻脸。 “跟你说话真是浪费时间!” 说完,他转身就走。 蒋厉巴不得他快点儿走,连句挽留的话都没说。 海子更加生气,走出一段距离后还不忘放狠话吓唬蒋厉。 “你等着吧,等我变成大老板回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蒋厉依然不理他。 不论是威胁还是利诱,海子都是嘴上说说,没有实践的实力。 至于几年后,他会不会真变成一个大老板来报复蒋厉── 未来的事情,还是交给未来的他担心吧。 蒋厉想得开,只是回忆起之前几天鬼迷心窍一样想跟海子出门还心有余悸。 等回了家,他立刻去自己的本子里找出一张号码,凑到东屋的座机旁打了个电话。 “喂,请问是方开吗?” 大人们有工作,白天都不在家,接电话的自然是方开。 他一听声音就面露笑容。 “是我,是大厉吗?” 不等蒋厉回答,方开就十分笃定的接了下一句话。 “你小子真不够意思,到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蒋厉挠挠头,也确实不好意思。 他的小金库全在大哥走的时候塞给大哥了,手上半分钱没有,自然也不敢到市里去玩。 “是我的错,我这不是主动来打电话认错了吗。” 他嘴巴够甜,几句话就把许久未见的生疏带了过去。 “开哥,你见多识广,有没有去过大城市的舞厅啊?” 蒋厉之所以问题这个,还是因为海子的那句,那儿的老板都对知识人感兴趣。 要是能找到什么正经工作,蒋厉还真想往大城市里发展发展。 他这算是问对了人。 “我还真去过,那儿可不是你这种小孩儿该去的地方。” 蒋厉还是个未成年,自打知道了他的岁数,方开就把他当弟弟看。 北岛市比大城市落后太多,只有私人开的舞厅,没有大城市里那种酒水跳舞一体,还提供单独包间的舞厅。 “你怎么知道那儿的?” 方开疑惑的问了一句。 蒋厉连市都没出过,不该知道这种地方才对。 “我听别人说的,他说要去那儿看场子,想叫我一起去。” 电话的另一侧,方开立刻严肃了神情。 “你没答应吧?” 得到肯定的答案,方开才放心。 “你这年纪还是好好学习的好”,他知道蒋厉的出身普通,或许不明白学习的概念,主动解释。 “等你大学毕业,有的是可选择的机会,眼界也会更大,看到的世界跟从前会完全不同,蒋厉,难道你想就待在村里一辈子吗?” 他的话全是插在了蒋厉的软肋上。 他是家里最待不住的人,不喜欢种地务农,海子的话之所以能吸引他,除了钱之外,能去大城市看看也是一部分原因。 方开苦口婆心,把平时他爸爸跟他说的那些话全给蒋厉转述了一遍。 “等读了大学,你赚什么钱都容易,选择的空间也更大,你已经站在大学门口的台阶上了,这时候往回走那不是傻吗?” 方开自己是个大学生,学校在外地,给他举例。 “上了大学之后,最低工资也要四位数,就算你想做这种工作,也等上了大学再去吧,至少要稳定的把爸妈供你上学的钱还给他们。” 他的劝导句句入心。 蒋厉全听进去了。 “开哥,我知道了,之前是我想的太少了。” 蒋厉说完,又好奇的问他,“大学是什么样的?” “大学啊……” 方开这会开始琢磨着要把这个弟弟骗到自己学校来了。 这样一来,他在大学里能照顾照顾他,蒋厉也能没事的时候陪他一块出去玩。 “大学可是个好地方,就用我的大学给你举举例子吧……” * 另一边,蒋壮也好奇的问了差不多的问题。 “雨姐,药学都难吗?” 周欣雨以为他对她那天的话动心了,连忙道:“难,你可别产生去我哥工厂的念头,要不然爸肯定要急眼。” 蒋壮连忙摆手,“误会了,我是想替季明哥问问。” 在他那天提出建议之后,季明就动心了。 他是真的想学点什么,成为一个不可替代的人才。 从前是想拜师周顺学习中医,现在是想要学习药学,能加入周庆的公司做一个研究者。 在此之前,季明对药学没什么了解,也不敢向周庆开口。 趁着每天在屋里休息的时间,他找到了周欣雨之前的旧书,每个晚上都在刻苦学习。 一切都被蒋壮看在眼里。 这才会偷偷来问周欣雨。 “啊——” 了解了内情,周欣雨终于愿意多说点了。 “这要经过系统的学习才行,自学是行不通的,如果季明哥想要学药学,那最好去上学。” 蒋壮得到答案,立刻道谢。 周欣雨笑了一声,“我又没帮你什么,谢什么?” 这几天下来,蒋壮完全颠覆了周欣雨对他的初印象。 对懂礼貌的老实人,大概没人会有坏印象。 她同样对这个长相老成的小伙子印象不错,提点他一句。 “不过你还是别直说的好,省的挫伤季明哥的自尊心。” 蒋壮确实是打算直说的。 蒋家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直来直往,他习惯了,一直时间想不到怎么绕弯。 周欣雨看他的表情,叹了口气。 “算了,你别管这事了,我会告诉季明哥的。” 蒋壮挠了挠头,连声道谢。 “谢谢你,雨姐。” 周欣雨拧起眉头,对这个老成的弟弟叫她雨姐始终不能接受。 “你要是真谢谢我,以后就别叫我雨姐了。” 周欣雨站起身,认真的看着他。 蒋壮愣住了,一时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问道:“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叫我小雨吧”,周欣雨出门前随口道;“这样显年轻。” 独自留在屋里的蒋壮忍不住脸热。 “小雨。” 他还没这么亲密的叫过差不多年龄的女生的名字呢。 作者有话说: 差点走弯路的二哥,跟走不了一点弯路的大哥 感谢在2023-12-03 16:24:50~2023-12-04 13:2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青雪橙子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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