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试用他的新办法前,私自离开了魔域的渊骨确实要先处理。 他在众人面前招来了渊骨,指了个人将诉状重申。 这些魔修,恃强凌弱倒是擅长,碰上硬骨头,软得比什么都快。渊骨未至,他们什么坏事都敢往他头上推,等他来了,反而没有一个魔修敢在他面前说话。 石无月扫了那魔修一眼,那魔修直觉后颈发凉。 求生的本能让他明白,如果他再不开口,石无月很可能会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对死亡的恐惧压过对强者的惧怕,他颤着声音,在石无月的眼神下,将先前的控诉又慢慢说了。 他说的七零八落,要哭不哭,好好的控诉好似变成了求饶。 “渊、渊骨大人,我、我们,在医谷前,碰见了您,您、您杀了我们不少人——大人,我没别的意思!是我嘴贱!” 话说到一半,他竟然先跪下了,一副懊恼至极的模样,甚至主动打起了自己耳光。 石无月瞧着饶有兴趣,他瞥了渊骨一眼,毫不意外地在渊骨脸上没看见任何表情。 是了,他无情无欲的杀戮工具,这样才是对的。 渊骨无心无绪的表现无疑让心忧他与黎丹姝碰上的石无月放心不少,他等那魔修把自己扇“晕”过去了,方才对渊骨开口说:“渊骨,你也听见了,为何私自出战,还拦了他们?” 渊骨扫了殿内一眼,所有人在他的眼下大气都不敢出。 他看向石无月,说:“还有一部分人没将另一段告诉你。” 石无月挑眉:“哦?” 渊骨毫无保留,他直言道:“我去了秦岭诛杀寄红珠,有不少魔修叛节,我杀了判节者。” 石无月听见渊骨说了个全然不同的场合位置,先关心的不是其中冲突,而是—— “寄红珠死了吗?” 渊骨嘴角微动,他说:“没有,琼山苍竹涵和晅曜君都到了,我判断不宜为战。” 石无月闻言眼露失望。 不过渊骨的判断也没有错,他的状态还没有恢复到最佳,不是与琼山为敌的最佳时机。 石无月思忖片刻,他说:“你在秦岭。” 渊骨颔首。 石无月忽道:“你在圣海宫的那一具分魂,是真的被晅曜毁了吗?” 渊骨一怔,未曾想他会突然提及这点。他也不蠢,很快联想到了医谷的事。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谎言这么快就会被揭穿,还是在这种场合。 不过渊骨不会承认自己说谎,他仍然肯定先前的答案: “不错。他确实被毁了,我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石无月了然:“原来如此。” 他是个私欲极重的人,自然也会这么看待别人。他很快推演出了事情的真相,与渊骨说:“看来你的这缕分魂有了另外的奇遇,他怕是已被琼山锻成了刀了。” 石无月想得很明白。 琼山抓住月山河后,或许是发现了他的真身,与他一样想要留作己用。但承着七情六欲的战神遗骨显然不是把好刀,以石无月的经验来看,那还是把很容易便割伤自己的刀。 琼山始无修心术,最善洗魂。他当初拆分战神元神的时候,用得还就是“心术”一脉的法子。作为当代最厉害的心术修士,始无要再把月山河洗成无情无欲的工具,可比他更容易。 他只能用驱除的方式,始无一定能做的更干脆,直接抹消。 若是月山河已经被抹消了七情六欲,战神再无爱恨——对他而言倒是个好消息。 琼山毕竟还有琼山玉,要想稳坐胜方,自然是筹码越多越好。 渊骨如今不过只得了四分之三,能吞回最后一部分的自我,恢复昔年战神的实力自然对他最好。 不过——再次之前,还得先确认月山河身上的爱魂情魄确实消失才行。 如果刀会生瑕,那他宁可不要这刀。 思考过后,石无月吩咐渊骨:“去将你的分身捉回来,捉他回来后,我自会为你再重新塑骨,助你彻底回复实力。” 渊骨对此并无太多兴趣,他没有接话。 石无月见状,心中隐有不满,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只得说:“若你做成了这件事,我就将你的命魂还你。”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是谁吗?”石无月诱哄道,“拿回命魂,你就会知道。” 渊骨闻言,目光猛然凝厉。 自他苏醒以来,或许是因为神魂残缺,记忆也变得残缺不全。他知道战神封印的事,了解琼山玉,也清楚千年大战,可轮到他自己——真相就像他对万物的感知一样,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怎么也摸不到。 在与寄红珠相处的过程中,他也曾无意间说过这事。 那时寄红珠将他当做同伴,皱着眉查阅了不少典籍,最后告诉他,他之所以无法自知,极有可能是命魂受损。 神魂分就三魂七魄,其中以命魂最为紧要。 被夺去其他魂魄,至多也就是失去些情绪感知,命魂有失,生灵即刻会变得呆傻,失去思考的能力。 寄红珠见渊骨能力出众,自然不会觉得他早已失去了命魂,自然而来推断——“您是命魂受损了,需要属下为您弄点药回来吗?” 渊骨当时拒绝了寄红珠的好意,因为他清楚自己确实没有命魂。他的命魂在石无月手里,他对此也没什么感觉,毕竟石无月是唤醒他的人,算是他的“主人”。 不过寄红珠还是为他搜罗了许多,这些药物至今还放在他的殿宇里,没有被打开过。 若是在一年前,石无月提起命魂,渊骨或许还没什么欲望,仍是觉得可有可无。 然而在现在,渊骨却渴望完整。 他想要弄明白,他与寄红珠、与那琼山玉的差别到底在哪儿? 为什么黎丹姝会轻易地就随他们走了,却连带上他的指骨都不愿意。 他又一次被引诱。 在石无月审视的目光下,他低沉着、小心藏着那一丝心中的渴望。 渊骨毫无表情地答:“好。”他说,“给我时间,我把人捉回来。”
第100章 魔域风云在变, 医谷也不见得平和。 将红珠的情况一一告诉云裳后,黎丹姝出门便碰见了晅曜。 晅曜还是等在她的门前,不知等了多久。就像先前在圣海宫一样, 他虽然很想要去见她, 却总会因为她的意愿而选择忍耐等待。 等待。 这个词竟然也有天会出现在琼山晅曜君的身上。 晅曜似乎有心事, 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从屋内走出的黎丹姝,给了黎丹姝静静观察他的机会。 他总是很敏锐、又很强大, 所以像现在这样, 黎丹姝观察着他, 而不是他观察着黎丹姝的机会很少有。黎丹姝尤为珍惜的、连呼吸都放缓地轻轻凝视着他。 晅曜还是像她初见时耀眼夺目。 只是对如今的黎丹姝而言,比起“琼山的美玉”,她更想要用山涧里清甜的一捧水, 密林中拂躁的一阵风, 云台射破的第一束光——用这样鲜活、又真实的美好来形容他。 现下想想,黎丹姝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曾经提着剑追着她杀的少年仙君,竟然真学会了包容大度, 懂得了克制退让, 除了快意扬眉, 也会敛目静然——他不止一次地在她门前等待, 就像个最普通的、等待心上人会面的傻瓜,甚至不敢叫一声催促, 只知道等待。 黎丹姝想起自己在不离城与他说的那些话。 她说她是蜉蝣, 蜉蝣不可能与太阳在一起, 所以也不该在一起。那时晅曜辩驳,说即便他们分是蜉蝣与太阳, 她也是独一无二的蜉蝣、太阳唯一重要的存在。 黎丹姝那时怀着偏见,总觉得晅曜是太过年少, 未经大事,所以才将这样大的差别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她不信任晅曜的喜欢,以为那不过是少年一时的心血来潮、莽撞冲动。 她总觉得情爱两个字说得太轻,轻得风吹便散、入水则消,便如空中楼阁、虚无缥缈,实在令人难以抓握。 所以无论晅曜和她说多少话,大声许下多少诺言,她都觉得是过眼云烟。 ——做不到的。 事情甚至还没有发生,她就已经如此下了判定。 可如今劫后重生,重新想来,是晅曜真的做不到吗? 他成长了很多。 连摘星真人见了他,都要感慨一句“变化真大”的地步。 只知冲动的晅曜不会在想见她的时候等待门外,像守护神像般傻傻伫着;任性行事的晅曜也不会听她的话,在不离城同意她孤身离去。 他甚至还放过了月山河、默许了红珠的存在。 黎丹姝想,他变了那么多啊,苍竹涵、摘星真人都看见了眼睛里,她为什么偏就看不见呢? 晅曜是璀璨的太阳。 可他也是会为了照顾她这只小小蜉蝣,而选择用乌云一层层遮挡住自身刺目光线的太阳。 他没有开玩笑,也没有说得轻浮。 他每一次说得喜欢,都是他剖开自己的心,辨认了自己心中鲜红的色泽,捧出了那炽热滚烫的心尖血来告诉她——你看,我的心在说喜欢你,我喜欢你。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李萱也说过,晅曜待你不一样。 只有黎丹姝不相信。 她不仅不相信,还觉得晅曜可笑好骗,说过那么多否定他的话。 如果换一个人,大概早就放弃这样的喜欢了。 然而也正是晅曜,他是太阳,他恒久璀璨,连带着他的喜欢,都执着长久得悍逾金石。 这让他的喜欢显得炽热而伟大,牢牢占据着他人生的绝大部分,令他百折不挠,可以轻易将黎丹姝所有的不好抛之脑后,仅仅记得她的好,再为她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好,随时冲锋。 黎丹姝心想,晅曜确实是个傻瓜,她没看错,如果不是傻瓜,谁能像他这样,毫无保留的、赤子之心地去爱一个人呢? 曾经的她将晅曜当做傻瓜,只想把他骗得团团转以期报复。 如今她看着这在院外踌躇不前的傻瓜,心却软得一塌糊涂。 她轻轻叫了一声:“晅曜。” 黎丹姝的声音很小,晅曜却即刻捉住了。他回过头,瞧见了黎丹姝,万千星辰便坠入了他的眼睛里。 他快步迈进了院子,有些想拉她走,又克制着先问:“你和医谷的那家伙聊完了吗?” 黎丹姝先纠正:“那是云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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