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了被晅曜控制住的兰华,问黎丹姝:“兰华师妹犯错了?” 黎丹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萱却说:“看这阵仗,再瞧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她犯错了。” “我其实总是隐隐有着这种感觉,兰华师妹会犯错,而我也会因此责罚她。因为总是害怕会有这样一天的到来,所以我才总是将她放在身边,不敢轻易允她出去。” 黎丹姝说不出话,晅曜却说:“对,她犯错了,你罚了,罚完发现罚过头了,后悔的要死,把自己灵府给疯了,疯疯癫癫五十来年。” 黎丹姝:“……”这是能对现在的李萱说的话吗! 她倒是想骂晅曜,可回头想想她自己骂自己的话,又觉得没有立场批评晅曜。 李萱听了晅曜的话,慢声道:“晅曜师弟,虽说我们应当没有深交,可我见你第一面就不大喜欢你。我总觉得我和你之间,应当也发生过过节。” 晅曜说:“这倒没有,你欠我比较多。你疯疯癫癫,老头子们就只能事事指望我,我替你平了不少事,你欠我,看我愧疚是应当的。” 晅曜答非所问,李萱倒也不生气。 她说:“我修为有限,并不能分辨你们说的是对是错,不过有一点我需得做了。我是正法弟子,有义务执琼山尺,平天下事。若是兰华引起这场骚乱,那便得由我来处置。” 眼见她要拔出剑来,黎丹姝慌了。 李萱是怎么傻的,就是罚了兰华。 眼见这名李萱还在把她的半魂当兰华要处置,黎丹姝连忙拦住说:“不能,你会后悔的!” 李萱反问:“我为什么会后悔?我确实疼爱兰华,却也不会因此对她包庇。” 黎丹姝只好将李萱与兰华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说出来,李萱听了安静了一会儿,慢声道:“原来如此,若是这样,我确实会质疑起自己的判断,继而质疑‘公义’本身。” 黎丹姝见李萱这么坦然便承认了这一点,试探说:“所以,你要不要干脆放了兰华?” 李萱摇了头。 她说:“这里的兰华是罪魁祸首吗?乱琼山、杀同门、迫生灵,她做了这些吧?” 黎丹姝点了头。 李萱便执剑,她说:“那我便需得‘正法’。” 黎丹姝忍不住问她:“你杀了兰华,你不会痛苦吗?” 李萱说:“自然痛苦。” 黎丹姝又道:“那你痛苦了,又封闭自己,这‘正法’正的意义在哪儿?” 李萱忽而道:“你骂我废物。” 黎丹姝呃了声。 李萱笑着说:“纵容事情演变至今,直至不堪收场,我确实是。” 黎丹姝不知如何答。 她最终说:“你不是。那些混账话,不过是我一时激愤,胡言乱语罢了。” 李萱闻言微讶。 黎丹姝说得很认真:“李萱,你在我心里,从不是废物,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浩然正气的琼山剑。” “琼山剑不应该会惧怕过世困于苦痛,你从来都是一往直前、不忌高山的,不是吗?” ——你曾是连苍竹涵都敢挑战的修者,你怎么会惧于过错? ——你当是阻无可挡的琼山剑。 李萱惊讶过后,柔和了眉目。 她握紧了自己的剑,她说: “黎姑娘,谢谢你。给你添了这些麻烦,真是抱歉。” 黎丹姝听到这话,一时间猜不出李萱是醒了还是没醒。 黎丹姝凝视着她,李萱好像还是那个固执的李萱,又好像不是了。 琼山剑面向了兰华。 她的痛苦冷冷地注视着她,说:“李萱,你犯了错,却还妄图逃脱惩罚,你知道你有多卑劣吗?” 李萱却说:“我知道。但我即是正法弟子,没道理累得师弟师妹为我搏命。我需得先尽职,再尽几心。兰华,若我今日做仍错了,我不会再躲了。我等真正的你来向我索命。” 李萱欲杀兰华。 黎丹姝反应了过来,她连声道:“那也是你自己,你不能杀——” 李萱道:“没关系,我本就负罪,既已决定负罪前行,也不差这一条了。” 李萱斩下了兰华。 乌云散了。 琼山摇摇欲碎。 乌云后,有光透了出来。 李萱站在原地,她握着剑,抬头看向了天。 剑修的身影淡了起来。 黎丹姝心骇,她伸手去抓李萱的衣摆,却在下一秒,见到了倾满了世界的日光! 烈日灼灼,灿烂四方,无边无尽。 李萱的灵府,原是如此光辉灿烂之所。 黎丹姝在刺目的阳光中,好似又见到了消散的李萱。 她指着剑,站在瞧不见边际的大海上,像是一轮映在海面上的太阳。 她似乎察觉了黎丹姝,回了头,向黎丹姝微微笑了起来。 黎丹姝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后,苍竹涵都回来了。 黎丹姝一醒,便紧张李萱的事,苍竹涵坐在她的床边,瞧着已经照顾了她几日,见她神色张惶,连忙安慰道:“李萱没事,不如说她现在好的不行。” 苍竹涵含着笑意,按着黎丹姝的肩膀,让她再躺下休息,说:“虽然李萱不记得灵府里发生的事情了,但是她牢记着你的名字,知道是你帮了她。” 黎丹姝闻言立刻松了口气,太好了,李萱不记得,她不记得她骂了什么。 不过—— 黎丹姝有不太明白,她原本是以为自己办砸了,李萱自己把自己杀了,都快哭出来了,结果李萱竟然没事,还好了? 难道她推测错了,兰华不是李萱的一部分,其实只要杀了兰华李萱就能好? 黎丹姝把灵府里的事情和苍竹涵说了,只是掠过了她骂人的那段。 她问:“师兄,所以其实我没帮上什么忙,倒不如说,我差点害了李萱姑娘。” 苍竹涵听完摇了摇头,他说:“你确实救了李萱。按照你的说法,那兰华大约是李萱的恶念,她修公正之道,本就容易受这些所扰。李萱最后也不是斩杀了自己的恶念,她应当是接受了自己的恶念。是她接受了‘不公正’的公正,认可了‘罪恶’本身,所以才清醒了。斩兰华不过是幻相,她接纳了负罪的自己,才是根本。” 黎丹姝听得发愣。 她呆呆道:“那我不是等于没帮上忙?李萱姑娘最后还是靠自己想通出来的。” 苍竹涵含笑。 他把掌中端着泉水温的差不多了,递给黎丹姝,说:“傻姑娘,李萱是因为你先接纳了她,才接纳的自己。” “是你先认她仍是琼山剑,还是在晅曜的面前。” 黎丹姝有些尴尬,她喝了口水掩饰,小声说:“师兄不用哄我,哪有人真会因为旁人说两句话,就能变化这么大的呀。” “有啊。”苍竹涵说,“我知道的就已经有两个。” 黎丹姝闻言:“?” 她想了想,如果说李萱算一个,还有一个是谁啊?她不记得“她”夸过谁然后还改变了别人人生啊? 黎丹姝想不出来,便干脆当做这是苍竹涵对她的偏心。 她毕竟身份尴尬,活在琼山,总要有点依仗才能安稳。如今苍竹涵认定她救了李萱,甚至连李萱、始无也这么认为,有这份功劳在,她在琼山的日子算是定了。 黎丹姝喝完了茶,苍竹涵顺手便接了过去。 便在这会儿,黎丹姝的门被敲响了。 黎丹姝本能觉得该是晅曜,知道少爷不能被拦,张口便说了“请进”。 然而进来的人却不是晅曜。 来人甚至不是琼山弟子。 黎丹姝瞧着她身上的医谷服饰,视线渐渐移去来人清甜明朗的面容。 来拜访的是个医谷的姑娘。 她看着黎丹姝和苍竹涵还有些局促,面颊微红地看了看苍竹涵,见对方没有生气,方才和黎丹姝介绍自己说:“你好,我是医谷弟子云裳,我师父是支玉恒,是来照顾你的。”
第36章 来人确实是医圣支玉恒的亲传弟子。 黎丹姝也曾听说过, 医圣支玉恒脾气古怪,天下受得了他的人没几个。所以纵使丹药金针之术冠绝天下,也没有几个天赋高超的年轻人愿意做他的弟子。所以他辈分虽然高, 四方都尊他一声医圣, 也是直到五十七年前才得了个亲传弟子。 听说这个亲传弟子, 于医道天赋高是一点,更重要的是, 她脾气实在是好。在旁人看来决计不可忍耐的事, 她可忍耐。在旁人瞧来诀要计较的事, 她也可不去计较。 连她师父这么个眼光甚高、脾气甚至古怪的老头子,对她也是评价极高,说她“心野开阔, 神揽宙宇”, 是这天下最适合行医道的人。 黎丹姝自然觉得支玉恒这句是放屁。若是脾气好便是适合学医,支玉恒又哪儿来的脸去当“医圣”。说到底,这小姑娘只是倒霉, 刚入修行道, 便被支玉恒看中心性抓了去, 否则以她这广阔心境, 于东海修个逍遥道,不也天赋卓然? 况且, 支玉恒自己不也因着心虚, 所以从不许她徒弟擅自出谷, 更是对外将她的消息掩得严严实实,以致上清天只知他终于有了个能忍耐他坏脾气的好徒弟, 却不知他这徒弟到底姓甚名谁,样貌如何。 “她”曾经对此还讥讽过, 说支玉恒真是年纪大了、老过了头,才好不容易得了个徒弟,便像个晚年得子的昏头家翁一样,既怕这又怕那,保护过了头,却不毫担心为此养成个废物。 黎丹姝那时听着,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却觉得有人护着总是好的。 毕竟“她”对她也这样是,怕这怕那护过了头。苍竹涵对“她”也同是忧前忧后,只恨不能为“她”全把一百年的人生路都铺平了吗? 她在“她”的身边很幸福,也觉得有苍竹涵在,“她”活得也很恣意,所以少见的没有应和“她”的话。 “她”是多精灵的一个人,黎丹姝沉默不语,“她”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她”也没生气,只是双手抱剑,同她语重心长地教育:“我照顾你肯定比支玉恒照顾他那徒弟照顾的好啊!咱们和支玉恒又不一样,骂就骂了,我又不会因为骂支玉恒浪费旁人的天赋,就觉得也该你对严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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