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鼓鼓涨涨。 醒来的时候,那个梦中人正飘在他上空,吓了他好一跳。 “你是不是做梦了?我看到你在笑。”她问。 萧玉随掀开被子坐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洗漱间走:“是啊,梦到一个气死人的小混蛋!” 怎么会有她那样的人!夜里才说喜欢他,天刚亮,就故意等着他醒,扮鬼脸来吓他! ……被吓到闭眼睛,好丢脸。 上午,雨后的空气格外清醒。 方天应挑起一筷子面,一口气吸进嘴里,咕咚咽下去,左右打量的目光才收了回来。他直觉一向很准,又会看相,古怪地道:“你们两个,怪怪的。” 那抹生魂摸不清来处,可这少年是他切实算过姻缘的……明明是晚婚的卦象,怎么现在就面犯桃花,红鸾心动了? 难不成,真要退钱? 要遭,招牌砸了。
第21章 ◎老公为何夺门而出?◎ 面馆里人少, 又是一个偏僻的角落。方天应说起了正事,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了几折的黄纸,摊开,点着上面的路线, 说:“阴阳交界时分, 我要去这里开坛做法。” 阴阳交界,正是一天当中的子时与午时, 换算成二十四个小时, 就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黄纸上,画着他昨晚卜卦算出来的地图, 简陋得很,只有几条弯曲的线, 标了几个地名, 其中有一个地方用朱砂戳了个红点儿。 正是望月湖和引流河干的交界处。 他轻轻地踢了踢脚边的藤木箱子,又道:“既然是玄门同行, 闲来无事的话,不如来见识见识?” 这话是冲方渺说的。 这一人一魂也是他让人叫过来的。 事关林巽,方渺自然答应, 更别说她还想跟着方天应学两招。纸上谈兵终究是虚的,实战才见真本事。 她先是眼睛一亮,又语气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可惜我现在是魂体,没办法跟你一起……” 方渺是真想上手试试, 此时身边有个太太太爷爷, 就像是上科学实践课有老师在旁边看着一样,简直安全感暴增有木有。 反正比她之前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画符好多了。 方天应咽下最后一口面, 长吁一声:“问题不大, 这就是我大清早把你们叫来的原因了。我有个法子, 让你暂时拥有实体。” 方渺有些喜出望外,如同孜孜向学的三好学生,追问个不停。 三个人的电影,却没有萧玉随的名字。 他这纯情男大学生昨晚被撩得心动不止,发了一晚的梦,幸而年轻抗造,一两晚睡不好也神满气足。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大早就被人叫出来,放着满桌丰盛不吃,就是来这棚子里吃素面。 还得听这小混账跟那天师叽里咕噜说个不停,半个眼神都不留给他。 直到听到‘借金身’三个字,他也凑了过去,听方天应娓娓道来。 方天应两手搭在膝上,一张板正的脸愈显肃穆:“这门术法有两个难点,其一是需要施术人法力高超,引气入体,引魂入窍;其二更是难点中的难点,我暂时还无法做到……但,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 方渺的心也提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复杂,她忙问:“谁?” 不料方天应眼一抬,眼珠子瞥向了一旁的萧玉随。 萧玉随满头雾水,不可置信道:“我?” “是,只有你可以,至关重要。”方天应点了点头,把空碗往前一推,背起布袋,拎起藤箱,“吃完了吗?吃完就走吧,宜早不宜迟。” 萧玉随吃得差不多了,也站起身来,方渺飘在他身边,脸虚虚地搭在他肩上耳语:“哇,哥你……” 行至门边,一只手突然从旁侧伸了出来,穿过方渺的胳膊,拦在了萧玉随的身前。同时间,老板粗重的嗓音响起来:“小伙子,那位客人说你俩是一起的,由你来结账。” 一眼望去,方天应已经站在外头七八米远的一棵老榕树底下,清晨的日光曦曦,树荫如盖,他一身洗得褪色的道袍,细碎的光影抖落下来,更衬得他正气凛然。 正气凌然什么的—— 果然是错觉。 萧玉随:“……” 他面无表情地掏出钱包:“多少钱?”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察觉到,关于方天应所说的非他不能及的难点是什么意思了。 正午已过。 破落小院里。 萧玉随成功发动钞能力与萧氏人脉,从凤城县的老庙里重金求出了一座菩萨金身,说好暂借几日,赶着趟儿送到了这里。 院子狭窄破败,因此租金便宜低廉,是方天应暂时落脚的地方。 角落里放了一个竹编笼子,里头关了一只凶悍的大公鸡,羽毛油光水滑,色彩鲜亮,见有人回来了便啼叫不停,叫声冲天。 “咯,咯咯——!” 它好奇地转动着脑袋,见到一尊一人高的菩萨像被几人推车送进来,三个大男人合抱才搬下了板车。 工人走后,家主人捋起袖子,又开始摆弄一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嘴里念叨的东西比打鸣还吵,半晌功夫,风止云停,他大喝一声:“……功德护体,引借金身!” 就见菩萨像里钻出来一道金光,往前方半空处汇聚,逐渐凝结成一道人影。那人影起初是透明的,被金光覆盖,一寸寸地化为了实质……与之相反的是,那尊菩萨像的镀金表层渐消,露出了里面的泥胎,面容始终慈悲。 少女翩然落地。日光下,长发隐隐流淌着一抹暗金。 一睁眼,方渺只觉得灵气充盈了满身,心神舒畅到了极点,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仿佛有一股劲儿在体内飞窜,张扬地,肆意地要冲出来了…… 方天应掐了个印契,将她喝醒:“不能丢神!抱神合一,天地之灵气……”后面吟起引气诀,指导她摆出五心朝天之姿,亲身传授了如何运转掌控这股力量。 再睁开眼,方渺神清目明,投了一个感谢的眼神给自己的祖辈。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玄门法术的大门终于朝自己豁然大开! 随后她站起身来,摸摸脸,摸摸耳朵,摸摸胳膊……没有体温,仍是冰凉凉,让她想起了厉鬼萧玉随的触感,但又有些不同。 厉鬼萧玉随像是温润玉石,她则更像是……保鲜柜里的果冻? 借金身之法不像方天应描述的那么简单,他施展完毕之后,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万分,抹了一把脸道:“接下来的时间我要进屋里打坐冥修,今晚还有得忙,你们也回去歇一歇吧,养养精神……” 走到一半,他回头对着萧玉随说:“对了,小伙子,你也得来。这具金身是以你之名借来的,切记,你们俩不能分开太远。” “哦,差点忘了这个。”说完,他又丢给了萧玉随两个护身符,这是一早萧玉随向他求的。 萧玉随接过来,三根细红绳被编成一股,似有讲究,绳子的尾端分别挂着一个折成了三角的黄符。 回到家,他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大哥萧玉堂:“哥,你把这个戴上,我特意求的,一人一个。” 萧玉堂刚从外边回来,比起弟弟忽然迷信起来,更让他震惊的是……他望着弟弟后面的少女,目瞪口呆:“阿随,这位是……?” 萧玉随也回头看了一眼,方渺已经换了一套装束,蓝白宽袖上衣,下身过膝长裙,白袜黑皮鞋,俨然一副乖乖学生装扮。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支吾了片刻,道:“同学,找我玩。” 萧玉堂仍是不可思议,他这个弟弟皮相出众,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芳心暗许,可他就是不开窍……如今却是目光闪躲,不敢睁眼看自己。 萧玉堂暗笑两声,很主动地跟人家女孩子问好:“你好你好,阿随很少跟女同学玩在一块儿,你叫什么名……” “戴好,不许摘。”萧玉随却把符咒往他脖子上一挂,拉着人就往自己屋跑了。 萧玉堂又是诧异又是惊,仰头看了看天:“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呀,这天也没下红雨……这小子能把女孩子往自己屋里带?” 指定是恋爱了。 嘿,连名字都不让人问,护这么紧? 殊不知,萧玉随也正因此而苦恼着。进了屋,扣上门,他才缓缓松开方渺的手腕,指尖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他抿了抿春,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真不肯说?” 方渺也为难,她不想取个假名以替真名,真名又被禁言,想了许久,才认真道:“或许……” 萧玉随:“或许什么?” 她摸了摸下巴,淡然道:“我不介意你喊我,老婆。” 这哪里是个乖乖牌,呛口辣椒还差不多。萧玉呛了口空气,咳嗽两声,坐到桌边倒了杯凉茶喝:“我要是敢喊……你真敢应?” 方渺有了实体,大咧咧地蹬掉鞋子往床上一躺,抱着萧玉随的枕头,歪头道:“你先喊。” 阴差阳错回到百年前,遇到活生生的这个人,见识过他色厉内荏的诸般态度,方渺对厉鬼萧玉随的滤镜碎了一地,总忍不住逗他。 她见过少年萧玉随应对外人的模样,彬彬有礼,周到温和,对着自己却褪了那层文人皮,露出里面的骨。 真喜欢看他面红耳赤,看他恼羞盛怒,看他装模作样拿倒了书…… 方渺从枕头后面猫猫探头,嘿嘿笑了两声:“叫我小宝贝也行,不挑。” 萧玉随咣当一下站起身来,沉重的木椅往后移了移,他抿唇踱步到方渺面前,谈事实,讲道理:“你说喜欢我,怎么不是你先喊我?” 方渺眨了眨眼,从善如流:“哦,老公。” 下一刻。 萧玉随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方渺大笑着坐起来,在床上摆出一个五心朝天的打坐姿势,闭眼时,嘴角还咧着,收不回来。 嘻嘻。 不做人的滋味,谁懂? 那头,萧玉堂路过廊边,又见亲弟站在围墙边,垂着脑袋,不知瞧些什么。 他凑近了一看。 嚯,蚂蚁搬家。 他又一瞥,瞥过弟弟烫红的侧脸,眉头一拧,两手扣在他的肩膀上,将人转过来正眼细看。 脸红得不正常。 萧玉堂又抬手,在弟弟的额头脸上摸了两把,连脖子都是烫的,爱弟心切,立即焦急大喊:“阿随,是不是昨夜下雨你着了凉?!怎么这么烫?哥现在就是带你去看医生!” 萧玉随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哭笑不得道:“哥,我不是……”好险没对天发誓,证明自己没着凉,也没发烧。 他不必寻医问药,只要屋子里那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家伙收敛着点,他就能安安生生地活到老了。 送别了长兄,萧玉随又晾了好一会儿的风,脸上的温度才恢复如常,他返回屋中,见床上的少女正冥想打坐,便躺到了另一侧的小榻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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