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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扶光：“你挺了解我的？” 顾千钟：“……我毕竟是你师弟，也认识了好几年。其实——” 语句间出现了迟疑的停顿，最后顾千钟还是继续把话说了下去，“其实最了解师姐的人是祝谈意。” 又一次，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了祝谈意的名字。 周扶光反问：“你觉得祝谈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对祝谈意的所有印象，只剩下模糊的碎片。无论其他人如何描述，周扶光都想象不出祝谈意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可她又实在太好奇，好奇这个人凭什么得自己欢心。 周扶光自己记不起来，所以只能问别人。
第122章 顾千钟被问得一愣。 他没想到周扶光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而且一时半会也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所以只是微微张开嘴巴却没有说话。周扶光也不着急，斜倚门框很气定神闲的等。 片刻沉默后, 顾千钟先把食盒拎进了房间。 他低头打开食盒盖子，同时也轻轻开口：“二师兄是个很好的人，虽然说话说不太利索, 但是很会照顾人, 同师姐……同师姐关系匪浅。” 说到‘关系匪浅’时, 顾千钟的眼睫低得更低了。 周扶光觉得奇怪，走近单手撑在桌面上, 问：“你为什么一直不看我？” 顾千钟身形明显一僵。 周扶光稍微倾斜身体向他那边靠近, 眼眸微微眯起：“你怕我？” 在周扶光看来, 这人一靠近她就惊慌失措, 甚至从头到尾都不敢与自己对视，这表现分明是畏惧自己——她倒是一点也没往男女风月之事上面想。 她反问得坦荡, 顾千钟无奈, 心底有些酸涩, 但还是老老实实抬头, 目光短暂的与周扶光接触了一下, 道：“不是怕……只是，师姐你毕竟是我的——呃——师姐。” 临到头了, 顾千钟想找个光明正大的, 不能直视周扶光的借口, 却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找不到。 刚说出口的蹩脚理由，顾千钟自己都不相信。 但周扶光却没追究, 在顾千钟抬眼飞快的看了她一下后，便轻轻将此事放过。 晚饭是顾千钟去山下小镇买回来的, 于修为虽然没有半分益处，但在味道上却相当不错。至于酒——只能说酒也是个酒的味道。 毕竟周扶光已经喝过思堂春这样的名酒，凡间的酒对她那刁钻的舌头而言，少有能看上眼的味道。 不过也能喝就是了。 周扶光有点喜欢喝了酒之后，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她酒量太好，很难醉，特别烈的酒三两壶下去，脑子还很清醒，只是思绪有些飘忽。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独自吃饭独自喝酒。如果是在剑阁，周扶光习以为常，大约也不会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这里是昆仑山而非剑阁，独身一人吃饭喝酒时，周扶光就会忍不住想—— 祝谈意还在的时候，他们是怎么相处的呢？ 她会和祝谈意一起吃饭，一起喝酒吗？ 周扶光只是心念一动，甚至不需要催动剑诀，大慈大悲剑自己出鞘横悬空中。她翻身躺上去，手里捞着那剩下的半壶黄花酒。 长剑破空飞升，浮云过身，周扶光仰面躺在细长剑身上，目光所至是清晰得不能更清晰的星星。 她确实没醉，但又确实因为那点酒精的作用而整个人有些飘飘然起来。 满天星辰在此刻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周扶光咬着酒壶嘴，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还是一点东西都没有想起来……根本想象不出来你是什么样的人啊。还是要亲自见一面才行，对吧？” “祝谈意。” 她得去北海深渊，找那个很多人跟她讲过的祝谈意。 * 祝谈意以为那些‘神’口中的‘天帝’，应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维度的生命体了。但是等祝谈意绕了好久的路，终于找到天帝住的神殿时，却发现并非如此。 虽然这里的神仙们要比凡间的普通人和修道者强许多，但他们的本质并没有发生变化，他们仍旧是‘人’。 还有更高维度的存在，在天帝上面。 至少是要和他一样阶层的存在才行。 祝谈意还活在原来的世界时，他是与红月共生的。而红月掌握着整个世界的终结与开始。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是不同的世界，也应该有近似的存在，必须找到那种阶层的存在——才能改变周扶光被清楚记载的命运。 用他原本世界的话来说，就是要抢走作者手中的笔，才能彻底改变一个角色的命运。 而祝谈意要找的对象，好像并不在这九天之上。祂在更高于九天的地方——还得继续往上走才行。 祝谈意仗着自己完全为零的存在感，光明正大走在神界的大殿里，搜寻通往更高阶层的门。 在神界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这里唯一能通往下界的门便是天井，而天井又被周长赢用嘉陵剑堵死了，祝谈意在这里找门，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清楚下界的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他本来就不是对时间有着敏锐感知的人。 在失去周扶光这个固定的时间参考锚点之后，‘人’的时间计算方法对祝谈意而言，算是彻底失去了它的用处。 他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宫殿角落，云层覆盖中，找到了另外一扇门的缝隙。用人的身体没办法穿过那种门，那种门远比从空间裂隙里进入九天之上更加难打开。 好在开门这种事情也算是祝谈意的天赋。 他抛弃了人类的外貌，完全变回原始状态后，终于挤进了那扇门里。 门后面是一片寂静的黑暗，除去黑暗外什么都没有，就连空间裂隙里的乱流，这里面都没有。它安静得只剩下黑暗和冰冷了，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 能活在这里的东西，也基本上脱离了人对于‘活物’的认知。 但这种空间对于祝谈意而言，却非常适宜。他最开始就是诞生在近似这样的环境中的。 而且一推开门进入这里，祝谈意就立刻感觉到了——他要找的存在，就在这个阶层里！ 祂没有形状，没有具体的存在，但是可以沟通。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意识形态，在这片绝对安静的黑暗中互相凝望；祝谈意礼貌的先开口：“你好，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周扶光可以不死吗？” 【……】 刚说完这句话，祝谈意就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注视，一瞬间变得强烈了许多。他并不畏惧这样的注视，随便对方怎么看，自顾自的表达着：“你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吧？顺颂是天命之女，只要你努力，她就可以活下去。” 这是祝谈意思考了很久，才研究出来的一套思维逻辑。 漫画的男主并不是周扶光。但按照一方世界的因果影响，周扶光所涉及的事件才是真正改变整个世界的关键点；所以这个世界的天命所归不是男主，而是周扶光。 天命归处是由天道选的。 既然都是天道了，那么改一改结局，应该也不困难——祝谈意是这样想的。 天道听完祝谈意的话，陷入了很惊奇的沉默中。主要是自世界诞生的亿万年里，从来没有别的活物来过这里。祂在看见祝谈意的瞬间，那种心情完全不亚于一个动画片导演在后台看见了自己画出来的角色正在试图跟自己搭话。 天道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短路。 半晌，祂慢吞吞的开口：【喔，周扶光啊……】 这个世界上的生灵太多，天道根本不可能每个都记得。就像女娲对自己亲手捏出来的第一个泥人大概还会有点印象，但对于自己后面用藤条甩出去的泥点子——当然是毫无印象啊！ 但是周扶光例外。 周扶光是天道自己亲自选的，天命之人。 祂没有花多少功夫，就从自己漫长的记忆里面找到了对方：【你想要改变她的命运？】 祝谈意点头。 天道觉得很困惑：【为什么？】 祝谈意回答：“我不想要她死。” 天道：【可你对她的爱，不正是因为她的死，才出现的吗？】 祂是天道。 天道什么都知道。 即使是怪物的感情，天道也能看出来。 祝谈意看漫画爱上周扶光的瞬间，正是周扶光因为剧情杀死亡的瞬间。死亡变成了这个角色最美妙的高光，死去的太阳会成为所有人的朱砂痣白月光，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不可抗拒的。 她死得越惨烈越让人情不自禁的爱她，一个角色最美丽的时刻莫过于彻底折断的瞬间；死亡将这个角色身上所有美好的特质凝结在那个瞬间，二十岁死去的青年将永远留在二十岁，她的剑她的容貌她那双沾着血的灿灿眼眸—— 一个合情合理悲壮决绝的死亡，会给角色增添任何其他特质都无法相媲美的魅力。 祝谈意正是被周扶光赴死的那一瞬间的魅力所征服。 就像他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尽管无比的为周扶光心动，却从未想过要刻意的去修改周扶光的命运。 死亡是周扶光的魅力点之一，祝谈意不会抹消它。 但是现在—— 祝谈意的心发生了变化，在那场秘境里，在周扶光让他摸自己掌心剑茧的时候。 另外一种情绪胜过了祝谈意对死亡的周扶光的爱。 那种心脏仿佛被人攥住的痛苦，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不断的拼命的思考着自己到底还能做什么，能做什么好让周扶光感到开心或者幸福。 在那个瞬间，那时候的祝谈意没能理解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但是现在的祝谈意可以理解—— 他想要周扶光得到幸福。 那种永生的凝固的美丽固然令人心动，但对周扶光而言并不是幸福，是她不得不放弃自己才能彻底终结事件的悲哀。 曾经的祝谈意会为美好之物破碎瞬间的震撼吸引从而情绪起伏。但现在周扶光对他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喜欢的漫画角色了。 他注视着黑暗中，没有形状的天道，回答：“我的心已经改变了想法。现在的我，比起死亡的顺颂，更喜欢看见幸福活着的顺颂。” 天道感到惊奇，【可是你要明白，命运从来都是公平的。】
第123章 【周扶光得到了命运的馈赠, 所以也要肩负相对应的责任。】 天道给了周扶光那么多的帮助，并非毫无缘由的给予。 这个世界和祝谈意原本生活的世界相比，还是个很年轻的世界。距离崩坏还有很漫长很漫长, 漫长到凡人死绝神明消散，都不一定能到来的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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