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道:“请陛下放心,灵渠虽未彻底修通,但大部分山路、裂谷等格外消耗辎重的路段,都已经可以用灵渠替代,军中辎重一切顺利。” 嬴政微微颌首,又道:“迁徙到百越的老秦人呢?我听李由汇报说才走过三个郡县,你可知些情况?” 嬴政很关心百越战场,也很关心从陇西迁去百越的老秦人,所以在安排李由统领负责之外,嬴政还命沿途的郡县县令,负责修建水渠的水工们好好盯着。 郑国听到这儿犹豫地微微抬头,没有开口。 嬴政眯了眯眼:“嗯?有事直说。” 郑国道:“回陛下,此事是臣审查不及时。还望陛下恕罪。” 嬴政眼眸闪过一道利芒,道:“说。” “迁徙百越的老秦人们之所以走得慢,是因为他们每到一处都会帮当地的水工修建灵渠。” 说到这里郑国脸上满是感慨,很快又道,“当地郡县令为能及时完成军令,便也瞒而不告。” “放肆!岂可这般欺老秦人良善!”嬴政怒而起身,目光锐利,“迁徙百越路途遥遥,何其艰难,怎能让他们还一路做苦役过去。你何时知晓此事?” 在嬴政心目中大秦能打下六国,大功劳要归给兢兢业业的老秦人。现如今为平息百越之乱,老秦人积极响应号召,千里迢迢地迁徙去百越,为的同样是大秦。 明面上没给大秦子民划分三六九等,但在嬴政心中,陇西老秦人永远排在第一位。 现在得知老秦人沿途还要帮忙行苦役,即便是他们自愿,但嬴政有些绷不住了。 郑国拱手道:“臣,臣数日前配合蒙上卿,普查其他县令是否有乱调徭役修建水渠时才发现此 事。臣,臣失察,臣……” “你确实是失察!郑国你去处理好这事。”嬴政摆摆手,脸色冷凝,“等我巡游回咸阳之前,我不希望再听到一点老秦人修水渠事。明白了吗?” “唯。” 待得郑国离开,嬴政还是很气,来回摔了好几个青铜器。 赵文掀开帐篷帘子进来都不敢作声,等嬴政平息下来,他才拱手道:“陛下,长公子与婴小郎君正在外……” “嗯?你怎不早说。” 嬴政眼睛一瞪,急匆匆地打断赵文的话,并且招了招手,“外面天寒地冻的,速速让两人进来。” “是,是!” …… 张婴和扶苏一进王帐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两人刚刚行礼便看见,便见嬴政急匆匆几步下来,猛然站定,忽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看了一会后脸上忽然浮现出微妙的笑容,忽然又停下来摸了摸下巴。 张婴和扶苏都有一种被看得毛毛的感觉。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仲父可安好?” “父皇可安好?” …… 嬴政的表情又是一愣,忽然哈哈大笑,笑得非常的畅快。他大迈步走了过来,先拍拍扶苏的肩膀,然后半蹲下来将张婴一把给拎起来,仔细瞅了瞅。 嬴政道:“你们过来可为政事?” 扶苏一愣,摇了摇头:“并非为了政事。” “既如此,你们且先在这里待一待,换一下衣裳。”说到这,嬴政冲赵文招了招手,赵文见状连忙拱手离开王帐。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赵文又一次掀开帐篷帘子进来。 他身后二十多位,双手捧着衣裳、靴子、冠冒、佩剑、发簪的宫女内侍们鱼贯而入。 张婴还敏锐地看见赵高的身影。 他居然手捧着冠冕居于第四位,低垂着头走进来。 张婴虽然知道,被胡亥连累一次的罪责是不可能彻底打垮赵高,但这么快见着对方,还是令张婴心生警惕。 “哦?赵高你怎么会在此?” 嬴政有些诧异的声音响起,“那边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赵高连忙小跑过来,毕恭毕敬道:“回君上的话,都已安排妥当,奴还得了一些有关琅琊郡神山的消息,只也不知真假,不知当不当说。” “那等会再说。”嬴政挥挥手,然后看向赵文,“尚衣何在?” 赵文正看赵高笑话,差点没反应过来,忙拱手道:“回陛下尚衣正在监督制作小号佩剑,还需小半个时辰方能过来。” “那不等了!”嬴政让内饰抱了新的外袍过来。 这衣服虽然依旧是通体玄色,但夹杂着红色、金色的云豹纹,前后绣有山川河流,袖口绣着非常华丽的纹路,最神奇的是这些纹路乍一眼看不见,但在烛光的反衬下,居然有一种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的美感。 嬴政道:“再过些日子便是三冠礼。礼仪虽简,但衣裳不能废。扶苏,阿婴你们过来……看看合不合身!” 扶苏见状微微一愣。 倒是张婴第一个出声响应,欢快道:“好呀!仲父你对阿婴真好!阿婴喜欢。” 站在后方的赵高余光一直在细细观察张婴,见他第一个张嘴发言,心中不屑的冷笑。 赵高恰好看到赵文来到他身侧挑选站髻子,他面上故作冷静,却低声道:“赵文,你我也是多年交情,实在不忍你走上我的老路。” 赵文心里mmp。 瞟了赵高好几眼,忍了忍,他还是道:“不知何意?” 赵高轻嗤一声,道:“我跟随陛下多年,从未见过陛下亲自给公子们送选衣裳。往年都是尚衣、 宫中夫人们负责,现在婴小郎君恃宠而骄,喧宾夺主,你也不急?” 赵文淡淡地看着他,道:“就这?无碍。” 赵高一愣,怎么是这个反应,他还想借赵文的势力做踏板,于是耐着性子道:“赵文,既然这般看中阿婴,怎不见提醒对方?就如当年我仰仗胡亥却一味纵容……哎,我犯过的错不希望你再犯。” “因为用不上。” 赵文怜悯地看着赵高,“你没跟在陛下身边,你不懂婴公子有多受宠。” 赵高面上微笑,心里却快气炸了。 不过才跟着嬴政身边两年,凭什么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真以为长公子是个任人揉搓的软面子? 昔年胡亥公子为争宠,在嬴政面前多说了几句,结果呢?不但好处被扶苏截胡,还被扶苏弄得抄了一个月的《商君书》,再也不敢乱放肆。 赵高正觉得赵文是朽木不可雕也时,他便看见扶苏温和地笑了笑道:“谢父皇。阿婴说得对,就让阿婴先试衣裳吧。” 赵高:??? 长公子!你身为长公子的尊严呢? 他也就两年没待在嬴政身边,怎么扶苏和嬴政的变化都这么大! …… 此时张婴已经换好玄色外袍,嬴政给他系好纽扣,刚准备给他戴冠时却停下,让扶苏给张婴带上。 嬴政见扶苏的表情有些纳闷,笑着补充了句:“日后我还要给阿婴加冠的,先不给他戴。” 刚被嬴政戴好冠帽的扶苏:…… 张婴从头到尾换了一身新衣,又提起尚衣急匆匆送来的小青铜剑,左右挥了挥道:“哎,这青铜剑轻了些哦,不会是缺斤少两吧。” 尚衣连忙恭敬道:“不敢不敢。小郎君这上面镶嵌了些珠宝,专为祭司天地准备,确实会轻薄些。” 张婴点了点头,恰在这时嬴政对张婴道:“小子,来来来站过来些。” 张婴走过去,就看见嬴政指着旁边的宫卫道:“喏,像他这样把青铜剑别在腰间。站直了,别动。” “啊,嗯。” 张婴表情有点懵,老实地按要求站好,然后发现嬴政将刚刚换好玄服外袍的扶苏也唤了过来。 嬴政指了指张婴左侧的位置,然后看向扶苏道:“扶苏,你去那边站好,同样站直了别动。” 扶苏没有动。 嬴政又加了一句,道:“快,过去别动,不是现在别动。” 张婴能看见扶苏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对方踌躇片刻,顺从地走到了他的左侧。在扶苏站定的时候,嬴政也来到两人身前上下左右地认真打量。 之后,嬴政忽然将赵文换过来附耳几句,赵文连忙躬身离开,嬴政单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张婴被嬴政盯得有些毛毛的,他忍不住拉了拉扶苏的大拇指,低声道:“阿兄,仲父这是怎么了?” 扶苏低头看向张婴,刚道:“不知……”然后忽然怔住,扶苏看了看张婴的衣服,又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嘴角一抽,轻声道:“或许父皇在……找父爱?” “哈?”张婴满脸懵逼。 恰在这时,赵文又抱着两摞一大一小,以玄色为主但纹路明显不一样的衣袍、鞋履、腰间系带过来。 张婴和扶苏脑海中同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嬴政道:“来,都换上试试。” “啊这……”张婴求助地看向扶苏。 扶苏也是嘴角抽抽,道:“父皇,我们男子本不喜华服,身上这一套差不多就成……” “成什么!三冠礼很重要。”嬴政狠狠地训了扶苏几句,“那么多朝臣,黔首们都在下面看着祝贺你,你岂能不上点心?岂可儿戏!” 扶苏:…… 张婴:…… 是不能儿戏!但仲父你拿来的衣裳款式也太多了!眼神好像在打扮手办呀! …… …… 半个时辰后,冯去疾,蒙毅,还有尉缭带着简牍前来进见时,看到的便是一大一小,穿着几乎一模一样新衣服、新鞋履还有青铜剑,面无表情的扶苏和张婴。 众臣们:!!! 嬴政还笑呵呵地道:“如何?这衣裳可还行。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朝臣们听了嬴政的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要从何开始吐槽。 扶苏什么身份,他可是要参加三冠礼的长公子,政治意义特别明显,否则李斯也不会先下手为强地准备站边。 阿婴就算再受宠,也只是一名臣之子。 让五六岁的臣之子,穿和扶苏一模一样的衣袍去参加三冠礼,这合适吗? 冯去疾先狠狠地瞪了蒙毅一眼,然后拱手道:“陛下,这衣裳是好看,但让婴小郎君穿着是否有些不合礼治。” “有何不合适。”嬴政不在意的看向冯去疾,“不过是衣袍罢了。” “陛下,婴小郎君有才,值得陛下看重。” 冯去疾实在是憋不住了,语气有些重,“但在他如此年幼时,加诸如此多光环,这样对他真的有利吗?甘罗十二岁拜相确实是一段传世佳话,但再之后呢,甘罗已有五六年不曾再上过朝。” 冯去疾说完,王帐内一片寂静。 嬴政面无表情的看向尉缭,忽然道:“你也认为朕做得不对?” “陛下自然都是对的!陛下想恩宠哪一位臣子都可?” 尉缭拱了拱手,然后抬头看向嬴政,“但冯丞相也是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庸人多嫉妒贤才。婴小郎君年幼,委实是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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