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吗?” 公子高的嗓音带着点疑惑,但很快又有些吃味地说,“父皇对你可真的太照顾了,连屠睢这样的大将军也听令于你。” “没有没有!屠睢将军这回是愿赌服输而已,算不得听我的。” “没有吗?”公子高的声音有些诧异,很快又道,“但不管怎么说,父皇能将心腹赵文都让你全权使唤,也是不一般偏心。” “也没有,赵文何曾交给我全权使唤。” 张婴连连摆手,哭笑不得道,“他只听仲父的,只要是仲父的命令,他强行压着也会让我做完。” “是吧,原来你也这样。” 公子高羡慕的嘴脸收了些,很是认可地点头,“别看他笑得慈眉善目,一旦父皇有令,他根本不顾及我们的身份,下手毫不留情……” “是极,就好比仲父不准我挑食。” 张婴在一旁连连点头,“即便在物资贫乏的百越,他也要想方设法的给我安排些讨厌的菜。” 公子高:“……” 那句‘赵文打板子打得特别狠’的话忽然咽了回去。 就这? 挑食也能算? “怎么了?”张婴疑惑地看着公子高,“为何这么看着我?” “婴小郎君,父皇对你发过脾气吗?” 公子高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嫉妒,目光灼灼地盯着张婴,“比如说,有打过你吗……”比如重重地打板子。 张婴叹了口气道:“打过啊!可痛了!” “是吧!确实很疼。”公子高羡慕嫉妒的情绪再次恢复了下来,挤眉弄眼,带这些得意地抬眉,“但我与你说,三弟曾经告诉我一个规避疼痛的小妙招!你要不要?” “高公子厉害啊,教教我!” “嘿嘿,是……” 公子高还没说完,就听见张婴说,“被仲父的大手打屁股,真的太疼,我特别需要!” 公子高:…… 一口老血差点又喷出来。 用大巴掌打屁股那能叫惩罚吗? 那明明是亲睐呀。 他就不应该问! “高公子?”张婴有些疑惑对方怎么突然又呆滞了,忍不住提醒道,“那个,妙招?” 公子高重重地“呿”了一声,目光幽幽地瞥了张婴几眼,他沉默转身,背影有些萧瑟地离开。 张婴瞅着的背影也有些懵逼。 他是诚心诚意问的,对方怎么吊人胃口呢? 正好赵文抱着一摞竹简急匆匆而过,张婴忍不住跟上对方的步伐,将刚刚与公子高的对话简单描述了一下,重点是问赵文知不知道什么小妙招。 赵文步履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 他忍俊不禁道:“婴小郎君,这话本不是老奴能说的,但这事又确实与屠睢将军有些关系……那小妙招,其实是一个特殊夹层裤子,后面放着一层白肉,挨打的时候不会太疼……” 张婴听完有些惊,这是秦朝版的“挨打容易”么。 古代人民的智慧不容小觑。 …… …… 数日后,内史腾将军抵达了暗月河。 因需要安东女部落和百越部分佣工者的心,以及墨家工匠们要慢慢收拾工坊,张婴便以商量的口气询问内史腾将军,道:“能否稍微多待几日。” 没想到内史腾将军答应得很爽快,甚至还哈哈大笑地拍拍张婴的肩膀,又拍拍自己胸前的铠甲,挤眉弄眼道:“没问题,我们这是合理的拖延……啊不对,是耽搁日子。阿婴你安心做,义父做你的后盾!保你安全!” 张婴嘴角抽了抽:收收味儿吧!想要战斗的算盘声只怕咸阳都听见了。 二十来日后,张婴这边的行囊才堪堪收拾好,他看了一眼换了一身大秦软甲的女南,然后走向内史腾道:“将军,可以出发了。” “就出发?”内史腾将军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失望,“真的都弄好了?” “都好了。”张婴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百越联盟部族众多,日后将军还怕没仗打不成?” “来之前我没有过这种担心。但是来之后嘛,瞧瞧这个……”内史腾的手指隐晦地指了指女南,压低声音道,“这本来是给杂牌军练兵的目标,结果让你给收拾了。然后你再看看那个……” 内史腾的手指指向了另外一批佣工者,张婴顺着看过去,从漂亮的银饰来看,应当是骆越部落。 内史腾道:“骆越部落,以农耕为主,战斗力很低,但性子有些桀骜不驯。二十日前曾经派兵骚扰过我大秦军营,可恨当时我不在,新兵们又没经验,丧失了一次战斗机会。 原本我都选好他们做练兵的目标,就等他们再来一次。然而你却招收了一大批骆越部落女子,那些杨樾部落的士卒再也没来过。我大秦可是王道之军,你,你说我这……情况,还怎么下手。不说骆越部落,还有这个……” 内史腾又指了两个部落的女性,“同样的道理,他们都乖巧起来,我这都不好弄。唉,老夫来百越已经有数月,这要在过去,数月过去,我手底下都会是一批已经历练过三四的老兵,但现在呢,还是一群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你说老夫能不急么。” 张婴轻轻咳嗽一声,回避内史腾的眼神。 好在赵文一路小跑过来,道:“婴小郎君,船只靠岸了,可启程?” “嗯嗯嗯!”张婴连连点头,不想被将军好战的逻辑思维绑架,忙道,“快走快走。” 赵文不明所 以,但顺从地领着张婴一行人登船。 …… …… 几日后,数只大船抵达距离番禺只有十来里距离的长河口。 在离港口尚有一段距离时,张婴便看见河岸树林左侧隐隐有黑色的旗帜在飘动,草地上布满了许多外观狰狞骇人的改良秦弩,以五人一车的站位,数位黑甲士手持长弓与盾牌,傲然挺立。 光阴交错的树林间,无数身披铠甲的黑甲骑,巍然屹立。 船只缓缓靠近,张婴能清楚地看见港口正前方也站着乌压压一片人。 等他先走下船,张婴原以为看到仲父,或者其他相熟的将军们,没想到却看见对面有一颗球率先滚了过来。 啊不对,是一个肉球,不,是一个胖乎乎的公子如桥小跑了过来。 张婴见对方昂首跑过来,满脸幸灾乐祸,忽然想到了夏少府曾经来找他,后来被他推荐去找公子如桥的事。 张婴猛然扭头看向公子高,在得到公子高莫名其妙地回望,以及一句“看我作甚?”,张婴重新收回视线,准备默默看戏:唔,公子如桥也太没有定力,不就是给公子高送来自夏少府的证据么,不就是可以看公子高被社会毒打一顿么,至于这么高兴?! 他正想着,公子如桥一口气冲到张婴面前道:“哈,你来了。” 张婴:?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同时余光瞟向公子高。 “哈,就是你!”公子如桥显然看出张婴的意思,他摇了摇头,从怀中抽出一个盒子,嘿嘿一笑地冲张婴晃了晃,“临行前,大兄托我转给你的盒子!打开看看。” 张婴:…… 瓜“啪”地掉了,吃瓜吃自己身上?
第126章 “来!”公子如桥兴冲冲地举着盒子,“嘿嘿,我都有些好奇,你打开看看?” “咳咳……没必要。” 张婴心里一哆嗦,完全不想看教导主任送来的东西,他下意识的将盒子又盖上,“嗯,没啥好好奇的,在百越就专心百越的事,这等回咸阳再说。” “啊哈!你莫不是不敢?”公子如桥故意激将了一声,语气有些酸溜溜,“你一个能让父皇、将军亲自来迎的小福星,在这世上也会有不敢的事?” “咳,低调低调。”张婴敷衍了两句,想从对方手中拿过盒子就走。 这时,一双大手轻轻按在了张婴的肩膀上,张婴一抬头,恰好与公子高笑出来的大白牙对上。 公子高瞟了一眼木盒子,又瞟了一眼张婴,笑道:“阿婴,大兄平日里待你不薄,这送来的物件肯定适合你,大兄若知你避之唯恐不及,定是会伤心。长者赐不敢辞呀。” “是极!是极!”公子如桥在一旁偷笑。 张婴就差翻白眼了,你们两个想要看戏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张婴正想着怎么把这两个小笨蛋给忽悠过去。 没想到公子高靠近公子如桥了几步,想细细观察盒子,他却忘了自己还有几个月大的孕肚没彻底消下去,高这一靠近,肚子正好顶到公子如桥的胳膊,如桥低头一瞧,恰好看清楚高身上的异样,这一看清楚,如桥脸上又是青又是白。 顿了顿,他嘴巴皮子哆嗦着,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高公子?啊不对,是高公主?” 公子高浑身一个激灵,他气得大手猛捶自己的胸膛,粗着声音大声道:“胡言乱语!我是壮士!壮士也!” 两人拉扯动作一大,扶苏送来的盒子“啪”跌落在地上,很快,厚厚的一叠写满了字的帛纸露在几人眼前。 张婴嘴角抽抽:唉,猜到是功课,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数量! “哈,果然是功课!咦,居然这么多!”公子如桥赶紧蹲下将东西捡起,又将帛纸上的草灰拍开,等看清楚内容后,作为一个学渣,他目光怜悯地看向张婴,“真没想到……你,噗,多得有些惨啊!” 张婴嘴角一抽,道:“关心得太敷衍了,好歹把偷笑的表情忍回去。” “嗯嗯。哈哈,哈哈哈……千里送功课来做!还这么多,大兄,大兄也太……哈哈哈……” “你都会做吗?” “哈哈,我当然不会……”公子如桥下意识地回了这个问题,忽然一顿。 这熟悉的嗓音,等等,刚刚是谁在问话? 如桥心里打着鼓,姿态僵硬地慢慢转身,扭头,然后恰好与嬴政极为锐利的目光对视上。 刹那间,公子如桥只觉得小腿肚子抽筋,想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却又不敢坐,他不敢在嬴政面前露出懦弱的一面。 “既不会,有何可笑!”嬴政平静的嗓音似乎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愠怒,“还不赶紧去做。” “啊?我也做?” 公子如桥一愣,在这一瞬间,学渣对做作业的恐惧战胜了血脉压制。 他梗着脖子抬头道:“父皇,这是大兄布置给张婴的……” “嗯?” “唔……虽是大兄给张婴的课业,”公子如桥看着嬴政微微蹙眉的眉峰,立刻软了下来,苦着脸道,“但我也是很喜欢的!父皇说得对,我也应该做,能巩固巩固也是好的!” “噗嗤。”公子高笑出了声。 他发现嬴政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公子高心慌一秒,但很快又有些自得的开口道:“父皇,有关《吕氏春秋》、《商君书》、《管子》的这些问答,我曾做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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