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奈姐出国做暑期交流,要我去扮御谷神使。” 理惠又把来信上上下下,字里行间通读一遍。诹访秋奈是诹访先生的孙女,比秋奈大五岁,正在京大上二年级。理惠还记得十岁时跟爷爷奶奶去看巡礼,轿上秋奈一身雪白华服,头顶簪花金冠,手持稻穗,神情凛然,沾米酒向四周挥洒。但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件事情表面光鲜,其实苦不堪言。金冠沉重繁琐,光是穿戴就要花数小时,还要在酷暑之中穿着厚厚的神服保持挺胸抬头姿态。更重要的是,巡游期间扮演者是不允许下轿的,自然也不允许上厕所。所以要么就少喝水,要么就在厚重裤子里再套一条尿不湿,无论哪个都让人难以忍受。 不过一想到爷爷和奶奶都会到场,她也不由期待起来,拿出箱子里最后一件东西。那是一串金铃,从上到下共有三层十五个铃铛,是跳神乐舞时用的道具,故也被称为神乐铃。现在理惠已经学会如何将咒力附着其上,通过铃铛的发声将咒力扩散出去。不过她能力有限,估计这辈子都做不到一振铃铛就能净化全东京城的诅咒。 这是理惠的第二副铃铛,至于第一个——时间倒退到一个月前,几人摒气凝神,围站一圈。中间的五条像高举火炬的自由女神像般把铃铛举过头顶。 “你们都给老子看好了!” 只见他轻轻一晃—— 旧铃铛像枯萎花束一般静静躺在抽屉里。谁能想,铃铛竟然因承受不住五条的咒力裂开了,随之破灭的也有所有人的休假梦。果然现实中不存在什么五条凭一己之力扫清寰宇,威震六合的事情。 “这是铃铛不行,不是老子不行。” “是悟你没有控制好咒力的强度。” “啊哈杰,你还不是只搞掉了几只蝇头。是五只还是七只?连一只三级以上的都没有吧。” “连蝇头都没搞定的人就不要说话了。” 理惠拍了拍耳朵,把这两个聒噪的家伙从脑海里清出去。 “理惠,要吃西瓜吗?” 硝子探头进来,“刚才辅助监督送过来的。” 一个长椭圆形的西瓜静静地躺在桌子上,纹路清晰,颜色匀称,再看瓜脐完整,不用尝就知道味道必然甜美清新。 “所以我们有刀吗?” 歌姬发问。 “手术刀有。” 硝子晃了晃手里的工具,且不论是否报备,没人知道她用把刀切过什么。 “手术刀可能不行,不如用这个吧。” 刚从国外回来的冥冥学姐拿出了她的咒具。她和歌姬同为二年级,目前是准一级咒术师。和五条一样,她有一头美丽的银白色头发,据说不是挑染,而是天生如此。她的脸庞微微骨感,五官明艳锐利,再加上从容的举止与优雅的仪态,很难不让人升起歆慕之情。可偏偏是这样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却爱财如命,绝不任由哪怕一枚硬币从自己手里溜走。用歌姬的话说,冥冥是带伴手礼还要找你要运费的人。当然,伴手礼的钱也得你自己出,她是一分钱都不会多让的。 哐然一声,斧柄落地。比冥冥本人还高的斧头寒光凛然,刚拿出来就令周围的温度降低了几分。 “不要用砍咒灵的东西切西瓜啊。” 歌姬当即阻止道。 “那就比比用手好了。” 五条撸起袖子,二话不说,就要劈下去。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夏油一手截住他,问:“悟,你洗手了吗?” “隔着无下限洗什么手啊!” “原来五条不洗手啊。” 歌姬嫌弃地摆了摆手,“真是邋遢。” “不洗手会闹肚子吧。” 硝子若有所思地说。 “我有干洗液,要用的话给我两千元就好。” 冥冥拿出了一个塑料瓶。 “呃,我把刀拿下来了。” 理惠刀尖朝下,举起切水果专用刀,竟引得众人纷纷惊呼。五条一个箭步跳到夏油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开始嚎叫:“理惠要杀人了。” 而歌姬则煽风点火:“理惠,把他宰了,杀人罪我替你承担。” “不用不用。” 理惠连连摆手,又引得五条一阵干嚎。夏油保持着微笑,揪住五条就要把他从身上撕下来。一时,这两个人就像猫咪打架似地滚在一起。在五条“打不着打不着,嘿,你打我啊”的挑衅中,理惠一刀下去。喀嚓一声,西瓜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红瓤黑籽。为了不让西瓜汁滴到衬衫上,几人都前倾着身,吃得谨慎。只有五条浑不在意,一手一个,左一口右一口大吃特吃。他的术式可以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不光可以隔绝攻击,还能隔绝掉西瓜汁。 “放到井水里镇一镇会更好吃。” 理惠说。 “冰箱应该差不多吧。” 硝子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我们家是习惯放井里的。毕竟是乡下嘛。” 理惠一脸回忆之色,“你把西瓜放在井里,过一个下午再拿出来。哇塞,吃完后眼睛鼻子都是凉的。” “理惠你老家在哪里啊?” 歌姬问。 理惠说出一个地名,大家都露出没听过的表情,毕竟不是什么有名地方。 “所以你暑假要回去。” 硝子问。 “是啊,老家来信,让我参加巡游。” “跳舞是吗?” 同为巫女的歌姬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排练很辛苦呢。” “不只是跳舞啦。今年轮到我扮神使。大太阳下面坐三天,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理惠喟然叹了口气。 “神使?是哪位大人座下?” “御谷神光之宇大人。” 理惠答道。看硝子不明所以,她解释道:“也就是掌管丰收的土地神。光之宇大人是稻荷神仓稻魂命的使者。” “相当于分公司的总经理。” 冥冥这样一说,硝子就明白了。 “这么说,光之宇大人的原型是只狐狸了?” “嗯,据说是十三尾的神狐。不过我听老人说,原本是十七尾的,不过为了救人,光之宇咬断了自己四根尾巴。” 理惠说,“很了不起呢。” “一条尾巴一条命的概念吗?” 夏油嚼着西瓜问。 “神话都是这么编的吧,什么九尾猫之类的。不过四条尾巴,才救了四个人啊,也不算什么吧。” 五条不以为意地说。 “五条,连神明都不尊重了吗?” 歌姬愤然道。 “哇,神明也就骗骗歌姬你和那帮老头子吧。要是有神,哪用得着我们啊。” 五条摊开手,“反正我不信。杰,你信吗?” “我也不信。” 夏油 众人聊着聊着,不觉把一整块西瓜都吃完了。五条吃得太多,托着肚子就往厕所冲。其余人洗手的洗手,擦桌子的擦桌子,收拾垃圾的收拾垃圾。理惠束好垃圾袋,准备丢完再去洗手。 “给我拎吧。” 夏油说。理惠也不好叫他一个人去,就张着手跟在旁边。 “森下,你相信有神吗?” “我觉得有哦。” 理惠抬起头,看着头顶飞云,说道。 “有的话,那也是无能的神吧。灾荒丶饥饿丶战争丶贫穷丶不公丶面对人间的苦难无动于衷,无所作为,真是没用至极呢。” “说的也是。” 理惠止住脚步:“夏油,假设有一个稍稍不是那么没用的神,你会许什么愿望?” “许愿?我又不信神,许什么愿。” “假设而已。” “那我说,不会有人再因为咒灵死掉。” 夏油对理惠笑了笑,把垃圾袋丢进回收处。他走两步,回头见理惠站原地,一脸沉思,便挥手说:“刚才的话是我胡说,你不用放在心上。再说,我的心愿我自己会实现,不需要神明。” 正这时,一道黑影如大鸟般从天而降。“说得好!”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五条悟一下扑到他后背上,冲得夏油前身一倾。他伸出左手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又指着夏油:“理惠,你听好。老子和杰才不需要许愿。我们想做成什么,就能做成什么。倒是你,与其向什么大狐狸许愿,还不如向我们许愿。” “哈哈哈,大狐狸。” 这个说法不觉让理惠大笑起来。 “怎么了?” “哈哈,抱歉,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大狐狸,哈哈——” “喂,你还好吧。杰,她是不是癫痫发作了?” “哈哈哈——” “没有吧。森下,你还好吧?” 夏油半跪下来,关切地问蹲在地上,抖个不停的理惠。 “抱歉,抱歉。” 理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止住笑,撑着膝盖直起身。她对夏油竖起大拇指,笑道:“那我就向你们许愿,祝最强组合心想事成。” 受到这笑容的感染,夏油心下一热,也情不自禁露出微笑。他嗯了一声,点头:“那是自然。” 花种见日便长,没几天盆里就铺上一层细密的小苗。理惠喷了喷水,将它们挪到太阳直晒不到地方,就背着书包往教室跑。上课铃响,夜蛾大步流星走进教室,对四人宣布,六月底七月初,东京都立和京都府立两所学校要举行交流会。除了三年级学生,一二年级要全员参与。比赛以团战形式展开,率先找到并袯除唯一一个二级诅咒的队伍为优胜,如果两队都没有找到,就按袯除的三级诅咒数量多少进行裁定。当然两支队伍为了拖慢对方进度,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出阴招拉对方下水。据歌姬说,之前还有学生被对方殴打导致重伤退赛的情况发生。 “那就在比赛之前把他们全都干掉好了。” 五条打了个响指,轻描淡写地说。 “没那么容易。” 歌姬说,“京都校那边可是有加茂宪明。” “哦,有他在,那就好玩了。” 五条坐直身体,一副摩拳擦掌样子。 却说这加茂宪明乃是御三家加茂一族的嫡长子,是现在京都府的二年级生。去年他因病缺席,因此让东京都立勉强赢得了比赛。和五条悟一样,他生来就具有家传术式,赤血操术,可以利用自己和别人的血液发动攻击。相传加茂家几百年前有一个诅咒师,只要他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他就可以远隔千里,用赤血操术把那个人变成干尸。至于加茂宪明有没有这个能力现在还不明了,但他的神童之名却在御三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歌姬评价,此人聪明得跟妖怪一样。你脑子里想什么,这家伙全都能猜出来。而这次比赛,本来京都府立要求东京都立禁止五条悟参赛,却被加茂宪明一语阻止。 他说:“让五条君随意施展即可,不必约束。” 除了加茂宪明以外,京都府立的队伍还有擅长幻术的小春结月,结界师御宇多摩,弓箭手缘空一叶,以及出身禅院家,被誉为体术奇才,善使长刀的禅院未来。 一听这名字,五条就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切了一声:“她不留在京都哄烂橘子,来这里找老子不痛快。” 在理惠的询问下,歌姬也绝不放过给五条揭短的机会,附耳悄声透露,这位禅院未来小姐差点成为五条的婚约者。而五条也不甘就这样被家族约束,索性将五条家一半炸成残垣断壁废墟景象,才免得英年早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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