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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底是比轿子快，姜珏等人到宫门时，往后头看还看不到黛玉她们的影子，不过今日他们本就不在一处，此时也不必特意等，只等到回家时再等她们一同回去就是了。 因着皇后的病在年前痊愈了，皇帝这个年过的既高兴又舒心，对着皇后的娘家人皇帝更是和颜悦色，太子跟在皇帝身侧，对着承恩公和他的两个儿子，口称外祖父和舅舅，并不拿太子的款儿，皇帝看着满意的点点头。 姜珏当然是避开了皇帝和他岳家的亲近，安静的在一旁坐着嗑瓜子，磕着磕着年前曾一起办过差事的宗令过来，见到他这幅悠闲的样子，趁着四下无人，打趣道：“你也是承恩公的女婿，怎么倒躲着承恩公的另一位女婿了？” 姜珏抬手敬了宗令一杯酒，笑道：“王爷严重了，天底下谁能避开天威呢？” 宗令了然一笑，敬道：“姜大人来年又要出海了，提前贺你。” 喝完酒，宗令也不多留，溜溜达达的又去找别人喝酒了。 姜珏这里也开始不消停了，宗令才走，卫宣又来了。 “卫大人？”姜珏挑眉，明面上他和卫宣可是没有交集的啊！ 已经有人若有似无的朝这里看了，更有甚者已经装作不经意的往这边凑了，姜珏特意找的清静地是彻底清净不起来了。 卫宣笑道：“替我侄儿在姜大人跟前讨个好。” 姜珏失笑：“卫大人真体恤小辈。” 什么侄儿？不少人交换着眼色。 这个头开了，姜珏不可避免的又迎来不少寒暄的人，这一年他在户部待的最久，户部的官员姜珏本都主动打过招呼了，结果这会子又围了过来。 姜珏在这里烦恼的应酬着，黛玉那边倒是清闲的多，女眷席上不会像男人那边那样喝酒，大家吃的也不多，最多是说说话。 皇后大病初愈，受不得吵闹，今日为图新年热闹，本是备了歌舞的，宗令家的王妃很上道，直言娘娘凤体要紧，歌舞何时看不得的，其余人只能跟着附和，皇后就应了众人的请求，将歌舞免了。 没有了助兴的歌舞，其余人说着话，渐渐地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皇后居于主位，端庄稳重，不时和离得近的宗室女眷们说着话，笑容清雅，如沐春风。 黛玉跟着承恩公夫人坐，因都是国公夫人，宫里就这么大，黛玉不可避免的看到了贾母。 不过皇后安排座位的时候，自然也不会让她们离得太近，毕竟黛玉和贾家的关系她也是听母亲提过的。 贾赦被免了爵位后，他的妻子邢夫人的诰命随之也没了，不过贾政的官职仍在，王夫人还能陪她婆婆入宫，贾母的另一边是宁国公府的尤氏。 三个人的脸色都算不得多好看，贾母显得越发老了，白发苍苍，脸上是由内而外的老态，从前贾家风光无限时，贾母年纪再大，也透露着一股养尊处优的华贵，如今却只有衰败了。 王夫人的丈夫官职虽在，也不是得重用的，娘家的哥哥又受了贾家人连累遭了贬斥，如今娘家那边免不了对她有些抱怨，即使宫里娘娘和五皇子仍在，暗地里的抱怨也是没少过的。 大过年的，贤德妃虽然今年一直不大有精神，还是强撑着盛装出席了皇后的赐宴。不过五皇子还没能回到她身边，皇帝说她病没好透，怕她过了病气给小皇子。 至于尤氏，宁荣二府同气连枝，荣府不好，宁府实在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且两边都愈发的艰难，想维持排场体面，却根本做不到，骤然跌落云端，灰败之色挡都挡不住。 黛玉只不小心看到她们时，愣了一下，往后再也没有往贾家人那边看。 崔云慧今日也来了，她和黛玉挨着，正巧看到黛玉那一片刻的怔愣，怕黛玉大过年的想起以前的伤心事，忙小声和她说起话来。 命妇们退下时，孟家的女眷仍留在此地，皇后挽着承恩公夫人的手，袁夫人、崔云慧和黛玉跟在后头，几人一齐到了暖阁里坐着。 皇帝、太子和承恩公等人到的要晚一些，姜珏也被皇帝叫了过来。 承恩公夫人等给皇帝、太子行礼，承恩公等给皇后行礼，皇帝今日心情极好，连声说一家人不必多礼。 不过皇帝说是一家人归皇帝说的，他们却不敢真信，照旧还是行了礼。 皇帝和皇后坐在一起，笑道：“孟家的规矩体统向来是好的。” 皇后只淡淡一笑。 皇帝亲切的和承恩公夫人说话，老太太的态度恭敬而不失亲近。 皇帝对于孟家的看重不言而喻，太子耳濡目染，和承恩公说起话来，也尽是晚辈的态度。 黛玉和姜珏则是陪坐着，轻易不肯说话。 当然，皇帝面面周全，心情愉悦之下，他是谁都要顾及到的。 皇帝在除夕享受他以为的一家团圆，享受的不亦乐乎，直到皇后提醒他，该去见后宫妃嫔了，皇帝这才恋恋不舍的让人送一行人出宫。 得了皇帝这样的亲近，孟家人除了高兴，更有一丝浅浅的忧虑，不过大过年的，谁也没说扫兴的话，在宫门口作了别，孟家人回承恩公府，姜珏和黛玉回姜家。 黛玉捧着手炉道：“陛下当真是爱屋及乌，因着爱重娘娘，待父亲母亲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婿，竟丝毫不摆架子。” 姜珏叹道：“岳父岳母却不能将陛下当成寻常女婿看。” 黛玉亦叹：“天家无情。” 姜珏握住她的手，道：“这些年了，陛下与娘娘伉俪情深，这就是极难得了，岳父岳母想必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黛玉点点头，道：“这倒是，我听母亲寻常说起话来，对此也很是欣慰。” “这就是了，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姜珏笑道。 黛玉听了，笑道：“知足常乐。” 姜珏又同她说起过年期间的打算：“今日灯火蜡烛都得亮一夜，往常你也没有守岁的习惯，今年仍旧也回来歇着就是了。” 黛玉笑道：“老太太也熬不住那么久，等老太太去歇着了，我自然也去歇着的。你呢？你今年可要守岁？” “我一个人守什么岁，不守。”姜珏道。 黛玉摇头，道：“怎么是你一个人？你去问问，怀哥儿和然姐儿、琪哥儿必定都乐意陪你一起守岁的。” “那我不乐意陪他们呢！”姜珏当即道，“他们孤家寡人的，跟我能比吗？你去年好容易哄得阿然不熬夜了，今年最好还是如此，让她踏踏实实回去歇着，不然不定又怎么闹呢！” 黛玉笑道：“行，依你。不过，有句话你可说错了，然姐儿近来可乖巧的很，你看她可有同你闹过？” “这丫头，一有了心事，倒是安静了不少。”姜珏失笑，“你看她近来想的如何了？” 黛玉道：“少年不知愁滋味，有时候倒不是坏事呢，人能无忧无虑的，是多大的福气啊。” 姜珏闻言，轻抚着她的脸颊，悔恨不已：“我时常想，当年才认识你的时候，多关心你几句就好了。” 黛玉不意他想到了这里，想到当年她也有些怅然，父母早逝，寄居贾府…… 不过如今那些都过去了。 黛玉一笑，道：“从前你话虽然不多，但那时候能陪着我哭一场，我已经颇为感念了。” 姜珏倒更惭愧了：“你总是这么善良。” “嗯，你后来还同我说，林姑娘，像你这样的好人，通常是没有好报的。”黛玉学着姜珏的语气，说道。 姜珏一愣，道：“我……你受了那样大的委屈，还要息事宁人，难道不是好人？” 旋即，姜珏又正色道：“不过我这句话说错了，好人当然是有好报的。” 黛玉失笑：“我同你闹着玩的。” 姜珏道：“我是认真的。” “好啦。”黛玉反握住他的手，声音柔柔的，“我当然会好好的，你也会好好的。”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到了家, 又有各项过年的礼数，自姜老爷受贿之事发生后，姜老爷、姜珏这对父子还没说过几句话, 回府前，黛玉特意嘱咐姜珏, 今日同姜老爷说话时，语气别那么硬。 姜老爷毕竟是姜珏的亲爹, 这个世道就讲究没有不是的爹娘, 之前姜珏能把姜老爷的事捅到陛下跟前而不让人诟病, 那是因为上头对忠这个大字顶着。 忠孝节义, 忠在最前头，姜珏对皇帝尽忠，谁也不敢说他的不是。 可其他时候就不是了，姜珏再对姜老爷不敬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孝了，传出去别说是在朝堂立足了，世间怕是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姜珏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他对待旁的事还好, 一对上姜老爷，总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不怪黛玉不放心，一定要特地叮嘱他。 姜珏给黛玉做了保证, 绝不会在大过年的驳姜老爷的面子。 一直到小辈给长辈拜完年, 一切都顺顺当当的, 黛玉陪在老太太身边，给下边坐着的姜珏递了个笑过去。 之后照旧是男女分开, 姜珏有点不情愿，不过姜家人多, 底下的几个小的一年大似一年了，黛玉这个大嫂还在这里，他们待久了是不好。 男人们一走，姜老太太就拍着黛玉的手笑道：“阿珏可不舍得哟！” 黛玉成亲已经有段日子了，但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的薄，被打趣一句就脸上飞红。 林氏笑道：“小两口夫妻恩爱，老太太瞧着不高兴？” “高兴！高兴！”姜老太太连说了两个高兴，又拉着林然的手道，“我们阿然何时也能圆满，咱们家里就又多了一桩喜事！” 林然摸摸头，道：“老太太，我想着呢！” 姜老太太有些诧异：“想什么？” 林然调皮一笑：“想不能告诉老太太的事呢。” 姜老太太以为这丫头是故意闹着玩的，便伸手去咯吱她：“小丫头，老太太你也哄了？” 林然咯咯笑起来，伸着手让黛玉救她：“姐姐……姐姐！” 黛玉背过手去，道：“我可什么都没看到，谁让你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说呢，老太太可恼了呀。” 黛玉这么一说，姜老太太反倒住手了，笑着向黛玉道：“你呀，就是疼这个丫头。” 黛玉笑道：“这是我妹妹，我不疼她，还能疼谁？” 林然笑的肚子疼，此刻正跑到林氏跟前让她给自己揉肚子，听了这话，忙道：“我也疼姐姐！” 她又补充道：“我以后也会疼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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