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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姜老爷哪里还能记住，姜老爷不缺女人，更不缺替他生孩子的女人，所以哪怕是正妻为着给他生孩子死了，这事他也早就忘了。 他更想不到，姜珏竟然把这事记了二十多年。 “哼。”姜珏道，“我娘心善，竟然午夜梦回时，都不来找老爷的吗？” 姜老爷瞪大了眼睛，捂着胸口往后倒去。 众人都吓了一跳，姜珏和黛玉进屋时已经叫丫鬟们都退下了，这会子姜老爷跟前也没个人，还是离得近的姜珏伸手扶了一把。 黛玉惊魂未定，道：“我让人去请太医！” 姜珏对呆愣在原地的姜瑜道：“过来扶一把。” 姜瑜还没回过神来，但脚下倒是动了，跟姜珏两个人一人一边扶着姜老爷到了床上。 姜珏出门去叫丫鬟进来伺候姜老爷，姜瑜迟钝的想到，姜珏把爹给气病了，我这算是抓到他的一个把柄了吧？算吧…… 正胡思乱想着，进来几个丫鬟，给姜老爷解衣裳，又打热水擦脸。 姜瑜待着碍事，便绕过屏风出来，却见姜珏和黛玉肩膀挨着肩膀坐在一处呢。 ……有伤风化！不成体统！ 姜瑜阴阳怪气的道：“大哥就是有本事，能把爹气成这样！” 姜珏面无表情道：“站着我的地，拿着姜家的银子，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的？” 被戳到痛处，姜瑜高声道：“姜家的银子难道都是你的吗！” 至于地，姜瑜暗暗咬牙，这边他爹刚病了，还是姜珏气病的，他正该在床前侍疾尽孝，方能显出他比姜珏好，若是此时搬出去，名声可好听不了！ 姜珏掀了掀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来：“姜家的生意如今全是姜瑾在打理，我从前好歹出过几分力，今日还能给他个吏部尚书大哥的靠山，你呢？” “哦，你当然有福气，老爷子打下的家业，你爹你弟弟给你操持到如今，你只享福就够了，谁有你这么大福气呢，在翰林院里，都有个做侍讲学士的岳父护着。” 想找姜珏的不痛快？正好，姜珏一肚子怒气没地方发呢，姜瑜可算是找对人了！ 姜瑜差点把自己气成和他老子一个下场，指着姜珏嘴唇颤抖了半天，竟然一个字没说出来。 他向来自诩清高，一下子被姜珏戳破了那层遮羞布，没晕过去全是因为年轻，好歹比姜老爷承受能力强些。 姜瑜指着他，半晌才缓过劲来，道：“你这个靠攀附承恩公府往上爬的谄媚之徒有什么资格说我！” 姜珏按住黛玉的手，口中冷冷道：“我给你个机会，你也试试去挣个侯爵和二品大员回来。” 姜瑜：“……” 他以为侯爵和二品大员是满大街都是的吗，随处就能捡到！ 姜瑜这么一想，更郁闷了。 从姜珏被封为侯爵，去做封疆大吏，被皇帝多次褒奖，自己就难以望其项背了。 姜珏冷笑：“没本事就别在我跟前叽叽歪歪。”
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章 黛玉让人请来的正是魏太医, 他在路上就听说是姜家的老爷病了，来了之后也不啰嗦，直接就去诊脉。 姜珏还是在外头坐着, 姜瑜倒是想走，但他快被姜珏气疯了, 心里还惦记着他是比姜珏孝顺的儿子，不能走。 魏太医诊完脉, 捻着胡子沉吟片刻, 出来开了两张方子, 然后道：“不要紧, 就是一时气急攻心，吃两副药缓缓就没事了。” “我瞧着姜老爷年轻的时候受过伤是不是，底气有些薄弱，这张方子是调理用的。”魏太医道，“不过想跟年轻的时候那样强健是不可能了，但人老了嘛, 能少受点罪。” 姜珏点点头, 道：“有劳魏太医。” 黛玉一早就吩咐人封好了诊费，和姜珏亲自送魏太医出了门, 才出了院门，魏太医就悄声向姜珏问道：“你气的啊？” 姜珏一顿。 魏太医道：“我提醒你一句啊, 你爹有病根, 又不年轻了, 你再气他一次，兴许就真背过气去了。那方子我就是说给外人听的, 其实没用，这都多少年了, 那时候就调理不好，如今更晚了，你下次再气你老子，背着点人，这些人呢，说出去可怎么好？” 魏太医自觉很善解人意，说完还满意的点点头。 黛玉：“……” 姜珏道：“多谢提醒。” 黛玉看向姜珏，这是说着玩的吧？ 送走魏太医，姜珏和黛玉又回了姜老爷处，吴姨娘方才一直避着，他们回来时已经近前去伺候姜老爷了。 姜瑜在门外站着，因为父亲的姨娘在屋里，未免瓜田李下，他不敢进屋去。 黛玉进去看了看，不过是先问了丫鬟姜老爷可醒，得知姜老爷没醒，黛玉才进去的。 姜老爷才因为姜珏和她生了大气，黛玉怕他见到自己再一生气，又得把才走的魏太医请回来。 魏太医多跑两趟倒没什么，她就是怕姜老爷有个好歹，姜珏不好跟老太爷和老太太交代。 姜瑜忍不住看了姜珏几眼，虽然屋里是他亲爹，但他还是忍不住遗憾，姜珏命可真好，这么气他爹，完了他爹竟然没大事，但凡他爹有点事，姜珏那可就…… 姜瑜急忙把自己这个大不孝的想法从脑海里扔出去，又瞥了几眼姜珏，只见他正瞧着天边的彩霞看，脸上被映的红通通的，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 少顷，黛玉出来，走至姜珏身边，道：“老爷尚未醒，不过看起来好了不少，吴姨娘已经吩咐人去熬药了。” 姜瑜早背过身来，但他虽看不到姜珏黛玉二人，耳朵却竖起来听着他们说话，听得黛玉如此说，忍不住在心里撇嘴。 装什么孝顺，还不是姜老爷真没了，姜珏无法立足吗？搞得他们好像多在乎姜老爷似的！ 黛玉话音落后就是一阵脚步声，姜瑜等了一会儿转过身去，只见姜珏和黛玉已经携手走了。 姜瑜道：“装模作样也不知道多装会儿……” 说完，自己抬腿就走了，没打算再去屋里看他老子一眼。 和黛玉一起回正院的路上，姜珏有些心不在焉的。 黛玉扯扯他的袖子，道：“太医不是说了么，老爷没有大事，你也别太担心了。” 姜珏回过神来，道：“我记得哪里有个知县的缺，倒是合适，能顺理成章的出京去。” “什么知县？”黛玉迷茫道。 姜珏道：“姜瑜是不能在京城待着了，我也不想咱们家住着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没得让人恶心不说，哪天回头来再咬咱们一口。” 这话却也合了黛玉的心意，她听了姜瑜的话也不是没有怒气的，想想黛玉自嫁到姜家来，执掌中匮，从不偏私，也从不会公器私用，从没有亏待过姜瑜一家分毫，到头来他却是住着姜珏和黛玉的院子，来怨愤他们夫妻，实在是让人恶心至极！ 黛玉若有所思，道：“况且如今老爷并不打理生意上的事，咱们将该给姜瑜的先给出去一部分，将来正式分家时再把缺的补上。” 许是因为有贾家曾贪墨黛玉家产的前事在，事涉姜家的家产时，黛玉总是分的很清楚，唯恐做了贾家那样的小人。 还是那句话，姜家的家业总是老太爷才开始打下来的，只要姜瑜是老太爷的孙子，姜家家业就有他的一份。 就算黛玉再恶心姜瑜，她也不屑在这些事情上做手脚。 这些事情，姜珏是完全听黛玉处理的，点头道：“好，等明日我去吏部看看是哪里的空缺。” 不过，姜珏想着，姜瑜出去容易，回来可就难了。 不说吏部执掌官员调度的事，即便姜珏以后不做吏部尚书了，左右一个姜瑜，还是能做到不让他回京的。 黛玉又道：“空缺好说，只是姜瑜若是知道是你将他调任的，又得折腾了。” “近日翰林院里有官员考核，姜瑜的名字我也看到了，不过他是想去六部的，到时候我让下头的人将姜瑜的名字添到哪个知县的空缺上就是了。”姜珏道，“这些底下的官员调度不会到陛下跟前去，只要我准了就行，是他们拟的条陈，我只做不知就是了，他想闹，就是抗命，一辈子别想入官场朝堂了。” “这样便可行了。”黛玉想了想，还有什么不妥当的，他们再仔细想想，到时候再补充。 “还有老爷那里……” 姜珏才开了头，黛玉就把话堵回去了：“姜瑜就罢了，老爷那里你总得顾忌着老太太和老太爷吧？” 气头上姜珏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如今静下来想想，他真把姜老爷如何了，自己能遮掩过去倒是容易，老太爷和老太太呢，让他们一大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 别说是姜珏这个亲孙子做不到，黛玉也是于心不忍的。 黛玉叹道：“不为了别的，就只老太太，咱们也不得不投鼠忌器了。” 姜珏没有说话，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难道就没有万全之策吗？ 回到房里，黛玉有些疲惫的靠在软榻上，姜珏拿美人锤给她捶着腿，过了一会儿，黛玉昏昏欲睡时，忽然听到他说：“对不起。” 黛玉迷迷糊糊道：“什么？”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老爷今天才对你说了那些难听的话。”姜珏双眼中带着浓浓的愧疚，“我不该同意你跟着我过去……” 黛玉彻底清醒了过来，探身过来捂住他的嘴，轻斥道：“胡说！” “别说我压根不在乎老爷说的话，就算我在乎，那也是老爷说的，跟你有什么关系？”黛玉道，“你倒是会往自己身上揽罪过，要你这么说，后头你把老爷气病了，还是因为我，你听不下去将那些话说了，老爷才气成那样子，说起来，将老爷气病，全是我的错了。” “不是，不是！”姜珏把黛玉的手拿下来，急道，“不是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的不是，孩子的事也好，和姜瑜不和，和老爷不和，都是我的不是，你一直劝着我不要跟老爷吵架的，是我不听，今日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是我的……” “咱们不是说过吗，夫妻一体，这些年了，你是真没把这句话记在心里。”黛玉叹了口气。 “我……”姜珏急着要说话，黛玉再次掩住他的唇。 “我知道，你全心全意，满心里只想着是为我好，我明白的。”黛玉看着姜珏的眼睛，认真的说道，“难道我不是如此吗？” 姜珏偏头哽咽了下，才道：“我自然知道，你同我的心意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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