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道:“这还是太太昨儿提醒我的,不然我也忘了,不过我虽然没忘了派人去报喜, 却忘了该同你说一声了,让姜尚书白跑一趟, 给你赔罪了。” 姜珏握住她的手,道:“我原也该亲自去同岳母报喜的, 只是这几日你每日清早都不舒坦, 我一着急就把这事忘了, 岳母那里听说了也很是挂心你。” 黛玉埋怨道:“你怎么连这事也同母亲说了, 这不是惹她不痛快吗?” “没有没有,没说,我是说岳母听说了你有孕的事,难免挂心。”姜珏怕她着急,忙道,“岳母问起你来, 我当然只说你很好了。” 黛玉这才缓和了脸色, 道:“这才是嘛,母亲身子本就不好, 千万别让她为我操心了。” 姜珏劝慰道:“你放心,大嫂那里自然也是只会说好的。今日我见了岳母, 瞧着她气色倒好, 比上次咱们过去时瞧着还好, 老人家慢慢养着,定然能好起来的, 你才说了不想岳母为你操心,她当然也不想你为她悬心的。” 黛玉点点头, 道:“我省的,如今我好好的,就是大家都能放心了。” 姜珏揽人入怀,轻声道:“我一直都希望你一直好好的,没有半分不舒坦,可如今这情形不是咱们能控制的,更不是你好生注意着,就能没有一点不自在,这不能怪你,大家不放心,也是因为在乎你,是不是?” 黛玉轻轻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黛玉本就不是爱把不舒服挂在嘴边的,一有身孕众人都更多的关心她一些,姜珏怕她心里有负担,更怕她觉得让别人操心,有时候轻微的有哪里不好了,再瞒着不说,再伤到身子,只能尽力的劝慰黛玉。 饶是如此,姜珏也不甚放心,每日出门前都对丫鬟们千叮咛万嘱咐,黛玉有哪里不适的,立即就要去找魏太医。 魏太医那里姜珏也去郑重的请求过,请他按日子给黛玉诊脉,每天尽可能往这边来,以便能随时看看黛玉的情形,但不要让黛玉看到,免得她心里压力重。 魏太医嘴上很嫌弃姜珏小题大做,心里倒挺满意这小子爱妻如命的样子,每天都悄悄往那边院子去溜达一圈,丫鬟们都打好了招呼,帮忙遮掩着,黛玉竟没能发现他,久而久之成了习惯,魏太医倒觉得还挺有意思。 朝会姜珏不能不去,就算他再牵挂黛玉,皇帝的命令总是不能违抗的。 好在随着黛玉渐渐显怀,晨吐跟着好了,但身形却有些笨重了,她本就懒得动,如今就更懒怠走动了,魏太医却催着让她每日都走动走动,黛玉满心不愿意,还得被催着,等姜珏回来就跟他抱怨。 但这回姜珏不站在黛玉这边,反而劝着黛玉听魏太医的话:“魏老说了,这对你的身子好,总是躺着坐着才不好呢,也不让你走太久,每日就绕着外头那竹林走两圈,很快的,以后每天晚上,我陪你走好不好?” 黛玉纠正道:“是每天上午、下午、晚上各两圈。” 姜珏:“……” 但其实说是两圈,不过是从这头走到那头再回来,严格来说是一圈,不过那片竹林不小,姜珏觉得黛玉嫌累是情有可原的。 姜珏对着黛玉,是说心软就心软的,听得如此,就道:“等会儿我去和魏老商量商量,咱们中午不走了,如何?” 黛玉转了转眼珠,笑道:“行,你一定要说通魏老啊。” 先去掉下午的,上午和晚上的还怕去不掉吗? 黛玉满怀希望的想着,然后回来的姜珏一脸为难但很坚定的道:“玉儿,要不咱们还是走走吧。” 黛玉:“……” 姜珏一脸被魏太医说服的样子,道:“对你是很好的,咱们走走好不好?” 黛玉觉得不好,她觉得委屈,想哭,想着,泪珠就哗哗的落了下来。 姜珏大惊,这些年,黛玉日子过的顺心,从没有轻易哭过,姜珏也发誓绝不能惹黛玉伤心,更不能让别人将黛玉惹哭。 这下子,黛玉一哭,姜珏手足无措的哄着,黛玉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的落着,停都停不下来。 姜珏急的浑身冒汗,边拿帕子给黛玉擦眼泪,边围着黛玉不停地劝,说这样对她好,太医的话咱们总得听吧,真的是好的……只是还是不对魏太医的医嘱松口,谁让魏太医说了,这时候多走动走动,生孩子的时候能少受些罪,这话简直是说到了姜珏的心坎上。 怀孕时候受的罪总有尽头,等到孩子生下来,身子都能慢慢养好,可生孩子,却是无比艰难的一关,姜珏时刻为那一天悬着心,如今魏太医说了个法子,能避免那一日的危险,姜珏当然是巴不得照做的,只是这法子他没法使力,只有黛玉能做。 “玉儿……” 姜珏语无伦次劝说的话还没再次出口,黛玉忽然掏出帕子来,挥开姜珏的手,自己擦了擦眼泪。 姜珏懵道:“玉儿?” 黛玉声音里还带着哽咽,道:“你不向着我了?” 姜珏立即道:“向着你向着你,不管谁来了我都向着你!” “那你听魏老的,还是听我的?”黛玉板着脸问道。 姜珏解释道:“玉儿,这不是听谁的问题,听魏老的是为你好,当然得听魏老的,旁的事我再没有不听你的,只这件事,咱们就听魏老的,好不好?” 黛玉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被他这话说的心软,道:“走就走呗。”说完她也不挥开姜珏的手了,任由他给自己擦干净眼泪,又叫丫鬟打热水进来。 “我也不是故意要哭的。”黛玉道,“不知道怎么的,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我也不知道……” “魏老说,有孕之人是会心绪不稳,忽然想哭了伤心了郁闷了都是有可能的。”姜珏温声道,“同你没关系,都是有了孩子的缘故。” 黛玉偏头一笑,道:“咱们的孩儿还没出生呢,当爹爹的就把错处怪到他身上啦?” “小孩子嘛,我倒能原谅他一次调皮惹你难受,多了可就不行了,日后我是要罚他的。”姜珏见黛玉笑了,亦笑道。 黛玉问道:“你要怎么罚他?” 丫鬟端了热水来,人就退下了,姜珏替黛玉挽了袖子,口中道:“小姑娘就罚她抄书,小子就罚他打手心,你觉得如何?” 黛玉洗了脸,让姜珏替她擦脸,擦干了脸后,才道:“爹爹好偏心呀!” 姜珏手一顿,认真道:“不管什么时候,我最偏心的只有你。” 黛玉面上一红,嗔道:“谁要听你说这个。” 姜珏在她唇上一吻,道:“心里话,想说给你听。” 黛玉连耳朵都红了,道:“知道啦……我饿了,你去让她们摆饭。” 姜珏一笑,捻了捻黛玉的耳垂,依言出去吩咐丫鬟摆饭。 黛玉轻拍两下脸颊,让脸上的热度消下去,不然丫鬟们看到了,哪日又要打趣她了。 …… 过了最热的六月后,黛玉的晨吐渐渐好了,立秋过后,凉意袭来,山上尤其觉得明显,每日早晚再穿夏日的衣裳,都觉得有些冷了。 姜珏早吩咐人准备好了衣裳,黛玉的自然不缺,老太太和老太爷那里他也留了心。 这日姜珏休沐时,黛玉提到老太太,说道:“我瞧着老太太有想回家的意思了,要不咱们选个日子搬回去如何?” 姜珏道:“虽说过了立秋了,可如今还在七月份,往年七月份还会再热起来的,再者说了,即便到了秋日里,那还有秋老虎呢,只是这两日忽然早晚有些凉意,颇不习惯罢了,等过些日子自然就习惯了,我想着,咱们还是按之前打算的,八月底再回去,你看呢?” 黛玉当然觉得好,她并没有觉得山上有多冷,不过是顾虑着老人家罢了。 “再说了,厚衣裳咱们又不缺,我还吩咐了老太太身边的人小心着,及时伺候老太太和老太爷添换衣裳,你放心,没事的。”姜珏又道。 黛玉听他说的有理,便同意了。 很快,有点想回去想法的姜老太太也不想回去了,因为他们院子外头的果子开始有成熟的了,老太太每天都让厨房给她蒸一个新鲜的来吃,正在兴头上,才不想回家了呢。 黛玉听闻老太太如此有兴致,也过去瞧着,让人给她摘了新鲜的来尝尝。 老太太因为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得让厨房给她蒸成果泥才能吃,黛玉却是想尝一尝新鲜的,便都是摘了洗干净,丫鬟给切成小块后,她直接就吃。 黛玉过来,姜珏自然也跟着过来尝新鲜的水果。 后头魏太医也来了,他牙口好,虽然不年轻了,但不必像老太太和老太爷一样吃果泥。 林氏也领着姜琪夫妻过来凑热闹,女眷们尚且能切成小块来吃,姜琪则是捧着一个果子直接就上嘴吃了。 成熟的果子本就不多,人一多,老太太数着眼瞧着就不够吃了,便很霸道的决定,除了她和黛玉,其他人都不准先吃了。 连一向在老太太这里受偏爱的长孙,这次都没有例外。
第192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气凉爽了下来后, 京城里陪着陛下不能出门去避暑的王公大臣们总算是熬了出来,每日走路的步子瞧着都轻快了些,不过他们也不敢太过喜形于色, 因为皇帝再一次病倒了。 皇帝这次病的有些重,昏昏沉沉了三天三夜, 才算睁开眼睛,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五皇子轮流在皇帝病榻前尽孝心, 被关在府里的四皇子递了份催人泪下的折子出来, 说是想要给皇帝侍疾。 太子感动的稀里哗啦, 当即就要人去请四皇子, 好在被当时在他身边的阁臣拦住了。 皇帝看了这份折子后,只是将其压在枕下,没有说别的,然后将皇子们都轰了出去,只留太子在身边。 因着皇帝这次病重而引起的暗流涌动就这么消匿于无形,孟杨感慨道:“陛下不愧是陛下, 就这一下子, 那些蠢蠢欲动的,没有一个敢吭声的了。” 太子尚未名正言顺的登基, 看着皇帝重病,总有些人是不死心的, 所谓不见棺材不掉眼泪, 想搏一搏从龙之功的, 如今还不在少数呢。 姜珏笑道:“陛下稳坐皇位多年,当年不管是诸王爷们还是太上皇, 谁不是陛下的手下败将,即便如今年纪大了, 可脑子却还是衡量的清楚局面的。” 皇帝此举看似对四皇子等诸皇子们无情,老子眼瞧着快不行了,儿子们想在跟前尽尽孝心,皇帝都不许,但实则是在保护他们呢。 到底都是皇帝的儿子,皇帝活着的时候没舍得杀一个,等他百年之后,他当然也不想让新帝对着自己的兄弟们举起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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