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笑着哄老太太:“珏哥儿多大的人了,我可还记得,他那时候才十岁,有一次病了,您要他搬到您院子里养病去,这孩子死活不去,张口闭口还就是大道理,这会子,在您那里睡了,明儿他都要不敢出门见人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祖母哄着呢!” “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脾气倔,跟个小大人似的,穷讲究忒多!”姜老太太抱怨道。 姜珏喝醉了酒并不闹腾,而是乖乖的跟着人走,听到人说他,他也不恼,还在老太太看过来时乖巧的笑笑。 姜老太太心疼的抬手摸摸孙儿的脸,也不说话了,只拉着他的手往他院子里去。 林氏也不再说话,一行人默默的走着,姜珏院子里下人不少,只是因为姜珏在家里的时候少,这些下人们寻常都很闲,年下家里客人多,姜珏只留了一两个伺候的,其余的都遣到前头去了。 姜老太太道:“阿珏出门了一趟,倒是什么都自己打理了,这么大院子,也没几个人,他平日又忙,这院子里就总是冷清清的,什么时候娶个媳妇,这院子里才能热闹起来。” 林氏笑道:“不远了……” “谁?”姜珏忽然出声道。 “怎么了?”林氏惊道。 姜老太太也吓了一跳,抖了抖:“阿珏?” 姜珏按了按太阳穴,皱着眉头道:“屋里有人。” 林氏茫然道:“是丫鬟吧……” “我不在的时候,从不让丫鬟进屋。”姜珏道,说着姜珏就要往前迈步。 姜老太太急忙拦住他:“你去什么……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姜珏道:“没事……” “不行!”姜老太太不放手,指了个健壮的婆子,“你去看看!” 被指名的婆子一抖,脚底下却不敢动。 姜老太太厉声道:“快去!” 姜珏道:“应该没事,他早听到我们说话,却不敢出来……”说到这里姜珏冷笑一声,“家贼难防。” 那婆子这才定了定心,壮着胆子上前打开了门,却没敢往里头走。 姜珏扬声道:“你能在里头躲多久?现在出来,我留你一命!” 半晌,门口出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是姚越儿。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林氏惊愕道:“姚……姚姑娘?你……你怎么在珏哥儿屋里?” 姜珏年少, 尚未娶妻,姚越儿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从他屋里出来算怎么回事? 姚越儿淌眼抹泪的说道:“我哥哥不见了,我来找他, 听人说这两日他总爱往表哥这边来……” 林氏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姜珏已经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你找人为什么要躲在我屋里?” 姚越儿捏着帕子,避重就轻道:“我哥哥……我哥哥和寻常人不大一样, 我担心他出事, 才……才贸然……” “你找人就找人……”姜老太太上前道, “开门看看人不在, 走了就是了,关上门躲进屋子里算怎么回事?” 姜老太太再一次直指重点,姚越儿避无可避,呜咽道:“我……我是悄悄来的,一……一听到声音我就慌了,我害怕……我害怕表哥怪我, 慌不择路, 就躲起来了……” “听起来很顺理成章,你哥哥不见了, 你急着找他,我这里又没有人, 你就悄悄过来寻你哥哥, 因是悄悄来的, 听见主人来了,难免慌乱……合情合理。”姜珏说完, 还赞同的点了两下头。 “就……就是这样。”姚越儿捂着脸,不住的偷瞄着姜珏的神色, 只见他面容平静,丝毫不见动怒的样子,心下定了定。 姜珏冷漠道:“但是,你方才说话间很有条理,难道你想不到我会进屋么,难道你觉得你能一直躲着?” “越儿……我的越儿呢!”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鬼哭狼嚎,“我的……” 鬼哭狼嚎的人像被掐住了脖子,她看了一圈,没看明白院内是个什么情形:“怎……怎么回事?” 姜老太太阴阳怪气道:“亲家母,你这是怎么了?你孙子不见了,孙女又有哪里不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号丧呢!” 姚老太太梗着脖子看向眼眶通红的姚越儿,姚越儿小跑着过来扑进她怀里,呜呜哭着。 姚老太太虽然不清楚姚越儿原定的计划怎么失败了,但还是抬头挺胸的兴师问罪:“我孙女哭成这样子,你们姜家人怎么欺负她了?” “您这话可冤死我们了。”林氏道,“方才我和老太太送珏哥儿回来,门还没进呢,珏哥儿就听到屋里有人,我们还以为是哪个没规矩的奴才,谁知道一开门,贵府的姑娘从里头出来了,口口声声说来找她哥哥,可我听您进来时叫的那两声,怎么?不是您家姑娘的哥哥不见了,是您家姑娘不见了吗?” 姚老太太张了张口,半晌没说出话来。 姚越儿在祖母怀里颤颤巍巍的道:“是我不好,我没告诉祖母就出来了,祖母见我一个人在这里,怕我受了欺负,才错怪了您们,请您见谅。” 说着,姚越儿就要行礼,扶着姚老太太的手微微一使力,姚老太太一个激灵,一把将孙女搂了回去,口中再次嚎道:“哎哟,我的乖乖哟,你可受委屈了啊……” 姜老太太翻了个大白眼,道:“亲家母,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可别见怪,你孙女说来找她哥哥的,你呢,嘴里又叫着你孙女的名字过来,上来就说你孙女受了大委屈,她这又哭哭啼啼的,倒像是你们祖孙俩合起伙来故意说我们姜家欺负人呐!” 林氏忙道:“这可不敢,亲家老太太是咱们家的贵客,咱们上下哪个敢不尊重老太太的?但说方才,这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可都眼睁睁看着呢,咱们可连姚姑娘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怎么就欺负她了呢?母亲,您严重了,老太太哪里是这等不讲理的人?您说是吧?” 姜老太太冷笑道:“亲家母,您说呢?” 姚老太太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和她们之前商量好的也差太多了,她都不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要不是姚越儿暗暗提醒,她都快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姚越儿眼泪就没停过,此时仍满脸泪痕的道:“都是我的不是,祖母……祖母都是担心我……” “的确是你的不是。”姜珏道。 姚越儿浑身一僵,姜珏不知何时已经回屋一趟,又出来了。 “我的私印丢了,姚姑娘,方才我屋里除了你可没有别人。”姜珏走到姜老太太身边站定,目光凌厉的盯着姚越儿。 姚越儿还没来得及措辞好,姚老太太却炸了:“你的东西没了,你来问我们越儿?你怀疑她?我告诉你,捉贼拿赃,你诬陷好人,我……我们是要去告官的!” “正有此意。”姜珏道。 “什……什么意思?”姚老太太自己才说了话,转头又一脸懵,“什么此意?” “我丢了东西,自然是要告官的。”姜珏道。 “没错!”姜老太太响应长孙的话,“阿清,快让人去……” 姚老太太急道:“去什么去,你不就是官儿?我看你是想……是想官官相护,你想趁机栽赃我们!” 私印这东西当然不在她们的计划里,姚老太太不觉得姚越儿会拿这个没用的东西,但是这一切都像脱缰的野马,姚老太太摸不着头脑,却本能的不想再纠缠下去,她心里突突的跳,嘴里说了什么自己都快反应不过来了。 姚越儿知道自己绝对没动姜珏的私印,对这件事倒是很坦荡:“表哥的印自然是带在身上的,说不好今日事忙,忘在哪里了,我是万万不敢动的。” 姜珏否认道:“我把印信放在家里了。” 姚越儿不明白,姜珏怎么这么执着于攀扯自己,没拿就是没拿,他还能从自己身上翻出来不成? 姚越儿一顿,随即又放了心,她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即便姜珏想陷害她,可她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是姚家的丫鬟,跟了自己多年了,最是忠心,不可能被收买。 “我不过在表哥屋里停留片刻……今日家里人来人往的,难保没有别人进过表哥的屋子……”说着,姚越儿才停下来的眼泪又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哗落下来,“我拿那印又有什么用呢,那东西就算放在我眼前,我也不识得是什么呀!” 姜珏没说话,冷冰冰的视线从姚越儿身上转移到姚老太太身上。 姜老太太拍拍他的手,道:“别着急,东西丢了,咱们慢慢找就是,可别冤枉了好人。” 姚老太太还以为这事就和她们无关了,拉着姚越儿正要走,就听到姜老太太对她说道:“亲家母,老话说,瓜田李下,你孙女才偷偷摸摸的在阿珏房里躲着不肯出来,接着阿珏的私印就丢了,阿珏疑心她,那是情有可原,别说是阿珏了,换作亲家母,你难道就能一点儿疑心都没有?” “……没拿就是没拿,你说破大天去,越儿就是没拿!”姚老太太大声道,“姜珏,她是你祖母,我也是你外祖母,你就这么看着你外祖母被人欺负?” 什么叫颠倒黑白?什么叫无理取闹?姜珏算是见识了。 姜珏冷笑:“外祖母,我有眼睛有耳朵,我会听会看,不必你特意来同我说这一句。” “呵。”姜老太太不屑道,“外祖母又怎么了?阿珏姓姜,他是我们姜家的人,他要孝顺的是姜家的长辈,跟你这个姓姚的有关系吗?” “亲家母,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在阿珏跟前充长辈的款儿!”姜老太太讽刺道。 姚老太太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林氏转向姚越儿,道:“姚姑娘,你看,我们家老太太说的不无道理,瓜田李下,你一个姑娘家,可不能背上个小偷的名头,那传出去……”林氏摇摇头,满是可惜,“多好的姑娘呀,这种名声,那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林氏慢慢道:“姚姑娘,从一开始咱们就把话说清楚,省的你以后烦心是不是?你放心,这里都是信得过的人,有什么话你只管说,若是阿珏冤枉了你,我和老太太都会为你做主的。” “你到底为什么在阿珏屋里呢?”最后,林氏重提前事,问道。 “我……”姚越儿咬死了那个回答不变,“我是来找我哥哥的。” 姜老太太见状,问姚老太太,道:“你呢,亲家母,你也是来找你孙儿的?” 姚老太太大声道:“我是看越儿不回来,来找越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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