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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大口大口喘气着。 惊惧的他疯狂挣扎，双手紧紧缠在胤祚身上。 胤祚几次都被压进水里,又艰难的浮出水面。一个人想要浮在水面上就很困难，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九阿哥的份量。 胤祚的背脊一下又一下的撞在柱子上。 他能感受到身体渐渐麻木和迟钝，脑海里空荡荡的一片，唯有仅存的意志力让他没有松开手。 九阿哥又一次呛到了水。 甚至这一回，他已是无力挣扎，小手小脚无力地晃动两下便垂落下去。 胤祚能做的就是再努力一些。 他挣扎着将九阿哥往上托举，而自己却往下沉了沉。 湍急的水流拍打着胤祚的身体。 他刚刚浮出水面，又被卷入水中，连着呛了好几口水。 系统连声急呼：【宿主，宿主！】 它大声呼喊着：【快放开九阿哥——快浮上去！】 那怎么可能呢？ 胤祚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放开九阿哥， 九阿哥或许会死在这里。 【九阿哥不会有事的！】 【宿主， 宿主！快点放开九阿哥！】 这是胤祚第一次从系统的声音中听出慌乱。 原本总是平静的，声音如机械般毫无起伏的系统，发出惊慌失措的呼喊：【快，快，快放开——】 【九弟……才一岁半呢……】胤祚勉强回答着系统：【要是我放开的话……】 【九阿哥可以活到四十三岁，这回不会有事的。】系统的声音急促而响亮，不断催促着胤祚。 【瞎说——五妹妹也活下来了。】胤祚不记得别人，却也记得五公主。前几世佟母妃生下的女儿，皆没有活过两月。 【……拜托，宿主。】 【宿主，宿主快放开他，快点放开九阿哥，这是你这一世最后的劫难啊——*&￥#】 忽然间，系统的声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的杂音。 最后一次劫……难？ 胤祚嘴巴开合，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他的心脏如擂鼓般剧烈晃动，系统曾经的告诫声在耳边反复回响起。 【宿主，您再努力看看吧？】 【宿主，我会陪着宿主，然后想出办法】 【抱歉宿主，没有通过死劫的话，很多功能都无法开启】 【宿主，您这回一定可以活下去】 【宿主，按现在的进展下去，这回肯定能通过死劫的。】 【宿主，一定能长大看到小船的】 【宿主——】 胤祚明明呼吸不畅。 胤祚明明浑身冰凉，身体越发僵硬。 他的大脑却从未有此刻般清明。 系统从一开始的建议和笃定，从刚开始什么都不能做到时不时会说出些许建议……是从何时开始？ 胤祚的力气渐渐消失。 他的双眼无力地合上，记忆如跑马灯般涌现上前。 那是——见到绰尔济没多久的时候。 那时的系统不小心提及蒸汽发动机，而后便开始卡顿，后来渐渐变得奇怪起来。 系统……系统！ 再想起系统先前脱口而出的话语，胤祚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系统……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它已经违背了规定啊——！ 胤祚的思绪渐渐消失。 失去神志的那瞬间，他似乎听见了惊恐且熟悉的呼喊声：“胤祚！” 几乎是胤祚和九阿哥摔下水里的同时，太子和四阿哥便扑上前去。他们伸手去抓，却是抓了个空，被几名惊恐的内侍急急拦住。 眼前除去水花，什么都看不见。 夕阳像是约定好的一样，恰好在那瞬间沉入地平线。 晚霞迅速褪去，存留的那一片也是鲜红如血，让人不由自主升起强烈的不安。 放眼望去，水域渐渐漆黑。 内侍们扑通扑通的跳入水中，四下寻觅两位皇子的踪迹。 与此同时，另外几人拔腿狂奔。 一部分人前去报信，而另一部分人则将将长灯取来，将水域照得明亮无比。 水面波澜起伏，却是无甚声音。 内侍们来来回回几遍都没有找到两位皇子的踪迹，他们强忍着寒意，不断地潜入水中。 却不知此时的胤祚正在栈桥之下。 五阿哥惊慌失措：“怎么会找不到？胤祚和胤禟明明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太子的身体紧绷，却努力冷静下来。 四阿哥仔细观察着水流的方向，试图找到任何有问题的地方。 太子询问自己：“要是孤落水会如何？” 四阿哥下意识回答：“会拍打水面，尽量上浮？” 太子轻声道：“那还带着一个人呢？” 两人相视一眼，几乎同时趴在地上。 太子和四阿哥向栈桥下看去。 借助着烛光，也借助着天上最后一缕晚霞，他们仔细寻觅着栈桥下所有的阴影处。 然后他们看见了一抹红色。 两人瞳孔骤然锁紧，目光很快捕捉到被托举在上方的九阿哥。 那胤祚呢——！? 太子下一秒看到了水里的身影，下意识惊呼出声：“胤祚——！！！” 四阿哥猛地拔身而起。 他大声呼喊着内侍和赶来的侍卫：“在这里，快！六弟和九弟在这里！！！” 片刻以后，两人被捞出水面。 太子双手颤抖，紧紧抱住胤祚：“胤祚？胤祚，胤祚……” 四阿哥表情僵硬：“……太子二哥。” 五阿哥瞳孔紧缩：“……血！？” 太子的手掌黏糊糊的…… 他侧首一看，映入眼帘的红色血迹让他目眦欲裂，心惊胆战。 胤祚的后背是一滩血迹。 后背的衣物被磨破了，被尖锐石头摩擦的后背一片狼藉。 从未见过的凄惨模样让人手足无措。 太子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将胤祚送到最近院落里的。 御医、内侍和宫婢来来往往。 太子僵立在原地，似乎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远在瀛台批阅奏折的康熙忽然停下了手。 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有些不安，侧首吩咐梁九功：“朕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今日的日程可有错漏的？” 梁九功仔细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康熙若有所思，眉心紧锁着转回身去。强烈的不安还在搅动着心脏，总让他无心继续批阅奏折。 康熙索性将毛笔搁在笔架上。 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个懒腰。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康熙冷静片刻，又重新坐回龙椅上。正当他准备继续批阅奏折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面色惶恐的宫人疾步而入。 内侍连滚带爬的扑在地上：“皇上——回禀皇上，出事了！六阿哥，六阿哥和九阿哥落水了！！！” 康熙脸色瞬间阴沉，猛地站起身来。 他脑海里浮现出无数阴谋论，强忍着心中愤怒，急急奔赴胤祚和九阿哥所在的院落。 刚踏入院子，太皇太后便迎上前来。 面对神色紧张的康熙，她摇了摇头：“胤祚和胤禟两个孩子都还在昏迷中……胤禟还好些，胤祚……” 太皇太后欲言又止。 康熙的心落入谷底，抬步匆匆步入室内。 彼时，早一步抵达的德妃泪已流干，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双目紧紧盯着躺在榻上的胤祚。 就连康熙出现，都没能让德妃醒过神来。 佟皇贵妃上前告罪：“皇上，德妃妹妹受了刺激，从见着胤祚起便是……” 她侧首看了胤祚一眼，忍不住哽咽一声。 康熙嘴唇蠕动，无力地摆了摆手。他抬眸看向躺在榻上的胤祚，竟是心生怯意。 胤祚……胤祚……胤祚…… 康熙抬起沉重的双脚，一步一步靠近病榻。 光是一眼，康熙便是双眼赤红。 胤祚的发丝半干，如水草般凌乱，被用厚实的毛巾裹着。 没人来得及注意湿漉漉的头发。 他的上身赤|裸，绷带一层层裹满了小小的身躯，被用剪子剪开丢弃在一边的衣服早已被血染得彻底，凝结发黑。 胤祚的双眼紧紧闭着。 他的胸膛起伏只有一点点，极其可怜的一点点。 谁能想到…… 就在大半个时辰以前，这个孩子还是活蹦乱跳的。 而现在却是气息虚弱，几近于无。 康熙的心脏如刀割般疼痛，脑海里浮现起僧侣担忧的话语。 他的……胤祚啊！ 康熙强忍着心中痛楚，转身看向德妃。 德妃的双眼空茫茫的。 康熙抓住德妃的手腕，深吸一口气。他哑着声音说道：“德妃，你放心……有朕在，胤祚定然不会有事的。” 德妃怔怔地看着康熙。 她绝望苍白的脸庞上滚落盈盈泪水，久久才挤出三个字：“真的……吗？” 康熙鼻尖一酸，又重重点头。 待佟皇贵妃和宝珠将德妃扶去外间，他别过头去，控制不住的潸然泪下。 满屋子的宫婢内侍，低垂下头不敢说话。 康熙花了许久，才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侧首看向御医，目光冷冽如冰：“六阿哥的情况……如何？” 太医院院首恭声道：“回禀皇上，六阿哥的溺水情况比较严重，虽然微臣等人已逼出六阿哥腹中积水，但剩下的还要看六阿哥能不能熬过去……一来有高热可能，二来……二来……还有损伤心神或是昏迷不醒的……可能性。” 康熙身体晃了晃。 他紧紧闭上双眼，随即下令：“无论用任何药物任何办法，朕要你们保重六阿哥的命！” 御医深深垂下头：“……是。” 就在此刻，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得到消息的宜嫔顾不上身子，匆匆赶到院子里。看到昏迷不醒的九阿哥以后，她瞬间双眼通红，拉着德妃怒道：“都是六阿哥的错！要不是他办什么生辰宴，要不是他非要胤禟去参加，我的胤禟，我的胤禟——” 宜嫔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扑上前去。 佟皇贵妃勃然大怒，又顾忌宜嫔的身子只能怒吼着宫婢内侍将宜嫔拉开：“够了，宜嫔你在发什么疯！？” 宜嫔胸膛起伏，满眼恨意。 她挣脱宫婢的束缚，挥舞着手冲德妃而去。 啪的一声脆响，众人齐齐安静。 挡在德妃面前的是五阿哥，他捂着脸庞静静地看着宜嫔：“额娘，你闹够了没有？” 宜嫔眼眸慌乱：“你……胤祺……” 五阿哥垂着眼眸，颤声说道：“九弟是落水还呛水了……可是……” 他红着眼睛，望着宜嫔。 五阿哥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九弟是被胤祚托到水面上的啊……要不是胤祚在……要不是胤祚在……你还能见到九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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